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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化在1976年的冰

2017-12-14  本文已影响173人  东方领军
因为悲天悯人,所以乐天爱人 东方领军作品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在我的心田里,始终有一股涓涓溪流在盘旋,它给我以温暖,给我以激励,给我以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

那一股涓涓溪流,正是我的可亲可敬的娘,所赐予我的——溶化在1976年的冰,还有那些永远也溶化不了的关爱与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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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中国的现代史上,1976年,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年份。那一年,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三位开国领袖人物相继逝世,唐山大地震……

当然,那一年的我才8岁,还是一个懵懵懂懂、少不更事的孩童。对于那些在今天看来的确是不同寻常的事件,我领会的并不多。

让我记忆深刻的,是生活在我身边的亲人们,以及村里的乡亲邻居,眼泪流了很多,领袖的那句诗“泪飞顿作倾盆雨”,用在1976年的中国,那是再贴切不过了。

还有一件让我记忆深刻的事情,发生在1976年的夏天。那是关于冰和冰水的记忆片断。

其实,冰是什么?冰就是凝固了的水。这个简单的问题可以说是“地球人都知道”。

冰所给予人的想象或者感官刺激,都是寒冷的,至少也是清凉的,因此也就难怪我们在形容一个人冷漠的时候,往往会用“冷若冰霜”这个词儿。

可是,我要说的是,1976年夏天的那些冰,溶化在1976年的那些冰,却好象是一团摇曳生姿的火焰,时刻温暖着我的身心,也照耀着我三十一年风风雨雨的人生旅程……

更准确地说,溶化在1976年的冰,它们的“原形”,是一支又一支洁白如雪的“冰棍儿”。

那时候的冰棍儿,和现在的有着许多根本的不同:既没有“冰糕”、“雪糕”这样彰显“尊贵”的名称,也没有什么高级的包装,更没有越来越提高了的“身价”……

那时的冰棍儿很纯粹——也就是“冰”和“棍”的结合体罢了。质量好点的,吃起来很甜,差一些的,就只有一点点甜味,甚至是若有若无。

但所有这些,并不影响当时和我这样的孩子们对冰棍儿的渴望——尽管常常是一种奢望,尽管不过是两分钱一支的冰棍儿。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那个年月的两分钱,对于从田地里“刨食吃”的贫穷的庄户人来说,派什么用场那还是要掂量了又掂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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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976年的那个夏天,我的今年已经91岁的老娘,当时正好是50岁。在我的眼里,50岁的娘还不算老,甚至还年轻着哪。

娘是在她42岁那年生的我,尽管在我的前面,已经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为我做了“开路先锋”,但42岁的娘生养我,还是冒了很大的生命危险。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吧,从我离开娘胎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领受着娘和爹的疼爱,还有姐姐和哥哥们的呵护。

或许我注定了就是个命运多舛的人,从出生起,就有一个又一个性命攸关的“关口”需要我去艰难地闯过。

刚出生时,给我接生的大娘手忙脚乱,把我脸朝下平放在床上就去忙活别的了,而当时的娘还昏迷不醒。要不是我的爹急着看他的最小的儿子,我可能就被憋死啦。

要知道,娘在生我的三个姐姐和两个哥哥的时候,当时一直担任村党支部书记的爹因为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也就一概没能在场。

惟独在娘生我的时候,爹破天荒的正好回到家中,也就在无意之中拯救了我的这条“小命”。

当时爹站在床前歪着脑袋端详了我半天,有些自言自语地问道,奇了怪了,这孩子脸上怎么没眼没鼻子啊?嘴巴也没有啊?其实他看到的是我的后脑勺。

在一边忙活的大娘听了这话,小跑着扑到床前一看,一边嘴里一连声地喊着可了不得可了不得,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我翻过来扯过我的小枕头让我躺好。

爹嘿嘿着笑了两声,又开始端详起我来。

从我懂事起我就相信,就算是亲人之间,也是存在着“缘分”的,人们都说,我和我爹的“缘分”最深厚。

事实也的确如此,爹和娘共生养了六个孩子,除了我的幼年夭折的二哥,在我们姐弟五个中,爹最疼爱的,就是我。而我在我们姐弟五个当中,要论脾气秉性其实是最不成器的一个。

再回到1976年的夏天。在当时的乡村,像我这样八、九岁以下的男孩子,那是很少有穿衣服的,整个夏天,就连一条裤衩都“省略”了。

我还记得当时我还有点儿害羞,扭捏着不大敢出门。可当我终于走出家门,看到所有的孩子都和我一模一样的“装扮”,我也就渐渐地不当回事儿了。

不过,也许是由于天生内向的性格,我不大合群,不太喜欢和我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而且胆子也小,于是就光着个滑不溜丢的身子独来独往地在夏天里穿梭。

按说,像我这样又内向又胆小的性格的孩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才是啊,其实不然。

那一天中午,我在村子东边的水汪边玩耍,水汪的台阶上有一个妇女在那里洗衣裳。也许是该着出事,平时一个人连水边儿都不敢靠近的我,也不知从哪里来了那么大的胆量,竟然就走到了水汪边,并且站在了那个妇女洗衣服的长长的台阶上!

我望着泛着绿色的水面正出神,突然看见一条鲜红的很好看的大鲤鱼游到了台阶边,我本能地先是退了一小步,紧接着就又赶上前去用手抓那条鱼。

但我没能抓住鱼,自己倒像是一条鱼一样游在水里了。当时八岁的我已经有一点点懂事了,知道自己面临着生命危险。我在水里挣扎着,大口大口地喝着腥咸的汪水,脑子里想着:完了,完了,我要没命了……

事后我才知道,我掉进水里的情景,在离我几米远的台阶上埋头洗衣裳的那个妇女没有觉察到。

幸亏当时坐在水库南边的砖瓦窑顶上抽烟的我的一个爷爷看到了,他就挥舞着手中的烟袋杆儿喊叫那个妇女,好在她马上就听到了,也好在我落水的地方离台阶不到一米远,她伸出手就把我拉了上来。

当时的我,神志很清醒,只是肚子像一口大锅底,可怕地鼓胀着。

闯了这么大的祸,甚至可以说是死里逃生的我,居然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抓着那个妇女的手,生怕自己再掉进水里,直到她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回家。

娘一见我的样子就哭了,边哭边对那个妇女说着道谢的话,那个妇女姓张,按着“庄亲”我该叫她姑姑。

娘虽然一直在哭,但并没有乱了“阵脚”。因为她和村子里其他人的娘或者所有的大人们一样,都略微懂得一些对于像我这样的喝了一肚子水的落水孩子的“救治之道”。

我眼看着娘很麻利地揭下了灶屋里的那口直径大约八十公分的“八仞锅”,扣着放在了院子当间儿。

娘让我肚子朝下趴在锅的“肚子”上,然后就在我的背上轻轻地而又急促地来回抚摩着。

我紧闭着双眼,大张着嘴巴,一股股温热的污水从我的嘴巴里甚至鼻孔里奔涌而出。过了约摸半个多小时,我的肚子才恢复原样。

娘扶起了我,不顾我一肚子的锅底黑灰,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又哭了起来。

娘一边哭一边说,孩子呀,你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啊……

那一天,娘舀出了一大勺子豆油,给我煎了两个黄灿灿的鸡蛋,让我吃了,并且连豆油也让我全喝下,说是那样能“补肚子”。

那一大勺子豆油,是我们全家七口人一个月用油的总和啊,而那两个鸡蛋,如果换成了盐,也够我们全家人吃半年的!已经有点儿懂事了的我,吃着喝着,忽然就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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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也就是在那个夏天,娘迷上了赶集。说是“迷上了”,一点儿也不夸张。因为在此之前,娘是很少去赶集的。

那个时候家里很穷,乡里乡亲的谁手里有个三块两块的钱,那就算是“大钱”了。

我的娘手里是没有这样的“大钱”的,不但娘手里没有,爹手里也没有。尽管爹在村里担任党支部书记一干就是十三年,但爹太认真,太倔强,用他的话说,“公家”的便宜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占的。

爹还真就做到了,不但没有占“公家”的丝毫便宜,就连平时迎来送往接待用的茶叶,都是爹让娘一次又一次跑到小卖部去赊来的,最后也是娘省吃俭用好不容易还清了茶叶钱。

爹的两袖清风闻名于乡里,也赢得了所有村人普遍的尊敬。

我从懂事起,就和我的姐姐哥哥们一样,为有这样的好父亲而自豪,尽管过得是清贫的日子,但我们的精神生活很富足,因为我的爹不像现在的那些村干部们,只想着为自己谋“福利”,只会占“公家”的便宜。

爹只活到六十八岁,应了村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好人不长寿”。

爹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赶到家里去探望他,年老的、或者和他同年的,握着他的手鼓励他“好好闯”,争取闯过那道“鬼门关”;年少的、甚至是还不怎么懂事的孩子,也去拉住他的手,摇了又摇,晃了又晃……

爹去世的时候,全村人没有不掉泪的;爹去世的时候,上级党组织破例批准,给他的遗体上,覆盖上了中国共产党的党旗……这在当时全县范围内的村级干部当中,怕是绝无仅有的。

有关爹的生平事迹,我另写有中篇小说《父亲的家国天下》,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

手里没有“大钱”的娘,原本是没有多少赶集的必要的。那个时候,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有菜园,什么菜都有。

需要赶集时,无非就是把自家的多余的蔬菜或鸡蛋等等拿到集上卖掉,换回一日三餐必需的油和盐。

而这样的事务是不需要常常赶集的,特别是对于我的娘来说,就更是如此。娘之所以迷上了赶集,全是为了我,为了给她的差点儿就丢了小命的儿子买点好吃的,比如冰棍儿。

我前面已经说过,娘是很疼爱我的,但凡我说出来想吃什么,娘几乎做到了“有求必应”。

但惟独对我眼馋已久的冰棍儿,娘总是置若罔闻,实在被我缠磨得烦了,就哄我说那些个冰棍儿都是用生水做的,吃了会拉肚子。

我不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孩子,听娘这么说,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甘,但也就不再提起。说到底,全是因为家里实在是太缺钱了,娘是怕我“吃顺了嘴儿”,一旦吃不着就更难受。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我的“落水风波”,挺着装满污水的大肚子回到家中的小儿子,给了娘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重,让娘有了“大彻大悟”般的恍然,娘就觉得再也不能“无视”我的恳求了。

后来娘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如果我那次落水被淹死了,单凭没能满足我吃冰棍儿的愿望,娘就会后悔终生甚至是痛不欲生的!

娘有了这样的恍然,就把给我买冰棍儿吃当成了“头等大事”。而要买根冰棍儿,就必须去赶集才能买到。

村子周围的几个邻村,每逢五天就有一个集,但离我的村子最近的,是黄山铺集。就是这个最近的集,也有五里路远。

或许,对于年轻人或者一般的妇女来说,五里路算不了什么,顶多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儿。但对于我的娘来说,就是一个艰难的遥远的路程。

娘的脚是那种裹过又放开的“解放脚”,十个脚趾头全部弯屈在了前脚掌之下,虽然比严格意义上的“小脚”要好一些,但也是“面目全非”,一双脚已经呈畸形状态。

这样的脚,不好看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走路太疼,很容易就东倒西歪的,平时需要慢慢走才行。

偏偏娘又是个急性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地不管不顾。即便是这样,娘走完五里路到集上,最少也得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还得在半路上不歇息的前提下才能做到。

1976年的那个夏天,让我的娘最上心的,就是每过五天去赶一个集,为的是给我买回三根或者两根冰棍儿。而要去赶集,首先就得有钱。

娘是没钱的,家里最拮据的时候,娘手里连一分钱也没有。娘是没有多余的菜和鸡蛋可卖的,家里人口多,菜园里的菜虽然“品种”不少,但也不够吃,更别说有多余的了。

可为了筹措钱去赶集给我买冰棍儿,娘是想方设法,把平日里积攒的头发丝、塑料鞋底儿、甚至是烂了底儿的实在补不起来的破水壶都卖给了走村串户的货郎,换成了三毛五毛的钱。

娘就是拿着这三毛或者五毛的钱,胳膊弯儿里再挎上个不大不小的提篮,提篮里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菠萝叶,踏上了去黄山铺赶集的路程。

那个时候,年幼无知的我对于娘去赶集是满怀着热切的期待的,但又不明白娘为什么非得挎着那个虽然不大却很笨重的提篮。

记得我长大后是问过娘这个问题的,娘总是笑着说,嗨,那个时候穷啊,要是空着手去赶集,会让人笑话的,挎个提篮总是个“招货儿”嘛。就像现在的人,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一出门必定要夹着个包或是挎着个包的,其实那些个包的用处并不大啊。

我听了娘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觉着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娘还对我说,娘赶集给我儿买上了冰棍儿,回来的时候再顺便到路边的庄稼地里去薅上几把青草,装在提篮里,这样就有了点“满载而归”的意味儿,再说还能遮盖着冰棍儿,预防着它化得太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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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一个八岁的孩童眼里,他的娘是神奇的,他总认为他的娘无所不能,甚至就连他的娘买回来的冰棍儿都不会溶化!

可是他错了,是那种在他长大成年后让他每次想起来都痛彻心扉的那种错。

在那个夏天正午的炎炎烈日下,当娘一瘸一拐地从集上赶到家中,满头大汗甚至是浑身都溻透了的娘顾不得坐下喘一口气,就在院子里一迭声地叫着我的名字,催促着我快点吃她买回来的冰棍儿。

那个时候的我,通常是在焦急的渴盼中进入了梦乡,又被娘急促的呼唤惊醒。

当我用两手搓揉着惺忪的双眼,从床上跳到地上,当娘迅速而又自得地掀开盖在提篮上的青草,我和娘都惊呆了——

呈现在娘和我眼前的,是躺在厚厚的菠萝叶上面的,那三张瘪瘪的白纸包裹着的三根棍儿!

娘惋惜地提起提篮,化了的冰水还在一个劲儿地滴答着……娘一连声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娘一连声地说着俺进村的时候还看了还好好的呀!

我没有说话,只是扑到提篮前,先是用手拿起了那些纸和棍儿用嘴咂摸着,紧接着就开始用嘴咂摸那些浸满了冰水的菠萝叶,一片,两片,三片……

头一回吃到“冰棍儿”的我如获至宝,面对着半提篮的菠萝叶,我就像是一头饿急了的小猪崽儿,闭着眼睛咂摸得有滋有味。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当时的我,有两个清晰的意念,一是终于吃到盼望已久、眼馋已久的“冰棍儿”啦,尽管它们已经化成了水;二是我不想让我的娘太自责,我要让娘知道,娘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儿子已经很感激了!

也许我的娘当时并没有明白我的心意,只记得她泪水涟涟地看着我,间或还轻轻地抚摸一下我的头。在娘的心里,只有愧疚,愧疚……

再去赶集的时候,娘就接受了第一次买冰棍儿时的“惨痛教训”,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挎上提篮,却不再往提篮里铺菠萝叶。

娘先是把一只碰撞得掉了许多瓷儿但一点儿也不漏的搪瓷茶缸放进提篮,这样再买回家的冰棍儿尽管还是照化不误,但毕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流失”。

再后来,娘不知又从谁家要来一只带盖的罐头瓶子,用它装回家的冰棍儿就化得轻了一些。

当我满怀期待地从娘手里接过罐头瓶子的时候,就会看见在浑浊的冰水中“站立”着的“棍儿”上,还残留着一点没有化掉的冰……

娘没有更多的钱,她通常只是揣着用一方手帕包了好几层的三毛或者五毛钱,先是到集上去转一圈儿,跟村里去赶集的人们打个招呼,就到集口的冰棍摊去买冰棍儿。

冰棍儿是两分钱一根,娘跟人家卖冰棍儿的讲了半天价,几乎快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才用五分钱买到了三根冰棍儿。

娘心满意足地往家赶,脚步是急促的又是蹒跚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因为在她的内心里,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儿,因为在她的家里,还有着一个眼巴巴地盼望着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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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在1976年的那个夏天,娘的并不稳健却又执著无比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往返于村庄和集市的路途上,给了我整个夏天的清凉。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家里的条件也慢慢地好了起来,村子里也常常有骑着自行车去叫卖冰棍儿的人,娘再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去赶集给我买冰棍儿了。

再后来,我参军入伍到了边疆,八千里路云和月,一走就是十多年。在这十多年的岁月里,我常常感念娘对我的疼爱,更感念爹和娘对我以及对我们姐弟五个的养育之恩。

常言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在那些个我不在娘身边的年月里,身在边关的我经常会给娘寄一点钱,嘱她买点好吃的,特别是到了夏天,也尝尝那些已经花样翻新,做得越来越精致的“冰棍儿”——现在更多的人都叫它“雪糕”了……

我听和娘在一起生活的大哥说,娘每次收到我寄的微不足道的那点钱,听着大儿子给她念小儿子的来信,听着小儿子在信中嘱咐她的那些话,娘总是一个劲地点头,一个劲地落泪。

可是我的贫穷了大半辈子的娘,从来没有动用我寄给她的一分钱,从来没有去买一根“冰棍儿”自己尝一尝。

她总是攒着,攒着,到了最后,她把我们在外面工作的姐弟三个寄给她的钱,全都原封不动地“返还”到了我们姐弟五个的身上。

我从内心深处敬重我的娘,更从灵魂深处感激我的娘,是她让我从小就懂得了无私,懂得了责任,懂得了感恩……而对于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来说,无私、责任、感恩……又是多么可贵的品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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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在娘身边尽孝的时日少之又少,甚至是屈指可数。娘从来都不抱怨我半句,还总是牵挂着我,在外面吃得可饱?穿得可暖?工作可顺利?心情可愉快?

我知道,我的娘和天下所有的纯朴、善良、刚强的娘一样,拥有着最广阔、最伟大的情怀。

我曾经填过一首词,其中有这样两句:“亲情最是久长时,相扶相携感恩撼天地”——我希望天下所有做儿女的,都能常怀感恩之心,常抱济困之义,把母亲所赋予我们的美德,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直到永远……

今年,我的娘已经九十一岁,我也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真切地感觉到,娘老了,娘是真的老了。

可是,坚强了一辈子的娘,却总也“不服”这个老。她老人家执意不肯接受所有儿女的照顾,坚持一个人生活在乡下。

娘对我们这些儿女说,她就是愿意一个人守在乡下的老屋里,给儿女们一个暖和和的家。逢年过节的,谁想娘了,就回家看看娘,实在回不去的,就记着给娘打个电话,报声平安。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很少回去看望娘,而每次回去了,我就不想再离开娘,都是娘故意板起脸才把我“撵”走的。娘就像老母鸡轰赶小鸡似的向我挥着手,让我赶紧走,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但我知道,无论是我们在外面工作的姐弟三个中的哪一个从娘身边离开,都会让娘在心里好些天搁落不下。

我们走了以后,娘会用手抚摩着我们盖过的被子,甚至把脸轻轻地贴在被子上,像是在感知她的儿女们的体温。娘的眼泪,常常会在那个时候奔涌而出,打湿了被子……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在我不在娘身边的日子里,我常常会想起娘的和善的面容,想起娘的刚毅的身影……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那个“多事之秋”的孩提时代,还有那些溶化在1976年的冰。

我会永远地感激娘,是她让我怀揣着那些关于溶化的已经定格了的场景和念想,在人生的旅途上风雨兼程,历经百折而不屈不挠。

也是娘的善念启迪我从十八岁起就做起了文学梦,并且几十年一直行走在文学的道路上,用温暖的文字,抚慰历经沧桑的心灵。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在我的心田里,始终有一股涓涓溪流在盘旋,它给我以温暖,给我以激励,给我以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

那一股涓涓溪流,正是我的可亲可敬的娘,所赐予我的——溶化在1976年的冰,还有那些永远也溶化不了的关爱与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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