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那个锦衣卫（九）
烛火微弱的光线照在这玩意儿的脸上，不由得让妞妹看了就是心头一紧，这张还能算是脸吗？满目疮痍的面皮上落满大小不一的坑孔恶疮，黄黑色的脓液顺着颈脖直往下淌，失去嘴唇皮肤保护的嘴巴上，只剩两排裸露在外的森森雪白獠牙，而且最为怪异的是，这玩意儿两条衣袖，似乎只是两条空空如也的干瘪空管。
“嗬...我的这幅模样是不是让你害怕了？”
说话间，这玩意儿朝火光最微弱的地方里挪了挪身体，把自己藏进幽暗的光线里继续对妞妹说：
“想当年我行走江湖时，也是和现在你这般年纪...”。
这玩意儿眼前的光影忽然恍惚起来，似乎自己已然回到几十年前的那个清晨。
早间日出第一缕的阳刚之息，投向立于群峰之巅的一片偌大圆形校场上，校场西头是一座气势异常宏伟的大殿。
大殿左右十六开的金色大门，在朝阳的照映下连接成一面巨大的金镜，不断往起伏的山峦之间射出万道金光，居中大门上高悬着一面红底金字的匾，上书“剑道宗”。
门匾之下，一身素衣衫、鹤发童颜，面腮处几缕须眉垂至胸腹的剑道宗宗主，正面向朝阳面容慈蔼的站在一名弟子跟前，弟子俯身低首的站着，静心聆听师尊最后一次对自己的森森教导。
“白儿，今天为师最后再考验一次你的武功如何？”
身体纹丝未动站得笔挺的宗主，一只手在不停轻捋着下巴处那长垂至胸前的白须，双目虽微睁但却透出庄重，探出架在后腰间上清瘦的手，他朝面前一直垂首的弟子示意起身。
弟子缓慢的直起腰，瞬间，一张清秀而又充满年轻气的脸庞逐渐浮现于阳光下，弟子对宗主毕恭毕敬作揖之后说道：
“弟子墨白领命，弟子不才请师尊最后再指点一二”。
说罢，墨白转身往前走出好几十步远，站定后，提起右手他往腰后三尺青锋之上轻轻捋过一把，把剑柄后那束银白色的穗子给捋顺。
猛然间，墨白将银白色剑穗盘在右腕之上，力走腕处，腰间三尺青峰剑“嗖”的声飞鞘而出，其势若同银龙出海直冲九宵，似柔非柔的剑身在墨白手中不停的抖，让周围的气息也跟着他手中三尺一并动荡。
许久，四周动荡的气息总算平复，凝神静气，墨白右手持剑将剑尖指向天慢慢上举，当剑尖快平至他的百会穴时，墨白力凝剑尖一点猛然把剑高举过顶，一式一剑擎天迸发出的强烈气场，惊得校场两里内燕雀四散而飞，惊叫声一时不绝。
当燕雀之声绝尽之时，墨白灵活的左右旋动手腕，剑尖时而左也时而右，在他头顶、肩旁、腰间，全身上下不断绽开朵朵剑气汇聚成的剑花，剑花所至之处无不陡然生风，被风卷过的空气逐渐显出一个个半月形的气漩。
只见墨白忽然停下手中旋得“呼呼”生风的剑，将剑尖朝自己的前方指去，半月形气漩就好似接到命令这般，纷纷朝着剑尖所向之处蜂拥而去。
山林之间刚平静不多时的燕雀声突然大作，鸟儿在不断的惊叫中振翅乱飞，现在的动静比起刚才那一剑擎天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轰隆隆”。
远处山林间隐约看到些四起的扬尘，轰然倒地的一株参天古木，被墨白手中三尺青锋甩出半月形剑气，给拦腰齐刷刷的斩成几段。
剑道宗宗主看着远处已然消失的大树，面露微笑的不停点着头，缓慢他抬起一只手对墨白说：
“白儿，你现在的剑气尚且可发，但还未能做到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
“师尊，请问什么才是剑气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
剑道宗宗主没有向墨白言明，只是张开掌心运力吸起地面的一片落叶，一扬手把它抛到半空中，随后，剑道宗宗主食指一转，瞬间一道强劲的剑气直冲落叶而去，眼前飘在空中的落叶就快要被剑气一断而二，只见剑道宗宗主的食指又转过小半圈，又是一道强劲的剑气出现，立刻朝第一道剑气急疾飞去。
空中飘着的落叶丝毫未损落回地面，慕白看着地面上安然的叶子，他明白了师尊言中收发自如的意思：一发难收之时再以一发力克之。
但以墨白现有的功力，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运力发出第二道剑气去消损第一道剑气，但现在的墨白已然学会剑道宗所有的功法，若想再更上一层楼必要去江湖历练。
“白儿，为师现在已没什么能再授你，剑道秘法重意不重形无招胜有招，但真正厉害的剑意却是仁，它就要靠你日后在江湖中自己去学了”。
顿了顿，剑道宗宗主从怀中掏出个小布口袋，交给墨白之后又细致的打量了番自己的爱徒，先是一声短叹，随后一脸严肃的对墨白继续说：
“为师最后再说多说一句，仁者方可无敌，无仁者必然反损己身，白儿你要谨记今天为师说过的话，去吧去吧”。
说罢，剑道宗宗主扬起手朝向山门处，但见到墨白依旧还是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索性架起双手放在腰间，转身渐渐消失在那十六道金门当中。
日近三杆，墨白站在空无一人的偌大校场上，耳边还回荡着刚才师尊离开以前说过的话：真正厉害的剑意为仁...仁者方可无敌，无仁者必然反损己身...。
可什么是仁？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吗？
墨白到现在为止对“仁”为何物，自己要在江湖哪处地方能学到，仍旧还处在个一无所知的阶段里，毕竟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师傅，只要师傅不让他做的事他定然不会做。
在墨白眼的中，师傅不仅是他的师傅，其情更远胜于他的父亲，可现在父亲只告诉墨白，让他自己去江湖里学这个叫做仁的东西，但却没告诉他这个“仁”究竟长了个怎样的样子，或者...这仁会不会就是一个人？
日过三杆，偌大的校场上没半寸能遮荫纳凉的地方，墨白站在酷热当中，但脑中却一直还在回想师尊离开前的话，他想就这样一直站着等师尊出现，可自从师尊走进那十六道金门以后，这座位于山峦群峰之巅的剑道宗大殿，没再有一丝半点的动静。
月落乌啼起，百鸟归巢时。
天际抹平夕阳，让剑道宗十六扇金色大门失去颜色，站在校场上墨白已然明白，师尊是真要让他去江湖中自学仁，双膝跪地，他朝大殿重重的叩过三首，起身别紧腰间三尺青锋剑的他朝下山梯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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