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场凋零在早春的花事
记一场凋零在早春的花事
01
随着接连几天的晴好天气，气温快速回升。大家似乎已听见春天款款而来的脚步声，像在大地上敲击出欢快的鼓点。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花草就在这鼓点中，在温暖的春风里醒来，一年一度盛大的花事俨然在江南拉开了序幕。
朋友说：城南的梨花开了，明天去赏花吧！
雪如梨花在空中飘洒的记忆还没有淡去，转眼，梨花便似雪在大地上绽放了。让人在感慨一番时光易逝后，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千树万树梨花盛开的场景，一睹那一树树洁白似雪，飘逸如云的梨花在枝头的舞蹈。相对于桃花的娇艳，牡丹的华贵，映山红的烂漫，我更喜欢洁白娇美的梨花，如素衣仙子，我见犹怜。
那夜的梦里，风雨交加，寒意阵阵。
第二天，虽然气温有点低，但已风停雨住。一行人仍然兴致勃勃地赶往南郊。这座梨园早先是一家国营的园艺场，栽有大片的梨树，每到花季，蔚为壮观。
记一场凋零在早春的花事
02
车刚停稳，大家便急切地奔入梨园。
园内寂然无声，一棵棵梨树默然肃立着。所剩无几的梨花无精打采地缀在枝头，泥地上，草丛里，凋落一地的花瓣如去年冬天未融的积雪。
早春的风雨竟绘出一幅如此让人虐心的作品，除了“凄美”，我想不出用什么更贴切的词语来定义这幅画的主题。
它们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呢？尽管有了阳光，有了盼望已久的温暖，可毕竟没进入真正的春天，没到让它们尽情开放的季节！
记一场凋零在早春的花事
03
看着这一幕，我想起前些日子一个朋友说起的一件事。
朋友在一个山区的乡镇中学任教，担任初三年级的英语老师。那年，他们班有个男同学叫杰，还有一个女同学媛。两个人的成绩都很好。杰喜欢打篮球，是体育尖子，俨然是班上男同学的灵魂。媛性格开朗，生就一副好嗓子，课间休息时，总能听到她清脆甜美的歌声和笑声。
他俩是班干，平时因为班级活动需要经常在一起，再加上他们都是那么优秀。同学们便纷纷戏称他俩是学校的一对金童玉女，是校草和校花的完美组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真的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有了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有了在一起时的脸红和砰砰的心跳，有了内心隐隐的期盼和牵挂。
杰的书包里经常莫名其妙发现一个红苹果，媛爆胎的自行车转眼竟完好如初……
就像山间缓缓流过的清澈小溪，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甜蜜在他们的心里静静地流淌。
“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十六岁的花季，有一种亲情之外的依恋象花一样，在他们心底悄然盛开，在他们的眼角眉间恣意绽放。
每天放学，杰会陪媛骑车走近十里山路，送她回家。晚霞满天，长长的山路上洒下了他们一路快乐的歌声和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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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同学们私下的无心渲染，让校方迅速将他俩的行为定性为早恋。课本没有恋爱的名词解释，他们不知道彼此间的那份依恋和期盼算不算早恋。不愿意否认，就只好沉默。他们的沉默在校领导的眼里如同“默认”，事件快速升级。
学校通知了他们的父母。杰的父母在镇上工作，他们相信孩子的成绩是最好的证明，没有过多指责儿子。媛的父母在上海打工，接到通知后，带着怒气赶回家。当晚在狠狠使用了一顿暴力之后，把她反锁在房中，准备让她退学，带去上海打工。
杰天天盯着媛的空座位，失魂落魄。
一周过后，杰去了媛的家。才几天的功夫，他就像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水分，甚至血液。苍白，憔悴，眼中不见了青春的光彩。深秋的风横扫着他蓬乱的头发，昏黄的阳光把他本硕长的身影拉得更长。
媛的父母把他挡在院外，他听见屋内媛沙哑的哭声。“媛，我走了！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见了。你要去读书！一定要幸福！”。风很大，他的声音在颤抖。
说完，杰走了。在媛父亲冰冷如刀的目光和她母亲的咒骂声中离开了。
杰被发现是在那天半夜。就在那条他常走的山道边，杰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一片草地上，草地上到处是滚动的痕迹，很多枯草被连根揪起。不远处有一个玻璃瓶，上面赫然印有一个骷髅标志。
杰下葬了，就在小镇东面的山坡上。
媛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她天天看着杰的空座位，默不作声。
每天凌晨，小镇早起的居民总是看见杰的墓地里有一个少女的身影。她折下一根根松枝，轻轻覆盖在杰的坟墓上。压抑的抽泣声，震落了松枝上的霜雪，惊飞了林中的鹧鸪，飘进小镇依旧沉睡的梦里。
就在大家开始谈论过年的时候，媛在小镇彻底消失了。据说是老师见她整天神情恍惚，害怕出事，便通知了她父母。她父母帮她退了学，带去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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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俯身拾起一朵梨花，轻轻拭去花瓣上的水珠。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但明年枝头盛开的花朵会知道今年早春发生的故事吗？
杰走了，墓地的荒草早已淹没了他青春的躯体和人们的记忆。媛在他乡还好吗？一年一年的过去，她的心中是不是还会有春天的向往？
返程的车上，我选了一首歌让它反复播放：黄玫瑰，别落泪，所有的花你最美。受了伤，别伤悲，别让泪珠湿花蕊……
音乐链接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