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315）

文/丘墨豸

有一天，我临时替小袁在场地里付砖，镇里的教育助理和镇长一行人开车上来，找老板商谈为各村修建院墙要批量买砖的事。李助理看见了我，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说道：哎呀，咱们学校的大才子，怎么跑砖厂来上班了？是老板请来做管理的吧？

我一身劳动服装，满身泥土，加上风吹日晒的，自然不比老师时的样子。这可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语气里的不屑和轻蔑溢于言表。

我说哪里是什么做管理，就是干大活的。李助理摇了摇头：可惜喽，一身才华在砖厂干这活，太可惜喽！要说啊，你这个人就是太实在，当初不听我的话，如果找找人花点钱，早就成公办老师了！

他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么？我脑子里转了一下，隐隐约约好像说过吧，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套话而已。他不提起，我根本想不起来了。

在砖厂这一夏带秋的大半年里，不止一次遇到助理等很多人，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语气，看似同情，实则有些幸灾乐祸。我不怪他们，人本来就是这样。

说起来，在砖厂干活的人中，堪称和我一样悲催的还有原来的村书记。原本书记当得好好的，虽然不太得民意，老百姓不太待见，自己不说不干，又没有什么大错误，谁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有一年，镇里在我们村南大山开采黄金，一时间搞得挺火。他可能觉得比当书记有钱图，主动申请跑去当主管。结果金矿效益并不是很好，干了不到二年黄了。他再想回村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就沦落成了普通老百姓。那段日子里，他可比我压抑多了，平时根本不出屋。后来有人承包砖厂，他就去机房那边负责看机器，是砖厂里最轻松的活。

要说，人就是个命，如果说我的遭遇是我不会送礼，那他呢？选择的错误造成的命运改变，不就是个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