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吆喝都不赚

      小时候，父亲在一家集体企业上班，工资微薄不说，还时有时无，母亲是家庭妇女，所以我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政策刚放开， 我家就摆了一个货摊。卖点炒瓜子、炒花生、烟酒之类的，主要的货物还是父亲自己做的箩，挣得都是辛苦钱。瓜子、花生要一锅一锅的炒，箩是一个一个的做，只有烟和酒，是从贸易货栈进货的。我家没有门面房，早上九、十点钟用架子车拉出去，下午四、五点钟再拉回来。我家的货摊设在供销社的台阶上，露天的。冬天冻死、夏天热死。碰到刮风下雨，遭的罪可就更大了。我记得那时候尤其爱刮风。街是土街，路是土路，一刮风，漫天的黄土，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收摊回家，浑身上下都是土。

      即使这么辛苦，可是挣得都是蝇头小利。一斤瓜子，不过挣个一两毛钱，有时碰倒长时间不见的亲戚熟人，还要抓上一把招待招待，聊得时间长了，再来一把，那就挣不着什么钱了。

      香烟卖的最好，但也最不赚钱。最便宜的“晨鹤”，卖一毛五，一盒挣不到一分钱。最贵的“凤凰”，卖八毛一，一盒能挣四分多。但是这种高档烟，很少有人买。我家只进了一条，不知过了多久才卖完。三毛钱的“大雁塔”最畅销，可惜经常断货。 “黄金叶” 三毛三， “大前门”四毛九。有一种 “蝙蝠”烟，五毛多钱，从来就没人买。只好找了个熟人，好说歹说给贸易货栈退了回去。

      卖香烟虽然不赚钱，但摆个货摊不卖香烟似乎说不过去。别的货物卖的慢，只有香烟买的人多。如果没有香烟，整个货摊一天也没几个人光顾。纯粹就是赚个吆喝。按照现在的说法，是为了增加点人气和流水。

      周围的邻家要买东西，就直接来我家。来了先聊上一阵子，拿上东西再回去。有一次，我们才起床，被子还没叠，邻居家的婆姨就上门了，一边笑一边骂：男人还没起床，烟瘾犯了，打发她来买烟。

      还有个邻家，和我家是个拐弯抹角的亲戚。他家有三个儿子，都长得人模狗样儿，穿戴的整整齐齐，但一个个好吃懒做，属于二流子的行列。没啥钱，还爱抽烟，不好的烟还不抽。

      有一天早上，我家吃炸油饼。我们在炕上围着桌子吃饭，我妈在地上炸油饼。他家老大大概才睡起来，烟瘾犯了，来我家买“黄金叶”。我妈招呼了一下，老大就不客气的抓起油饼就吃。三下五除二，两个油饼下肚了。

      一盒“黄金叶”，挣不到两分钱，还贴了两个油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