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新成员——山居生活第六日

2023年9月13日星期三

        一早迎来新成员。听说车已上山，友人一脸慈母灿笑地跑到路口张望，等它欢悦地摇着尾巴一蹦而出，我的好奇已转为慌张，远远观其动向，以便随时转变逃跑路径。不过它长相挺秀气耐看，身形修长肌肉紧实，举手投足有年轻生命的活泼好动。

        早餐时，这位才一岁多的“豆豆”小少女，也迫不急待跟着进来，围着餐桌外三圈里三圈任意游荡。昨日还大摇大摆视察院落的我坐立不安，女主人不解地看着我匆匆裹腹，灰溜溜上楼。

        趁友人在溪水里给它洗澡，将瑜伽垫平摊在桂花树下，正朝东方膜拜，它从身后走来，在两三米外的水池边停了下来。等待擦身时，它摇头晃脑地将全身毛发上的水珠来了个360度大挥洒，我眉头一蹙，屏住呼吸。马达全开的抖毛架势又一阵骚操作，简直叫我这个洁癖患者无处藏身，卷起铺盖径直跑向十米开外的秋千架前。远远看它还在独自爽快，懊恼自己不够有先见之明地择地，又庆幸逃得早。没了兴致练瑜伽，回到阳台张望，友人已在桂花树下练静瑜伽，它则乖顺地趴在身边晒着太阳。它看见了我，我朝它微笑，点点头挥挥手，它就一直凝视着我，眼神里有探寻的味道，我感觉到它性情温驯，笑着和它隔空逗乐。友人见状，为我们的和谐开心。

        午餐桌上两荤两素一汤，它闻着香味摇着尾巴不请自来。餐厅移门留出一条宽缝，彼此安心。它几次将鼻子钻进来，“豆豆，乖，安静呆一会儿哦。”“豆豆，不是不让你进来，是阿姨有点怕你。你很乖，一会儿就有肉肉吃咯。”发现它很认真在竖起耳朵听，不声不响在门外踱步。

        傍晚去水库走走，它沿路闻闻花香探探草丛，在气味相投的地儿转几圈蹲个坑，对过往车辆谨慎避让。第一次与小动物同行这么长时间，对长毛动物天然畏惧的人，在做着自我对抗的挑战。走着，走着，似乎不那么怕它了，它是个明理又懂事的小听众，从不打扰我们聊天。有一会儿，我和友人因一个理念较起真来，它似乎知道我们在论理，伸起前腿站了起来，扑到主人怀里亲昵，眼神和喉咙里流淌出安慰主人心的温暖。这举止着实让我感动，联想到多年以前的一幕——醒躺在初为人父母间才两三个月大的女儿的神情。我正滔滔不绝和她爸讲述孤军奋战的生产经历（对于这种刻骨铭心的话题，为人母也许可以讲无数遍也不厌其烦），她忽然转向我，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深情的心领神会。我们四目相对，从她幼小心灵里我读出了她洗耳恭听的深切感同身受。那种感动是一个小婴儿竟然和新晋妈妈能心曲想通。也许，婴幼儿与动物有着相似的成人已经退化了的与生俱来的灵性。

        两个人一条狗，安静地走着，豆豆遇到前方有来人或同类，停下来打量，而后向对方试探性的打招呼，用丰富的肢体交流它们的语言。友人有时对它做规矩，调皮不听话凶它，“你对它好好说嘛，要温柔一点。”“呦，怕它，还帮它说话啦。”“既然陪伴，就要温柔相待嘛。”但爱它，也不能宠溺它。

        快要夜幕四合，我们还没走到水库，豆豆绕着友人不大肯挪步，牵强地被拖着向前，还是不愿往前。我们顺着它掉头回转。果然，刚才的迟疑步调变得果敢向前，矫健身姿充满从容自信。走着，走着，夜已经很黑了，要靠手电筒才能微弱地照亮前方一米。夜行山路，豆豆还是第一次，而我们有豆豆引领，安心地如影随行。等一辆来车疾驰而过，豆豆自觉穿过马路，心想它才第一天来此，就认得居所方位？默不做声，任它带路。果不其然，到了岔口，左转，径直往山坡上走，对它的明辨方向，路盲深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