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蓝蝴蝶（35）
［都市言情］蓝蝴蝶（35）
第三十五章 不能承受的痛
安杰被隔离出眼前的世界，他无助的看着女孩儿在眼前跑来跑去，袁萍也依旧不停的发出着刺耳的喊叫，就好像她正在紧迫的指挥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可是这场战斗不仅没有任何肉搏厮杀，更没有明晃晃的刀枪，仅有的只是那个女孩儿，她正慌乱的跳来跳去。
“妈，怎么会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咳血？难道因为一时太过悲痛？”
悲痛？是的，是悲痛！它极速的集聚在安杰的脑子和喉咙里，让安杰突然间既无法思考，也无法说话，他几乎觉得自己也快死了，和母亲一样的死去。
可是他没有，他不但能看到女孩儿，还能清晰的听到袁萍的号令，他还好好的活着。意识到这些，他才渐渐的转过身，那样他就能看着父亲的脸，那张脸正因为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变得涨红和扭曲，那种极度的扭曲，不但使他感到周身被痛苦疯狂搜刮，更让他毛骨悚然，他感到恐惧，杨万青脸上痛苦而狰狞的扭曲让他想到了地狱，以及地狱里数以万计的厉鬼。
“你父亲怎么了？”终于，袁萍想起了安杰，即便她仍在门外坐着，但并不妨碍她远远的向安杰喊道。
“我不知道。”安杰稍微清醒了些，起码他已经能说话，可是喉头酸楚苦涩的让他想吐，那冲动异常的强烈，就像几百个妖魔鬼怪在他胃里拳打脚踢，还时不时的托着胃里的混合物从喉咙里往外塞，一次又一次。突然他风也似的急速跑起来，两条腿胡乱的蹿出门去，刚跳出门就忍不住“哇哇哇”的怪叫起来，他吐了，整整两分钟，差不多快要把整个胃都倒出来了。他弓着背，无力的手臂空荡荡的在身体两侧晃悠，再也吐不出什么了，他把手抬起来，撑在大腿上，倾尽全力吐了一口唾沫，胃里真的什么也没了，可他还是难受的想死。
“安杰。”这次，袁萍没有大声叫喊，而是温柔的轻轻唤了一声。
安杰没有回答，也没有扭头看她，他想看的，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安杰。”袁萍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温柔了，可安杰还是转不过身，他动不了，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现在谁能相信刚刚从屋里飞奔出来的人就是他呢？
“莉莉，你过来把他扶进去。”见安杰仍然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袁萍自己又无法走动，她只能唤女孩儿来帮忙。
莉莉？她的名字就叫莉莉？袁莉莉？安杰的心更痛了。
“我扶你进去，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女孩儿并没有看他，自顾自用力的扶住他往屋里去。
“给他倒点水漱口。”袁萍又对女孩儿说道。
女孩儿没有答话 ，但是麻利的倒了杯水，又娴熟的拿来一个小塑料盆，安杰虚弱的含起一口水动了动嘴，缓缓的吐进塑料盆里，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安杰整个身子重重的压在椅子靠背上时，女孩儿才安静的拿走了杯子和脸盆，做完这些，她走过去依旧揽着母亲的肩膀，她们活像两个入戏太深的观众，闪着晶莹的泪光看着这一出异常悲苦的戏。
杨万青早已醒过来了，在他咳嗽的时候就醒了，但是他不想睁开眼睛，他宁愿相信这一切是在做梦。可是梦又能做多长呢？当他听到连续不断的“哇哇哇哇”声，几乎持续了不可思议的两分钟之久时，他发现自己再骗不下去了，随着饱满的眼泪挤出拥挤不堪的眼眶，他睁开了眼，死死的盯着黑黝黝的楼板，就像正看着自己的一生。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真是不该叫你们来！”袁萍一边流着泪，一边后悔莫及的说道。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女孩儿的手掌在她肩上轻轻的拂了好几下。
“她已经去了，你们现在这般，又有什么用？”袁萍还在说，仍旧没有回答，只有女孩儿的手还在响应她。
“我是快死的人了，我不想死，但是必须要死了，你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能如此糟蹋自己呢？就算是朱莉莉，她也是想活的呀！可是她活不了！”袁萍说到这里突然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除了她的声音，就只有几声明亮的鸟叫，它叫的太不合时宜，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能有欢快的节奏呢？可是鸟儿不管，而且他们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鸟，在哪里叫，它可能在任何一根树枝上，或者任何一片蓝天里，天大地大，谁知道呢！话说回来，安杰和杨万青谁也没注意这声音，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在那个狭窄的旮旯里，哪能听到欢快的节奏？就算那声音在他们耳边也一定听不到的，他们的心封闭了，限制了。
这种安静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鸟儿就算叫破喉咙，他们也是听不到的，索性不再白费力气，展翅飞走了，去那些能接受欢快的地方去，那里才是它们的乐园。袁萍和她的女儿却不能走，她们得陪着，护着，照看着，这是他们的大恩人，这辈子都有报不完的恩，她们既怀着无比感激的心，又怀着无比难过的心，就这样坐着，看看他们，又看看门外的树。
“她什么时候走的。”良久，杨万青终于平静的问了出来。
“二十六年前。”袁萍不急不躁的答道。
杨万青震惊的看向袁萍，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凹凸不平，一阵一阵的刺痛从脸上传来，疼的杨万青使劲儿的闭上眼睛，那疼痛就在他闭眼的瞬间传遍全身，像一道闪电，又像一阵暴风。
袁萍不再往下说，她怕他承受不住，他刚才咳了许多血，就在床前的泥地上，还有一两个不易发现的血点子，它提醒着她，如果杨万青不问了，她就再也不说了。
“怎么会是二十六年前呢？那时候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死掉呢？”杨万青的声音低沉又悲痛，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只空洞的盯着黑黝黝的楼板，任眼泪从脸颊两侧滑落下去灌进耳朵里，他动也没动。而安杰呢？他还陷在那把坚硬的椅子里，就算奇硬无比的椅面把他屁股硌的生疼，他也不愿挪动一丝一毫。
“她得了乳腺癌，她也不想死啊！”袁萍忍不下去了，自己的难受如果再得不到宣泄，就要被痛苦撑晕过去了。
乳腺癌？杨万青从没在朱莉莉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自己进了一个漫长而凶险的梦里，他只想找到自己的爱人，可是爱人已不在，她被大魔王杀死了，那个大魔王难道就是袁萍所说的乳腺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