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2）

我变成了一只鸟，有着一尺多长的大扁嘴巴，还有两对巨大的灰色翅膀的大鸟。我找厕所去解手，在一个院子里碰见那个女人，她称我为英雄。之所以说我是英雄，是因为她觉得我胆小，她说，胆小的就是英雄。

她叫我驮着她到天空上去转几遭。

因为她称我为英雄，我很愿意听她的话。我跪趴在地，她骑在我的两对巨大的翅膀之间，也就是我的腰部靠前一点。她的两腿夹紧我的腰，细白柔软的双手抓紧了我的脖子。我感受到她两腿之间的温热，还有她胸部对我背部的挤压。

我摇晃着站起来，开始扑棱翅膀。我一使劲时想起来了，我还没解手呢。因为一句夸我英雄的话，我把这要紧的活给忘了。

她见我停住扑棱翅膀，从我身上下来，转到我前头问我，咋啦你？

看见她高挺的胸，洁白的胳膊，我喉头有些发紧。

我想说，我得去用用你家的厕所。可是，我的喉咙动了动，两片宽大的一尺多长的喙开合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没办法，我就用前翅膀尖指了指她家的厕所，然后低下头看着脚尖。我的脚……

她哈哈笑了。去吧，你不解手就飞不起来吧？

我蹒跚着去厕所。我的脚趾之间的缝隙没有了，从缝隙里拱出棕红色的皮来。我想起鸭子们的脚。我努力将脚趾分开，看见五个脚趾已经被棕红色的薄皮粘连。我变成鸭子了？

到了厕所跟前又犯难了：我是该进男厕还是女厕？

进男厕吧，她刚刚从里面出来。进另一个，那墙上写着女字。

我回头瞅她，她正笑着看我。我用手指了指两个厕所门。

她呵呵呵笑了笑说，随你便，你想进哪个就进哪个。

不会说话了。但还好，我能听到也能听懂她的话。我实现了飞的梦想，可是我不能再说话了。

随便。随便好。随便就不用我再为做出选择犯难。我想进哪个就进哪个。我的同学H说过，结了婚的女的不能说随便，四十岁后的男人不能说不行。我喜欢她说随便。随便真好。

我当然要进她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那个。我有些好奇，她为啥要进男厕。我上小学时就有一个疑问，女生厕所究竟长啥样？有一次跟着女生进入女厕所，还挨了老师一顿批。因为我跟着进去时，老师正蹲在一个坑上，脸憋的红布赤啦的，嘴也有些变形。我看见老师很难受的样子，愣住了。我看着她白白的大屁股发呆。我还看见一条黄色的蛇咬住老师的屁股，在那打提溜，不知道它是要出来，还是要往屁股里钻。等老师发现我，她的脸部各个部分回归原位，然后又变形：出去！由于老师的屁股诱惑力比较强大，我没有搞清楚女厕究竟长啥样。大概清楚的是，那里也有一个一个的蹲坑。

我变成了鸟，但裤裆里的家伙还是人的家伙。鸟没有家伙吧，还是我从来没见过它们的家伙。我到底是人还是鸟？鸟大便小便一个孔出，我还是俩孔，且俩孔分工正常。

由于翅膀的原因，厕所显得有些狭窄。我不知道蹲下去时，翅膀该放到何处。若将翅膀平举，伸不开；往上举，翅膀根部很不舒服。下边的翅膀很不好举。最后，我采取的是半蹲，就像在城里的卫生间的马桶上坐着，但是，俩大腿是悬空的。两对翅膀耷拉着，下边俩翅膀触地，且不得不打着弯，很不舒服。

拉出的那一刻，大腿上开始也有一些不舒服，好像有东西从肉里往外钻，接着肚子上也是那种感觉，有些痒痒的。我又没办法去挠。我的手上的指甲修长且打弯，锋利如刀。然后屁股上面也发痒。接着除了翅膀凡是身上没有毛的地方都开始痒。没办法，我就将屁股靠墙上擦墙，用翅膀的羽毛擦拭皮肤。原来灰色的羽毛有了血色，从尖处红了，红了半截，红颜色往下是慢慢过渡成灰色的。

接着大腿上长出了肉芽，小腿也长出肉芽，鲜红色的肉芽上鲜血淋漓。

人变成鸟后必然要经历这样的折磨吗？

那肉芽如绿豆芽粗细，等它们长到一寸来长时，又从上面长出更细一些的肉芽，如绒毛般。

等那些绒毛般的小肉芽从大肉芽根部往上长满了，身上的痒消失了。

这是羽化吗？

外边那女的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说，你咋这么慢？

我的裤衩拉不上去了。肉芽都长成了羽毛，看上去是红色的羽毛，我的翅膀还是灰色，只有刚才擦拭大腿的羽毛变成一半红一半灰。

大腿之间的羽毛又长又很厚实，盖住了那个让人害羞的家伙。即便不穿裤衩，它也露不出来。

又一个问题困扰着我，我该如何擦屁股呢？还好，我发现厕所墙角那儿有一卷没怎么用的卫生纸。只有用它解决这个问题了。手指甲夹住整卷纸，用它在屁股上来回杠。

擦好，站起来就往外走。但是迈不开大步子。裤衩在大腿上。我使劲往上提，裤衩烂了。干脆就把它扯下来。

一出门我看见她先是张着大嘴，接着用手捂住嘴巴，眼睛瞪着，眼珠子上下打量我。

她说，你真酷！

我跪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