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01

2020-05-23  本文已影响0人  大木妈妈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居易)

西窗半开,斜阳漫洒。窗前一妙龄少女,斜倚在软榻上,正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古籍,眉头轻蹙,若有所思。阳光打在侧脸和发丝上,浮着淡淡的一层光晕。鬓角一缕发丝垂下,若有似无地拂着书页,仿佛也沉浸其中。

突然一个俏灵灵的小丫鬟跑了进来,抽掉少女手里的书本,塞进一旁的软垫下,焦急地说道:“小娘子,夫人回来了,若知道小娘子整日里又只管读这些死人书,又得生气了。”又将裴姝那缕发丝捋到耳后,整了整有些松垮的衣裳。裴姝将将坐直,虢国夫人的贴身婢女蓉姑姑便已经进来了。裴姝忙站起来作揖道:“蓉姑姑来了。”这蓉姑姑乃是虢国夫人在家做姑娘时就贴身侍候,如今府内一切事务皆由其调度,裴姝又自幼视其为长辈,因此十分恭敬。

蓉姑姑也作了个揖道:“夫人有要事与小娘子商谈,这才回府,还没坐稳呢,就差奴婢来请小娘子了。”

“姑姑先回,奴这就过去。”

裴姝携灵伊来至虢国夫人的芳华苑,灵伊不由地有些紧张,赶紧又打量打量裴姝。

裴姝无奈地笑道:“你刚刚不是给我描了眉,点了唇?”灵伊抿嘴道:“还是稍嫌素淡了些。”

裴姝安抚她道:“毕竟家里头,阿娘不会真的怪罪的。况且这衣裳首饰还都是阿娘新近定制的,定能和她的眼。”

说着便走到了房门口,只听里面裴徴笑道:“阿娘,你终于舍得把阿姐嫁出去了?”

“阿娘!您有事要与儿说?”

虢国夫人正在一边品茶,一边与小儿子裴徵闲话。听闻女儿进来了,抬起头来打量了裴姝一下,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只草草地描了眉,点了唇,定是刚刚补的。好在着装还算端庄得体,才勉强点了点头道:“是你姨母今日提起了你的婚事。只要你中意的,至尊立即就给你赐婚。你呀,也及笄多年了,早该婚配了。”

“多谢姨母惦记着。”虢国夫人从小就教育女儿要注重仪态行止,一句话一步路都不能错。她的女儿长大后自然要嫁入皇室,不能失了气度。

虢国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如今也只有皇室才能配得上咱们家了,且十王宅、百孙院的婚嫁哪个不得经我的手”,说着,葱白玉指摩挲了下右腕上的玉镯,“现在,我的女儿择婿,自然得挑一个最出众的。你舅舅其实早就给你相中了一个,只是没有好时机提出来。今日你姨母问起你有没有中意的,阿娘就替你做主啦!”

一旁裴徵耐不住性子问道:“谁呀?这般得阿娘和舅舅的心!”

“你呀!何时能有你阿姐一半的沉稳?”说着戳了一下这个如花的少年,接着说道,“是已故让帝的第六子——汉中王李瑀。”

“他?听说他将近而立之年了吧?一般男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儿子也不知道有几个了,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吧?”裴徵对于李家这位有名的“大龄未婚青年”,虽未见过面,却也有所耳闻。

“你懂什么?”虢国夫人宠溺地瞪了裴徴一眼,接着道:“李瑀虽非龙脉,却自幼得至尊喜爱,小小年纪就封了汉中王。只因为是胡姬所出,早年在宗室里没什么地位。所幸这几年在军中屡立战功,颇有威信,还听闻他与你表姐夫广平王关系匪浅。此人在朝中,看似默默无闻,实则根基深厚。”

裴徵又说到:“我还听说,这李瑀年少时曾与大堂姐有过一段纠葛,后来愤而投了军,十年未回长安了。”

“哼,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小孩子过家家罢了。现在你大堂姐寡妇失业的,如何比得了你姐姐。”见裴姝一直沉默,转头问道:“姝儿,你对阿娘的安排可还满意?”

裴姝知道,母亲说这些不过是告知她,并非同她商量。只得低头说道:“全凭母亲做主!”

“无论才貌性情,这京城中恐怕也没有哪家千金能比得上我家姝儿了。”虢国夫人说罢起来满意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罢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说着,由蓉姑姑搀着进了内室。

本朝女子大都嫁人很早,但虢国夫人心气高,一直没寻到中意的,自己的女儿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嫁了,因此拖延至今。裴姝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若是以往,裴姝自是心无挂碍,甘心扮演好一枚家族棋子。可如今,心中却仿佛有一块重石压着。

裴姝心中有了牵挂,那是一个背影,一个模糊的风尘仆仆的背影。回到自己的听暖阁,裴姝又忍不住取出那枚玉佩,那日的情景又涌现出来。

裴姝才从书肆出来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人群大呼,回头一看,便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眨眼间就奔到了面前。裴姝一把推开身边的灵伊,自己还未来得及躲闪,眼看就要成为马下亡魂。忽地一道黑影将她掠至路边,那马车继续向前奔去。裴姝还未看清何人救了自己,只触到了一片粗布衣裳,以及那一身的风尘仆仆。此人便飞掠至马车前辕上,制服了惊马,引得众人一片叫好。因马车奔出去有一段距离,加之裴姝因嗜书导致眼睛受损,因此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背影,甚至背影也看不真切。顿时一切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立于车辕上那个模糊的背影。

直到灵伊叫了她好几声,裴姝才听见,吓得灵伊以为她被伤到哪里了,赶紧上上下下查看起来,却发现裴姝脚边落着一枚玉佩,便捡起来递给裴姝。裴姝接过一看,镌刻着一颗虎头,断不是女子之物,想必就是那人的。裴姝立刻转头看去,无论是身影,还是马车,却都已经没了踪影。

裴姝又仔细端详起来,暗想:这虎头栩栩如生,背面阴镌的‘雲’字清秀健拔,可见工艺之精湛,即使光看质地,也是价值连城。如此贵重之物,对此人而言必然意义非凡。

铺好床,转过身看见裴姝又盯着玉发呆,灵伊无奈道:“小娘子你就是再盯着看,也看不出一个大活人来。那日场面混乱,这玉也未见的就是他的。再说,看那人穿着粗陋,也不像有此贵重之物。”

裴姝低声道:“你这婢子,怎可因人着装来看人?”声音虽低,却也自有威严。

话虽如此,裴姝也知,此人究竟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她全然不知,若要这块玉佩物归原主,难如登天。何况,如今她婚事在身,更是今生无缘了。

汝阳王府。

“六弟答应了?兄,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些年来,我们什么招儿没用过,六弟就是不肯成家,这次再抗旨,怕是至尊真要砍他的脑袋了。还得兄出面啊!”宁王李琳说道。

“少拍马屁。你承嗣了父王的爵位,这本是你的事儿。唉,我这身子自己知道,只怕见了父王无法交待。”说着忍不住咳了起来。

“花奴!”

“兄!”

“无妨。我也确实累了,王妃扶我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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