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四舅

祭四舅

晚上十点多了，一家人难得悠闲地在淘宝选逛着，意外接到姥爷的电话，说四舅去世了，爸妈慌忙地联系这边的亲人赶去看他。四舅是我姥爷的侄子，是个朴实仗义的汉子。可怜的我的四舅，一辈子从没过上安详的生活，终于忍受不住浑身的病痛，就这样走了。

妈妈眼睛刹那就红了，哽咽着叹息她最好的四哥的离去，我也很难过，一时不知怎么去安慰她。四舅是我记忆里的断点，是逢年过节家里一定要约的亲戚，是有事儿就会帮忙的亲人，即使平时没什么交集，也改变不了这血肉的亲情。

四舅的生平不太了解，我知道他是个屠户，排行老四，曾经叱咤镇上的屠宰场，年轻的他是关羽一样的人物，正如他从来都是红着的脸。提起四舅，没有人不竖着指头夸他忠义实在。四舅这一门，七零八散，他的兄弟们都不振奋，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他苦苦撑着这个家，替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买单。老大吸毒成瘾，好吃懒做，撇下媳妇儿和两个孩子留给四舅四妗，跑到外地鬼混，在外多年，从没挣过一分钱。为了管教老大，你能想象四舅四妗夫妻俩受了多少委屈，磕磕碰碰是常事儿，生了太多的气，怎么能过得安稳，毒品这个万丈深渊毁了多少个家庭！走投无路的四舅甚至想到送老大去坐牢。除了照顾老大媳妇儿和撇下的两个女孩儿，老二和老三也是丝毫不让人省心，工作，生活，每一项都让他心力交瘁。老大每次回家都是祸事，从学校到民政局门口追着媳妇儿打，嫂子最终奔上出租车绝望地和吸毒屡教不改的他告别了，四舅一家更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本来自己儿子不争气就愧对嫂子的爹娘，这下更是对不住，两个孩子撇在这没了爹妈，该怎么成长…这个破败不堪的家庭风雨飘摇，所有的压力、辛苦、不堪、气愤都落到了四舅身上。山一样坚强的男人，苦苦支撑着他的家族，替不争气的哥哥，堕落的儿子们，不成气候的侄子们当家作主，小心的让摇坠屋顶还可以有个遮蔽。

四舅两口子也没我想象中的和谐，性格问题吧，四妗子的脾气还是给了他不少压力。

多年的累积，四舅的心脏出了问题，糖尿病严重，肝脏功能不行，浑身像坏了的机器，艰难的维持着基本的活动。后来的这几年，大大小小毛病不断，儿子从不问津。就在几个月前终于撑不住进了医院，高额的医药费让四妗急白了头发，几个哥哥也没说去看望过他，真令人心寒。我妈和几个姨去看望过他，送去了一点心意也解不了燃眉之急。四舅浑身的器官都有问题，举步维艰，卧床不起，我妈心疼的给他精心擦洗，替他剪了指甲，浑身都是癣的他让我妈心疼不已，含着泪给他用带着的药全部抹了一遍。四舅哭了，比谁都坚强的他在我妈走时流了泪，哪有机会好好照顾过自己。后来妈妈工作慌的晕头转向，顾不上去看他，谁知这竟是他们兄妹俩最后一面。医生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过的太艰难了，浑身都是病痛，四妗都希望他快点走，但是噩耗还是来的太突然，虽然再也不用忍受折磨，四妗也解脱了，但是让人心里大大的惋惜。

四舅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中的一个，听到过这样一句话：人如蚁而美如神。四舅疲惫地走完生命的全程，我心里勤劳质朴忠义的他，再见！

从没有从家里得到些什么，无怨无悔的付出，垂死挣扎在崩溃边缘的人呐，即使苦与累，气与怨，都要选择忍受，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吗？还是说无论怎样这就是人该有的姿态？

我的四舅，你活着的时候不能享福，在天堂吃好穿好玩好，一路走好！

                                               

                                                        侄女 周大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