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
当那些星星点点绿光跌入李连山眼里时,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是乔四眼愈加透着焦躁的吠叫告诉他——狼来了,而且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李连山慌忙把最后几根枯枝覆到篝火上,向乔占魁的车账跑去。
“老爷,老爷,不好了,狼来了……”李连山边跑边喊,声音似乎有些颤抖,这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一个个人影像听到集结的号角,从车账里钻出来,向李连山向篝火聚拢来。
最先赶到的是乔占魁,后来陆续赶到的人很快以他为中心聚成一圈,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阵仗的人,乔占奎遇乱不慌,从容不迫。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正值黎明前的黑暗,夜色如墨,衬得那空中的星光格外耀眼,乔占魁非常清楚,只要能坚持到破晓,狼群会不攻自散。
此时篝火已经一点点复燃起来,红彤彤跳窜的火苗,似乎在与天空中的星光对话。
现在的问题是,枯树枝和马粪牛粪早已用尽,而目前的篝火最多只能坚持半柱香的功夫,放眼望去,光秃秃的草原,没有一株树。
“罗管家,你和连山去把拉杂物那辆车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把车帮拆下来,劈开了当烧柴吧!”乔占奎话音刚落,老罗头和李连山就应声而退。
剩下的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乔占奎,见两个衙役衣服零乱,手里只拎了水火棍,乔占奎弓身吩咐道:“烦请两位公爷,把腰刀拿来,借占奎一用。”两个公人闻声,把水火棍扔到地上,连忙返身去取腰刀。
现在,火堆旁只剩下几位老弱妇孺 ,乔占魁嘱咐其他人原地站着别动,对罗春桃使了个眼色。
罗春桃立即会意,转身朝车账的方向跑去,片刻之后,她拖着两条如蛇长鞭回到篝火旁,英姿飒爽挺身挡在乔月岚和乔夫人前面。
而此时,乔占魁正尾随乔四眼迎着那团明灭着阴险的鬼火走去,在距离火堆数百米处停下来,背对篝火,迎着那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的幽光岿然而立。
此时,在乔占奎身后,篝火火苗跳窜熊熊燃烧着,新添的木柴叫嚣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呐喊,吹奏着大敌来临前,令人心惊的号角。
狼群步步紧逼,人们严阵以待。临晨旷野的风压抑着歌声,在夜空中放浪形骸,搅动着火苗呼呼起舞,大敌将至前的死寂令人心悸。
那团闪烁的绿光越来越近,并没有如人们期盼的那样戛然而止,悄然而退。在如墨的夜色里,他们如海上漂摇的幽光,执着着岸的抵达。
草原狼突然,乔占魁转过身来,向篝火旁严阵以待的一从人,招了招手,“呼啦”一下,一队人风一般聚拢,在他面前围成一圈。
乔占奎先从衙役手中接过两把腰刀握在手中,冲他俩从容说道:“有劳二位,把水火棍交给罗管家和连山,燃两个火把过来。”“好的,乔公”两个衙役应声而退。
“春桃,先放下双鞭,找些厚实点的衣衫过来。”“知道了,老爷。”春桃答应着丢下双鞭跑开了。
“其余的人以我为中心,一字排开,记住了,狼腿最脆弱,狼腰最柔软,发挥各自兵器的优势,攻击这两个部位 ,千万不要手软。”乔占奎顿了顿,朝幽光袭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他转过头来,静静注视着众人,把他的刚毅坚定通过目光传递给在场的每个人。
“不要轻易退缩,千万不要倒下,狼是这世上最坚韧凶残的动物,我们只能比它们更坚韧更凶猛,才会拼一丝存活的希望。”乔占魁的声音低沉坚定,撞击着身旁每个人的胸腔,旷野上空似有回音轰鸣。
罗春桃抱着满怀抱的衣衫和手持火把的衙役一同返回队列,乔占奎让大家用衣衫包裹住头脸脖颈。
然后,他让两个衙役举着火把穿插在队伍中间,让车夫王大个儿和老赵头拿着鞭子,站在队伍后面五十米开外,以呼哨为令,听到呼哨,就不停挥舞鞭子,让鞭梢发出炸响。
狼既怕火光,也怕异响。指挥方定,人们压抑着剧烈的心跳,严阵以待,沉重的呼吸和着幽光的脉搏,在空气中颤动,搅了夜的安宁。
距离他们大约五百米外,那团游走的幽碧停了下来,不知是在踌躇,还是在排兵布阵,夜风送来狼声声低嚎。
很快,那团鬼火又开始游动,渐渐地,有几团鬼火脱离了队伍,显然是狼群的尖兵,踏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篝火,向人群逼近。
狼群的队列,在距离他们大概二百米米处停下来,受到火光的震慑,僵在那里,不知在蓄势待发,还是在犹豫着不战而退。
狼和人两个阵营,在黑暗中对视着,较量着,谁都不肯认输,谁都没有退缩。最终人群岿然不动,狼群也没有抵挡住新鲜血液和跳动脉搏的诱惑,以更快的速度逼近。
忽然,一声尖利的呼哨刺破夜空,紧接着,一串串鞭花在夜空中爆响 ,刺戳着耳膜隐隐作痛 ,狼群在“叭叭叭”的炸裂中,戛然止步。
队列后和队列前几声凄凉悠长的长嚎在夜空中呼应着。片刻静默之后,两头狼出其不意,像两道墨色的剑,以比夜色稍浅的颜色,陡然而至。
两头狼直扑队列,乔占魁首当其冲,迎着裹挟着一股阴风无声扑来的灰色影子,挥舞腰刀,气定神闲,两片闪着寒光的刀刃,直扑狼的腰腹而来。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乔占奎感到自己的一把刀,“噗”一声,陷入一团柔软。伴着叫声,那个灰色的影子改变了方向,扑向斜刺的人群。
乔占奎正准备转身,打算对那个灰影补上致命一刺。“老爷,不好,又过来一匹,交给连山。”他随着话音望去,发现远离阵营,一个灰影幽灵般向篝火飞奔而去。
“可恶的家伙,奸诈的狼,竟然偷袭篝火旁手无缚鸡之力的的家眷。”乔占魁在心里咒骂着,同时暗暗佩服狼的睿智。
“连山,快点,狼要偷袭她们。”乔占奎一边扑过去,把刀刺入已经受伤的那匹狼的腹部,一边冲李连山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匹狼绕过队列的防线 ,离篝火旁的人群近在咫尺。
“夫人,小姐,当心呀,狼来了!”李连山拼尽全身气力大喊着,眼睁睁看着那匹恶狼,向篝火旁的人群扑去,人群里有那个旋在他心尖儿上的人。
眼见已迟了,生死关头,命悬一线之时,一道亮光如闪电般在脑中一闪,随着那道刺眼的亮光,李连山手舞棒飞,一道白光刺破黑暗,贴着草皮直奔狼零丁的细腿。
伴着一声惨叫,狼踉踉跄跄向人群扑去,并没有闭上尖牙凌利的血盆大口,致死也要与血肉相吻。
“娘,快躲开!”伴着一声惊恐的尖叫 ,狼和一个白色云朵般的影子,同时应声倒地。
李连山感觉周身的血液凝固了,心脏停止了跳动,头发根根直竖,“小姐,当心啊!”随着震颤夜空的大喊,李连山扑到倒地的身影前。
只见一枚绿莹莹的发簪刺进狼的眼里,一半在脏污的血腥里饮泣,另一半在夜色里狂喜。
李连山压制住疯狂跳跃的心脏,扶起瑟瑟发抖的乔月岚,在她脸上身上仔细查找着,居然没有见血,只有衣袖被划了个长长的口子,乔月岚一节玉臂在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柔光。
“娘,娘,您没事儿吧?”乔月岚躲开李连山的目光,挣脱他的手臂,扑到母亲身旁,发现她竟然毫发无损,乔月岚扑进母亲怀里“嘤嘤”抽泣。
这时,乔占奎一行人已经飞奔过来,东边天空不知何时泛起鱼肚白,启明星高悬,不见了狼群,黯淡的篝火在黎明中舞蹈如绸。
故乡的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