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风雨欲来》（332）济南城破
过了垂花门，楼亭水榭，花香草绿，内院的每一株草都让周碧茹感到熟悉。一粒粒含苞欲放的花蕾挂在桃树枝头，纷纷冒出粉嫩色的绿芽争先恐后，像似要给人展示它的妩媚艳丽。此刻，周碧茹无心欣赏和观摩那争奇斗艳的花朵，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即将迎接暴风骤雨的来临。
当见到瘦骨嶙峋、脸色灰白的周贤的时候，周碧茹再也崩不住内心愧疚的心防，跪在地上恨起了自己任性的行为感到后悔，昔日一幕幕的父慈子孝的场景在她脑海中翻滚。周碧茹完全没有想到仅仅两个月左右时间，让一个原本健硕发福硬朗的周爵爷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周贤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就像是随时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般。周碧茹忍不住失声痛哭，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周贤。
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在耳边如此的清晰，周贤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在睡梦中迷糊地聂喏着：“老大，老二，你们妹子好像被人打哭了，快，快去帮她！”
站在一旁的周谦和周和两兄弟听到周贤的请求一阵心酸。周谦轻声道：“爹，爹，您快醒醒，小妹回来了，小妹回来了！”
听到周谦的轻呼，周贤躺在床上身子不断颤抖，灰败的脸上顿时注入了一丝红晕，灰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一些人色。周和知道这是老爷子要起身了！经过两月左右的病痛的折磨，周贤现在已经无力起身了。
周谦和周和两兄弟赶紧将周贤从床上扶起来背靠床头，拿了一个厚实的软枕头隔在后背上。周贤舒服地靠在床头，气喘吁吁地吐匀了气息，昏黄的眼睛里透出一些光亮，显得那样虚弱无力。
周贤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哭成泪人的周碧茹，脸上抽动，会心地笑了笑，轻声细语道：“小，小茹回来了呀，看样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怎么瘦了那么多呀？”
一番话的问候，周贤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暴虐了，昔日爵爷的气势早已经不见了。他见到自己的女儿后，所有的脾气都放下了，活脱脱显示着父亲的慈爱，整个问候过程中没有一丝责备，就像是问候远处归来的孩子一般。
“爹爹，是孩儿不孝！不应该不打招呼就走了，害得您遭了如此的大罪！都是孩儿的过错，请您家法伺候孩儿吧！”周碧茹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疼道。
“没事了！没事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呀，也想明白了，是爹太狠心了，把你逼得你太过了才遭此大劫！今后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嫁就不嫁，你要嫁谁，我都依你！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你要是出门呀，你就和爹说一声，爹怕你遭遇什么不测，爹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说完一长串话，虚弱的周贤额头都冒出了汗。
“爹！您要好起来！孩儿这一顿板子等您来打呢！爵爷府可以没有孩儿，但是不能没有爹爹！”见到周贤对自己的温声细语，周碧茹内心更加无地自容，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绵绵不绝。
缓了一阵，周贤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父女两多日不见，有不少的话要说。但此刻，周贤已然疲惫不堪，没有多少力气再和周碧茹说话。看着老爹疲态尽显，周谦与周和两兄弟忙着把周贤放下来，平躺在床上。
周贤无力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让小茹好好歇息，等我好一点了再叙话！”
周谦转身走到周碧茹身边，扶起周碧茹道：“小妹，这段时间你受苦了，爹爹身体还没康复，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相信爹爹见到你之后病情一定会好转起来的。”
听了大哥周谦的话，周碧茹起来心疼地看着已经昏昏欲睡的老爹，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道：“爹爹是生了什么病？居然短短时间会如此严重？”
“妹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让爹爹好好静养一番。”周谦一脸和煦地说道。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看着二哥周和在给昏睡的老爹盖好被子，周碧茹忽然发现两个哥哥都长大了一般，回来这一会就感受到两人不同的气场。大哥和二哥两人之前的纨绔子弟的气息没有了，似乎有了一些男子汉担当的气概，这是周碧茹回来之后直觉告诉她的。
爵爷府对周家来说是身份的象征，如果爵爷府没有周贤，周家的所有荣誉会轰然倒塌。周家的爵位世袭到周贤这里，长子周谦是没有得到朝廷世袭的。如果周贤有个三长两短没了，周府的爵爷匾额是要摘掉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周家从此就没落了，和平常百姓人家一样了。没有勋爵身份加持的周家，曾经被周家欺负的人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周贤手里并没有太多资源，虽说周贤的夫人同样出自于权贵府上的千金，但也只是妾室所生并无太多地位。周贤老丈人家早就下野致仕多年并已作古，一个落寞的爵爷府是不被别人真正的权贵看得上的。周碧茹只算是周贤手里的一张牌，如果打好了自然而然能让没落的爵爷府的辉煌能得以延续，只是周碧茹从小娇生惯养，任性的个性让周贤有些驾驭不住，往往事与愿违。
周家的产业如今只够勉强维持生活体面，家业是拿不出台面的。如果有朝一日朝廷再次启用这一批勋贵领兵出战，周贤是有机会的。如今梁国形势危急，也不见朝廷对之前的开国勋贵们启用的想法，想要翻身的周家在朝廷里并没有话语权，再加上小女儿无故失踪，手里的资源全部都没有了。这让周贤顿感各种压力接踵而来，让他一病不起了。
后花园，四方亭。
“爹爹是得了什么病？大夫怎么说？”周碧茹关心地问道。
周谦叹了一口浊气，淡淡地说道：“大夫说是积劳成疾，忧思过度！原本只是一场风寒引起的，我们也没有在意，没想到愈发严重导致成这样。”
“现在怎么办？”周碧茹有些慌了，关心道。
“大夫说心病需要心药医治，你就是爹爹的心药。小妹啊，不是大哥说你，爹爹没有恢复之前，你再也不能不打招呼就出去了，否则别怪你哥翻脸不认你这个妹子！”周谦脸色难看，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
自从周贤病重，周谦是长子，自然要挑起家中的担子。之前周贤所要承担的压力突然全部转嫁到他的身上，让纨绔子弟的周谦很不适应。这短短两个月，其中一个月去了武当山。二弟周和则承担了所有的府中的事物。
两兄弟经历过当家做主的日子之后，他们才知道老爹的艰辛和不容易，也让他们两兄弟知道了周家面临的处境，简直可以以内忧外患，群狼环伺来形容。债主经常过来找周府要债，两兄弟没有办法，只能卖了一些产业才把债主们打发走。爵爷病重，一些阿猫阿狗地人物和地痞三天两天的丢死耗子，死猫进府中，吓得下人们惶恐不安。
“知道了！我会在家里侍奉爹爹痊愈的！大哥，家里这段时间还需要你费心照应！”周碧茹擦干了眼泪，一副痛苦的神色说道。
周碧茹知道，既然选择回家，自然要放下王明了。她没有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刚才爹爹所说的犹在耳边回想：“今后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嫁就不嫁，你要嫁谁，我都依你！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想到爹爹虚弱的样子还这样体贴，她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二月二十五酉时，天色已经暗淡下去。王明在大铜山已经待了三天了，这三天，王明把之前山脚下城防围的栅栏全部规划为高为五米的石墙，石墙设计厚约一丈，大约后世的三米左右，依山建设堡垒，城垛，马面，城门。把之前的木架做的山门换成城门，便于让安宁军在石墙巡逻，五米高的石墙也能抵御住骑兵，要是遇到大股军队攻城，也是能抵挡一番的，城防安全性升级不止一个档次。
设计五米高的初衷是为了省钱。虽然有了水泥，石头在山上随便都可以开采，但是还是需要人工建造的。大铜山东西南北是个方向方圆二十多里地，要把这座山围起来，建二十里地的城墙是不现实的，等王明建起十多里地就要破产了。
在众人的一致建议下，把大铜山的北面和西面铲平，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面的山峦，这样就可以省去建造城墙的成本，削下来的石块还可以作城墙石砖。王明也特意考察大铜山北面和西面，两者长度大约有十三里，西面是一面陡壁石山，只有延沿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山。西面施工的地方不多，只需要在三十多米的高的山顶上设置十多座岗哨即可。
苏桓建议顺着西面山脚下挖一条壕沟加强防御，壕沟宽约五丈，深约三丈，西面大约有起七里路的防御会加稳妥。众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西面的工程量不是太大，只需要挖好壕沟，壕沟即可防御攻城骑兵，壕沟里的水也可以灌溉农田，一举两得。
众人来到大铜山脉的北面，发现北面工程量就大了，北面有十多条路上山，并且处于斜坡面，其中只有三里左右的直面石头山，其余五里左右是斜坡土面山丘，想要把土面山丘修成直角，工程强度太大了，还不如建石墙，挖壕沟！
东面和南面定下来是要建设石墙的，北面和西面设置岗哨和简单防御工事，主要做为观察哨和示警用途，之前大铜山的山脚下基本都是木头做的篱笆围墙，靠木头篱笆加丛林密布的灌木荆棘防护，自然达不到王明城防的要求。现在大铜山有了那么多人，把荒田全部开辟出来之后，再来安排人把商业街和城墙修建起来。
王明对城南门外的城南大院要不要修城墙有些犹豫了，他在考虑将来和周国的战场设置在大铜山还是江宁城外？江宁城外能不能修还不好说，官府和士绅反对，王明是修建不了的。大铜山这一片王明是能拿主意的，这一片基本都是他的私地了，如果有人要来管他，拳头打走就是了。
正在房间里权衡利弊的时候，亲卫队长王铁柱气喘吁吁地敲门问道：“老爷，老爷！你歇了吗？”
王明被打断思路心中十分不爽，于是嗔怒道：“滚进来！”
瘪脑壳王铁柱一脸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脸色颇为难看，双手抱拳道：“老爷，前日朝廷的邸报下来了，给您过目？”
“邸报发来，你慌什么？以后不要这样慌......”王明一边接邸报，一边训斥道。
只是话没说完，王明脸色一沉，突兀地从椅子上战了起来，他看到了令他坐立不安的消息：二十一日未时，济南府驻守二十万大梁边军献城投降！周国六十万大军攻克济南城！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