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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锅饭

2019-03-10  本文已影响302人  余生有爱
大锅饭

何谓“大锅饭”?顾名思义,大锅煮的饭。既然大锅煮饭,肯定就餐的人多,毕竟如西游记中八戒般狼吞虎咽的人,一人吃一大锅饭,恐怕现实中不存在。

“大锅饭”是有吸引力的。三十多年前,正因为“大锅饭”,我才在亲房母舅的怂恿下,填了粮校的志愿,从而“鱼跃龙门”,速成“中等专业人才”,成为时下炙手可热的“商品粮”。从此端起公家的“铁饭碗”,堂而皇之吃上“大锅饭”了---不过,不曾料想,只吃了十年的光景。

踏进粮站的门槛,才明白,其实所谓的“大锅饭”,就是食堂而已。

那个年代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食堂。估计现在,食堂作为单位后勤的一部分,依然存在,只是不知道它的性质改变了没有。

说起性质,有“营利”与“非营利”之分。当然,绝大多数的食堂都是非营利的,因为是自家单位的职工,既然要求人家“爱单位如家”,那单位必然要体现它的一些关爱之处。“衣食住行”这些职工的基本生活状况如何,也从侧面体现了这个单位领导的工作能力,所谓“得人心”,大都从这些吃喝拉撒的细枝未节中体现。

所以领导都关注“大锅饭”。关注“大锅饭”,就是关注民生啊 。至于单位的工作成绩如何,在那吃“大锅饭”的年代,倒似乎成了衡量其业绩的次要标准了。

由此“大锅饭”成了一个油腻的中性名词,可能还偏贬些。吃“大锅饭”,意味着工作态度消极,工作效率低下,管理机制松散,导致单位效益的滑坡落后。

这是“大锅饭”的言外之意。其实我想说的“大锅饭”,是真正的“大锅饭”,我原先单位的“大锅饭”。如今回想,还真有些恋恋不忘,这其中,有其实惠;但更多的,还在于它的某些乐趣。

粮站的食堂有些特别,它带有浓厚的“本土”色彩。

吸风灶烧的是米厂加工运来的稻壳,免了柴火钱。

有时吃的米也有廉价的意味(饭尽管吃,只要吃得下),餐毕,炊事员在墙壁上的纸上划上份量,均以早餐二两,中餐三两,晚餐三两计算。小孩减半。

粮站是收粮的地方,自然库存有些溢余,这是红利,大伙都清楚。溢余的粮食不能分到各人的腰包,那是违法。除上缴大部分外,留下的少部分就无偿用作大家的口粮了,这没关系,各人心里有数。顺便养几头猪,等猪肥了,大家平均分,其实这是溢余粮食作为红利的转化,行业的灰色收入,各人心里也都有数---这个福利得等到过年,平时没有。

饭基本上免费,菜也基本上不用掏钱。当然菜没有什么溢余,不是蔬菜公司。但是粮站的院子大,除办公楼宿舍仓库外,还有偌大的空地。这些空地,就成了菜地。菜地多了,公家一部分,私人小锅小灶的也分得一两双。公家的菜地大都炊事员劳作,职工偶尔帮衬帮衬;私人的,工作之余作为发挥业余所长的小领地,爱咋样咋样,没人管。往往菜的品种搭配或长势好的,博得旁人的眼球,有点成就感。

最爱是大伙儿一齐上食堂吃饭的时候。

下班的时间到了(其实基层单位,下班的具体时间没有明确界线),单听那食堂屋檐下悬挂的铃铛敲响,大伙儿就像池塘里上水的鱼,从各个地方快速向食堂集中,惟恐作了末名。因为人多,得排队呀,按顺序来,大伙儿都是同事,插队不好意思。也有调皮的年轻小伙子故意插队,但马上被人笑骂着拉回原处,有时拽衣,有时是揪耳朵,大伙儿年龄差不多大,又是熟人,没人计较。

坐桌子也热闹。

食堂饭厅两个桌子,自由入座。大多年轻人挤一桌,而另一桌,就剩下站长还有几位老同志了。站长也是老同志,严肃,因为意识到自己是领导或者长辈,所以往上方座,一本正经的,不苟言笑,也目不转睛,只是一门心思吃饭。

若是隔壁一桌小青年喧闹声(喧闹声主要来自抢菜、抖落个人隐私、俏皮话、荤段子)过头了,站长眼睛有些不满地一瞥,口里哼几下,然后用筷子响亮地敲几下蓝边碗,那意思是吃饭时要守规矩。但这也只是起到一时的震慑。不多久,小青年歪歪嘴挤挤眼作作丑态,又相互踢踢腿,气氛又热烈了。气得老站长噘着嘴阴着脸走开,脚步铿锵有力,大有再次抗议之意。这时有人学学站长的模样,哄堂大笑,食堂屋顶上的小青瓦咯咯作响,摇摇欲坠。

平时食堂里的菜也比较简约,大都是些菜地里生长的菜,青菜,萝卜,冬瓜,茄子,洋葱,豇豆扁豆黄瓜……季节性的。幸而炊事员心灵手巧,适当放些辣椒蒜沫生姜酱油味精醋之类,味道不算差;何况柴火灶,倒也入口。

也不全是这些菜,一般外加两个。每天大清早炊事员去粮站对面的菜摊买些鱼肉豆腐之类,先赊着记上,然后是卖菜的一个月来结次帐。菜钱公摊,除非加餐或上面来人,报销。这一切的手续都由司务长经办(司务长系大家公推,算是义务劳动)。

若是嫌食堂的伙食不好,要么自己小灶去;要么,在饭头上蒸些咸鸭蛋干鱼香肠,炖些腊肉鸡蛋之类,也未尝不可。只是见者有份,毫不客气。

往往也有这样的情况,那是年轻的光棍闲得慌,到粮站后门的塘里钓鱼,屡有收获。大都是灰背银身的鲫。不过他们同时感叹:钓鱼易,钓老婆难。光棍们懒,光钓不烧,于是便送到食堂叫炊事员煮上一大钵美味,鲜,香,嫩,大家一起享受。偶尔运气好的时候在仓库里逮到贪吃粮食的斑鸠或麻雀,也送到食堂,油炸或者红烧,共同分享,别有一番滋味。

加餐的时候,伙食就改善了。食堂里飘出了香香的味道,诱人,恨不得马上下班。可现实不给力啊。加餐就是加班的恩惠,大忙的季节到了,加班加点再也正常不过,不能让老百姓苦等,毕竟人家排队多时,要照顾人家的情绪。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食堂的铃声响起,大伙儿欢呼雀跃,箭一般飞向食堂,筷儿碗儿桌儿一齐响,像是庆祝什么似的。

有红烧肉一大钵,有鱼若干条,有渣肉一小碟一小碟,有冬瓜肉片汤一大盆,大伙吃得油嘴滑舌,开心极了。这时老站长态度和缓些,或许是意识到年轻人加班辛苦,作为领导或者长辈,关心一下职工,是应该的,人心是肉长的嘛。

不定期上面来人检查工作,查毕,打几局牌克,就餐。这时大伙到食堂里就规矩些了,虽然伙食明显丰富了许多,丝毫不亚于外面饭店的配制。因为毕竟领导来了嘛,得客气些,得有酒。有时工作的好坏,硬件与软件都不可少,这是体制内常识。

这时老站长客气了,脾气也格外地好,因为有些知识,往往妙语连珠,逗得上面人哈哈大笑。但小青年这时反倒唯唯诺诺了,拘谨得很。老站长点将,小青年慌忙站起来,恭恭敬敬陪上面人喝一杯,先干为敬。上面人也来个一饮而尽,饮毕,直夸老站长调教有方,强将手下无弱兵。食堂一派欢乐祥和。

转眼下岗十五年了,吃“大锅饭”早已远我而去,成为了往事。那些年工作的场景时时历历在目,而吃“大锅饭”,却是我忆起最多的一件事,这是为什么呢。

应该是惦记着同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事们,想念他们的好,回味着他们的乐,感动着他们的真。现在,他们都各奔东西,彼此鲜有见面,想必都历经了下岗的千辛万苦,最终如同我般平凡的生活着。

我想要说的是,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我们永怀梦想,努力工作,保重身体,珍爱家人,永葆快乐,我们就是生活的强者,人生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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