东门之枌(1)自我介绍
文|乌小四
星大起初提出“初印象”概念时,是考虑到应届生的求职成功率,随着数据不断地更新,“初印象”所涉及的领域,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变化。
1.
新生晚点名,集结到阶梯教室前的新生们,肉眼可见地换了一个新造型。
辅导员聂景行的装扮也从报道时,穿着的正装换成了休闲装扮,看上去比八九点钟的太阳更耀眼,但人群中有偏偏就有人窃窃私语,声称听到一位家长说“他也不怕热着”,下话还没说同学们就一副“我懂了”的神情,聂景行摇了摇头,明明自己穿西服是为显重视,给家长一个“靠得住、信得着”的印象,怎么就成了做作?
教室门开了后,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落坐,这时就有同学意识到“坐不下”,他提意男生坐窗台女生挤一挤,待大家都坐定后,聂景行姗姗来迟。
聂景行站在讲台中间,谦逊有礼地介绍了自己,清了清喉咙的他,朗诵起了高尔基的《海燕》。
他认为这是师生间拉近距离的好时机——艺人的一次表演失误,成功地让这首散文诗火出圈。
此时台下的同学都在,摩拳擦掌地酝酿着情感,等待着那一刻的喷发,见状,聂景行连续做了几个双手向下压的动作,之后露出迷之微笑,“从这一刻起,同学们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说完,聂景行的脸瞬间白切黑,将近一米九身高的他,如同一头雄狮般傲视着它的领地,冷峻的表情又犹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大家燥动的心。
气压瞬间降到了临界值。
倏尔,聂景行又画风一转,左手捏着兰花指,用夹子音熟练地说到,“严肃严肃点,我们这打劫呢!”
坐在前排的倪萌西,看着辅导员滑稽又妩媚的表情,一个没崩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而后,萌西又强行捂住自己仍在笑的嘴,她生怕给辅导员留下的,第一个的印象是“唐突”。
可笑声的传播与否,与“发源地”无关,与感染力有关,有着能让“光”甘拜下风速度的它,极速充斥在空气中。
聂景行也就“随波逐流”了,他在想:自己刚才的举止有没有,给他们上上一堂课——跟风,跟的什么风?有没有自主判断,有没有打破僵局的魄力,又有没有敢说“不”的底气。
当笑声逐渐消散,聂景行把心中所想一一说了出来,说完就狎笑地告诉他们,按从后到前,以自己左手边为基准,一列一列地进行自我介绍,对于挤着坐的同学自主选列,而坐窗台的同学直接安排压轴!
聂景行走下讲台的那一刻,讲台就成了堪比迎新晚会的大型修罗场。
只见一位鬓间两缕青丝,一袭白衣,手拿纸扇的男生走向讲台,他走路的姿势,让座位上某位同学好奇,“他?怎么感觉他走路一顿一顿的?”,“我之前刷视频时见过,叫什么?……啊!对!是四方步。”
聂景行注视着他,心想:这四方步是老人或戏台上的人才走的,想必他是给大家表演一段戏了。
走到讲台中间站定后,只见他熟稔地将置于手中扇子一抖,扇面直接被打开,他又象征性用中指和拇指转了几下扇子,再一抛一转,后合扇握扇骨,置于胸前,作揖,“大家好,本人名叫柳清川,来自江西省,‘柳’是古人折柳送离别友人的‘柳’,‘清川’两字是出自唐朝诗人李维的《归嵩山座》,寓意碧绿的水流,立志要如山,行道要如水。”
听到这时,聂景行敲了敲了脑门,一是怪自己想多了,二是低估了学生要在“初印象”上拔得头筹的心理。
柳清川展扇掩笑,萌西室友洛七七,如发现新大陆般惊呼,“他在偷笑!”
柳清川见装高冷装不住了,索性就拿开扇子,略显尴尬地说:“我笑是因为想到“水”是不近人情的洪水时,我就……”
“呵呵。”柳清川又一次地尬笑起来。
全场鸦默鹊静,面对着柳清川突如其来的冷幽默,同学们表示接收还得加载几秒。
萌西率先做出反应,她捂息浅笑,并附和道:“是!我们感知道了你如秋风般和煦的热情。”
清川愣了一秒,心想:不应该是春风和煦吗?再一看萌西挑眉的神情,清川读到了萌西的“要傻一起傻”,便拿着纸扇帅气地退场了。
萌西感觉自己被清川眤了一眼,不是感激,是熟悉。
又上来一位男生,拿出笛子吹《百鸟朝凤》,许是顺序过于靠前紧张,或是舟车劳顿身体状况欠缺,在众人都等着他的下一秒出神入化时,他松了气口,霎时不知如何是好,教室的一角传来了阿卡贝拉模仿的鸟叫声,乐曲在二人相辅相成配合完成,只是结束时两人的相视一笑,被一旁的女生们磕出了腐感。
萌西的另一个室友黄乔幽上台,“大家好,我叫黄乔幽,名字出自《诗经•小雅•伐木》,不知是不是与这‘木’有关,身高就是比同龄人高上许多,谁知道呢。”
说完莞尔一笑,走回座位,聂景行目测了乔幽的身高,觉得她高挑的身型,和树是有得一比啊。
“王乔幽?不对!”徐汇文记得儿时读过的文章,称有一个地方是“王”、“黄”不分,那时的嗤之以鼻,现在确成了文中人。
“王?王!……”徐汇文捋了捋舌头。
轮到倪萌西上场时,七七小声地说:“她编头发的手可真快啊,来时辫子还是支棱着的,现在是垂到肩膀了。”
“你就是嫉妒。”乔幽轻敲了下七七的头。
萌西脱帽颔首,“大家好,我姓倪,名萌西,叫倪萌西。”说完,萌西深喘了口气,她依然觉得奶奶给起的名,拗口。
“是家中长辈给起的名字,说名字接地气好养活,一想到爸爸的奶奶给他起的名,我就知足了。”说完就发出了“吭吭”的笑声。
楚国昌心想:果然接地气。
“大家可以叫我柠檬西,或者是lemno,总之,大家不可以因为我名字拗口就不愿搭理我,因为丫,每个人都是断翅的天使,只有彼此拥抱才可以飞翔啊。”
说完,踩着马丁靴“哒哒”退场。
新生们依次登台,有cosplay,表现中二病二次元的;有说话声洋洋盈耳,戏腔一出吸引全部目光的;也有上台前表演趔趄,让人笑意盈盈的宝藏同学……
一旁站着的辅导员,表示我想静静,毕竟那时的同学还在嗔怪大家不孝顺,之后就当上了班长,而现在已是另一番景象了——孝顺与否,不用他人来置喙。
徐汇文是最后一个上台自我介绍的,他走路迟缓的速度,像极了不愿上学的小朋友——只要我走的够慢,就可以不上学。
有同学看到他置于手臂和躯体间的扇子,大概明白了他龟速的原因。
走上台徐汇文双手拿着扇子,打趣地说:“大家好,我叫徐汇文,扇子嘛,我就只会扇,嘿儿。”
说完先自故自的扇了起来,后又不娴熟地把扇子合上放在讲桌,再从裤兜掏出解压神器气泡膜,象征性地捏了几下。
在台下时,徐汇文就靠捏气泡膜来缓解情绪,他也想过自己的介绍方法会不会重,但他也只是想过而已,现在的他要在急剧缩小的空间里,想办法生存。
他拿着气泡膜说:“我记得它最初生产时,是为了减轻商品在运输过程中,发生的磕碰划痕,现在的它又成了缓解压力的工具,是时间给它拓宽了领域;又如一个辣椒,第一个小动物尝了嫌辣,给扔了,第二个小动物拿它做了一份麻婆豆腐,找第一个小动物来品尝,它说‘好吃’,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手中就有不同的价值。”
说到这,徐汇文展扇露出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他眼神坚定地看向台下,“这就是上大学的意义!”
徐汇文拱手说道,“陌生人,请多关照!”
他合扇开扇的动作一气呵成,让人丝豪看不出是临时抱佛脚。
散场后,同学们的身份已从第一人称的表演者,第二人称的观众,再到等待他人评价的第三人称。
正往食堂走呢,萌西就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时发现几个男生在推搡徐汇文。
他冒失地喊了声“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