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一个月|选择当老师可能真是傻到掉渣
朋友问我：工作一个月后，什么感受？
答道：“眼皮完全睁不开，然后，所有矫情病都消失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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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公立学校的小白教师已足一个月。这个月，简直就是鸡飞蛋打，精神与肉体双重受击。也许新手上路都会工作加倍，身心疲惫。当我踌躇满志地从学校毕业时，头脑简单，至死理想主义；当我头昏眼花早起进班时，大脑空空，心如一潭死水。
社会上很多人对这份工作有诸多偏见，“每天两节课，好轻松”“附带寒暑假，偶买噶”“课外补习爽歪歪，财源滚滚多富贵”……
等我真正走上这个岗位，才晓得天下没有一份工资是好挣的，没有一份工作是不费吹灰之力能做到极致做到让任何人满意的。
这份工作最大的特点就是：责任重大，工作特累，回报超少。
一、责任重大
开学第二周一个晚上，彻夜未眠。
班上两个同学打架。
因为寝室借吹风机的小事争端，两人情绪失控。一个孩子一手掐对方的脖子，一手攥成拳头捶对方头部三四十下。被打的娃立马打电话给家长，痛哭喊痛。家长火气当头，立马微信60s语音连环通知我：老师，我儿子被打了，头很痛，你知道不？
我也很震惊：一来刚开学就打架，很少；二来孩子的暴虐与急躁，还知之甚少。家长的逼问，让我从疲惫中惊醒——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家庭最最珍贵的宝。晚上处理完这件事已凌晨两点，回到宿舍，我睁着眼想：这件事从一开始能避免吗？惨事发生，对两个家庭是何种影响？如果今天这个孩子失手导致对方致残或出现更严重的情况，这件事怎么处理，我到时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非常后怕。老师作为第三方，不能替代任何学生管控情绪；班上几十个学生，我不能拔一根头发复刻几十个我，时刻跟在学生背后进行管控。
几十个孩子的心灵照顾，让我分身乏术，时感疲惫。这些问题，本身就与原生家庭、叛逆年龄有关，但处理不好，一切都是学校老师的责任。
中秋节第一天，正在休息，一个家长的电话打进来了。家长泣不成声，说孩子一早起来玩儿手机。收缴后，孩子情绪失控，痛哭一上午，并以不上学和轻生言语威胁家长。家长说孩子只听我的，于是我与此娃手机通话一上午，对方哭哭啼啼，声音断断续续。我说到口干舌燥，说到怀疑人生。然而，这个电话，我能够不接吗？
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学生只是你班上的几十分之一，却是整个家庭的百分之百。这句话是想对教师的一个基本职业要求。
但是我也想说：每个教师也是他背后家庭的百分之百，但他还要承担班上学生百分之几千的心理问题和百分之几万的学习问题。这真是一份良心活儿。
说真的，上班一个月，我对娃的要求很简单：平安、健康；我对工作的要求就是：多一事，真不如少一事。现在的我警觉性逐渐加强，慢慢练就“火眼金睛”，看学生的表情和行为，就大致知道发生了哪类事。当然了，我俨然成了半个“安全专家”，防火防电防打架防早恋防自杀，科科。
二、工作特累
理想中的教学场面是：春日盛好，师生共聚，小部分时间学习知识点，大部分进行自我探索。
现实中的教学场面是：
“安静！”
“安静！”
“安静！”
管理的成分强压住探究讨论的部分，一节课下来，感觉自己被“累感”无情浇透。
带了年级两个班。一个是最好的班，有教学任务，班主任天天间接提醒我：吴老师，做不好，是会被换下去的。另一个班是很差的班，作为班主任，就要在管理上花功夫。
而且，学校的工作并非仅有教学任务。作为一名教师，至少要承受三方压力。第一个方面，当然是面对孩子的教学和管理任务。第二个方面，是面对家长的压力。这一点，从现在难以应付的家长微信群就知道了。第三个方面，是面对学校和年级的压力。备课的压力、公开课的压力、赛课的压力、科研论文的压力、班级成绩的压力，分分钟让你窒息。
提几件与家长之间特别无语的事情。众所周知，我长着一张娃娃脸，搁堆里，简直就是初中生本人。所以，第一周后，学校主任告诉我，我们班很多家长直接找他，各种打听我是不是刚毕业的，没啥经验。我明白这就是一种质疑，但这种不信任还是让人不舒服。
再比如，现在的孩子周末两天都被课外补习占满，没有时间完成课内作业。于是，有家长直接在群里说：老师，可以不要布置作业吗？还有家长打电话火急火燎，语气十分不屑，然后直接挂掉我的电话。
记得工作第一周，因超负荷的工作和睡眠缺失，状态很差，每天的工作也没有头目。宿舍住的地方收拾得不够温馨和妥帖，晚上睡觉都冷飕飕。每天早上6点起床，中午查寝无休，晚上9点多结束自习，查寝完毕22:30，回到宿舍备课到深夜。平时，我还要承担年级新闻编辑的任务，打理公众号和网站。
一天晚上，一位接近50岁的男老师去查寝，走在我前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差点哭了出来：我的50岁，可千万不能这么辛苦和无力啊。
三、回报超少
年少无知时，有三大理想：记者、作家、教师。
后来高考结束，求仁得仁，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
硕士毕业，我走上了普通一线教师的岗位。
这时候，已过25岁的我，对曾经的理想职业有了更为客观的了解。看到班上孩子写信说长大要成为我，要考北京师范大学，要成为一名老师，我很惊慌。
教育产业很挣钱，教育机构很圈钱。但是体制内的教育属于公益服务行为，所以里面的教师永远要面临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穷……
很多人会认为，教师这个职业本来就是高尚的职业，还谈钱，好俗气！
它本来就是一个职业呀，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障的话，你来高尚。
举个简单的例子。很多工作会因年限的加长，薪资自然上涨。但是教师职业就是，万年不变。而且你要是不当班主任，或者带的班级少了，工资反减。
很多人说，你知足吧，不是还有带薪寒暑假吗？对呀，带的薪1000块一个月。
也有人说，看到孩子的成长进步就会很知足吧？是的，错字满篇，纠正基础字音都要一年。
最让人发慌的是，累到不行时仍旧会想：这份工作到底能够带给我什么？我在这里上几年班，可以带走哪些可迁移能力和资源？还是说只会越来越弱化自己的能力边缘，将一辈子锁在教室里？
我每天在讲课，讲三年下来，我能成为演讲大师吗？
我每天在管理，管三年下来，我能成为知识管理和时间管理专家吗？
我每天做课件、每周做宣传，三年下来，我的策划能力、文字功底能够直线提升吗？
不能。什么都是瞎摸一下，轻触一下，不能转化成细分专业技能。什么都会一点，最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得一般好，基本等于垃圾。还有，哪儿来的时间......
未知、焦虑和恐惧，一点都没少。
只记得教师节时，班上孩子送了很多花：干花、鲜花、永生花。原本以为会像我的同学在朋友圈大肆渲染感动与欣喜，最后终于承认：无感。
好了，好了，才上班没多久就负能量了。
话说回来：
一切不都是自己选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