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也可以想一些东西马上作家爱小说

地砖之下

2016-08-01  本文已影响11355人  南下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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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喜结连理。隐没于喧嚣的街市。

如同任何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商人那样守望着自己微不足道的生意。

他们度过一个个柴米油盐的白日,就像他们依旧会看见邪魔与恶灵,一切终归是不同了。”



千南离开北国的时候,还是二月之末。

她在凌晨时分,披衣出门,像是回避了所有的相送与别离。北地大雪已止,天边云层堆积,宛若远山如黛。机场大巴依旧经过公司郊外的工厂,晦暗天光中,大片厂房一眼望不到尽头,宛如静默的图腾。

飞机一落地,南国的暖意便像一张细密蛛网,迎面而来。

大约四十分钟后,她看到一直电联的中介阿姨,“千南吧?电话里就听得出,你应该是这样清爽干净的孩子。”女人的南方口音,在午后温热的光线中,像是带着绵软的醉意。

郊外的住宅区,绿树成荫,安静得像是一潭碧水。朝南的卧室日光漫漶,新换的床单与被褥在阳光中蒸腾起青木的香味,让她想起北国住处楼下的那一小片松林,清冽的植物气息。

她打开电视,异乡的夜,到底是需要一些人声的。天气预报正谈论着此地的昼夜温差,她多拿了一条毯子放在枕边。夜半听到风声,像是在孔洞中穿梭不止,带着尖锐的回声。

她拉过毯子蒙住头,睡前她就吞下药片。

她知道,白日一旦降临,她要去取托运的包裹、去超市采购、去提车、去办理落户、去迁移公积金……,过了明天便是职场。她实在不能因为初临异乡,便彻夜辗转。她已经过了二十五岁,知晓无论累积了多少情愫,也要为现实让路。

闹钟响起,千南才发觉自己把被子裹得那么紧,玻璃窗外一层淡薄的水雾正在晨光中渐次消弭,她不知道室内如此寒冷,保温杯里的水竟连一点余温也不剩。

她走出门,不远处的楼宇旁可以看到铺着琉璃瓦的神庙,在晨曦中升腾起绵延的金光。她读过方志,这座城市的社区里亦有神庙,护佑一方水土。

“你有时间也去庙里拜一拜吧,现在的年轻人不太信这个了。但有寄托总是好的吧。你一个人住,用电用火要注意些。便利店阿梅的孩子就死于火灾。别怪我说这么吓人的事。”她又想起,中介阿姨昨日的絮絮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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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过了小半年,千南想起那日的叮嘱,依旧唇角带笑。

她只身临异乡,疏离了所有的旧识,这样的温暖,不过一二。

她接受公司的委派,前往异地的职位。职阶提升,亦收获一干艳羡的目光。

她却是焦虑的。行业依旧是机械,工作内容与以前却是迥异。曾经她依凭专业,作出判断、策划与方案。

如今更重要的是开拓——从无到有的推进。而她大约更擅长根植于专业精神的任务。

她感到专业渐渐被丢弃,说不定很快要成为团队的累赘。她仿佛直面如墨的夜,徒自战斗,目盲、失聪,不知前路。

屋子持续冰冷着,夏日里也无需空调。梦魇中,大如狸的灰色兽类,顺着床腿爬上来,在颈上啮咬不止。

她挣扎起身,脖子浮现出模糊的红印,她以为是在梦中抓到自己。风声依旧在房间里盘桓不去,像是锋利的爪子划过墙砖。

她无法思虑这些异象的前因后果。此地房价高昂,无法轻易更换,工作又这般艰困。她苦笑起来,现实第一次这样冰冷。

她喜欢去阿梅的便利店,店铺不大,除了杂货,还售卖旧书。阿梅自孩子去世,发间一直戴一朵白花,让千南生出相怜的情愫——大家都是不开心的人。

“千南,你可以去后堂坐坐。”阿梅声音温和。 供奉着佛像的后堂洒扫洁净,终日燃着檀香,有时亦有别人来,他们坐在一起诉说着种种不顺。

千南听不太懂方言,在一旁翻看旧书。她总觉得后堂旁还有一间屋子,垂着深蓝的门帘。有人告诉她,旁边就是阿梅孩子遭逢祸事的地方,已经被封死了。

风穿堂而过,那道门帘被掀起来,千南看到屋中的一角箱笼,覆盖着暗红绸子,金光闪耀,一瞬就消逝了。千南想,她大概看花了一束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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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南买了旧书便向回走。回家的路没有什么风景,会经过一间汽修厂,还有一处三层旧楼,第三层大概是汽修厂的员工宿舍,可以看到年少的身影,在窗口一晃而过。

“楼下小心!”她骤然听到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南国温热的暮色中,突兀得像一柄剑, 她抬头便见一兜物什迎面而下,她伸手一接,东西不重,塑胶袋里装着便当盒。

“我马上下去!”千南再抬首,三楼临街的窗已经空无一人,楼道传来匆匆脚步,声控灯明灭了几下,像是闪烁的星子。

“你没事吧?多亏了你,不然又要再去买一份。”男人的声音近了一些,爽朗、干燥的声线,穿过安宁的黄昏,让她想起北国寒冷的辽远青空。

男人站在她面前,天气炎热,他匆匆披了一件短袖工装,印着汽修厂的商号,沾染着淡淡的机油气味,是机械行当熟识的气息。

男人裸裎着精壮半身,她移开目光,看到男人年少的面孔,天光昏沉,却依旧得见鲜明轮廓。

他眉宇间隐隐有疏朗笑意,深黑色的眼睛却带着关切与敦厚,丝毫觉不出他有半点轻浮。

男人急急地扣上衣襟,微微促狭的样子,臂膀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在迫近的夜色中如同山峦起伏的剪影。

他从千南手中接过袋子。“这份给你,工友晚上去会老乡,多出这份,当我谢谢你!”。 他的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她看到男人的指缝间犹存着黑色污迹。那样的印迹她也有过。

她在工科院校就读,除了本专业,还要修满金工实习。她和一干同窗操作过磨床、铣床、车床,那些油迹极难清除,陪伴了他们一整年。当真是少年时代的印痕。

男人转身而去,空余她凭吊旧事。此地的南国,夏夜濡湿闷热。异乡的第一个炎夏,她孤身一人,暂住、停留、漂泊、前路未知。她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击碎身处的困境。

夜间她又发梦,大如狸的灰色兽类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就像馋嘴的孩童盯着一块舍不得吃的糕点。千南伸手去抓,兽皮油光水滑,一下就溜走了。

她挣扎下床,脸上全是粘腻的汗,床上飘落着几缕灰色的毛发。她不知道是不是家鼠四处触摸。她沿着卧室的地板缓缓敲击,听到空洞的回音。

闹钟大作,她冲出门去。楼宇间传来清冷的哀乐,不知谁家又在哀悼。附近的丧事接二连三,有些亡者她在阿梅便利店的后堂亦是见过。

她和团队在公司连轴三天。任务堪堪完成,绝不是什么佳作。

她回望着自己这跌跌撞撞的半年,竟是如此不堪。她握着方向盘,落下泪来。

车身剧烈震动了几下,小货车超车变道,车尾狠狠地甩在车子前脸,司机只是从驾驶室探出头,看了一看,一溜烟就不见了。

她一路缓行。天色渐晚,小区附近的修车厂里只有那天的男人。

她看着面目全非的车头,局促的生活就这样凭空多出这许多不便。半年来的不顺郁积在胸,仿佛积薪,今日终是火光漫天,要让她葬身火海。她靠着一面墙,软软坐下去。

“喂。车子坏了便修嘛!你不要这样一副快死的样子嘛!”男人带着几分戏谑,“哦!这车是你借来的?怕不好交代?”

“车是我自己的,看来今天是修不好了。”

“我帮你看看,也许今晚就能赶工出来呢。来,我们来谈一谈。不如说说白日梦,这样你会不会开心点?”

千南看着眼前年轻的男人,他的后背生着盐花,一条仔裤,沾满油污。他们大抵是一样的,艰辛负累、汗水满身。

她开口了,“我想过开一间小店,店里有杂货、书籍和手绘,夜来放一部黑白电影,开一场读诗会……这样的梦说出去,会让人笑得泪水涟涟。”

“你真文艺呢,我想开间汽修铺!我一直在学手艺,存钱培训,其实你的梦也不难实现吧,你没想过去试一试?”

她默然不语,她的内心也许一直希求安稳。历经两轮笔试,三轮面试,进入庞大的机构,仿佛从此有枝可依。至于梦,披着理智的外皮,早已不知抛往何方。

“很多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像是继续谈着关于理想的话题。“我们也算谈过人生了。现在你要保密你看到的事情。其实,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一个念头在千南脑中瞬息起落,她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阿力的掌间已经燃起洁白光束,车头焕然一新。

“我能感知物体内部的构造,让其重组。更精细的修理,必须懂得原理和技术才行。至于其他,我什么都不会了。我也没法给肉身塑型,别觉得我会给人整容赚大钱。”

千南被他逗乐了,“阿力,你和我一样,是不曾觉醒的异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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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存在时,尚且年幼。外婆带她去老家省亲。一回家,她便病了。她看到焦黑的小孩在扯她的脚,对着她笑,自己仿佛要跟着那些孩子出去玩耍。

外婆在叫她,“千南,千南。”那些孩子化作轻烟飞腾而去。

“那些是什么?”

“那是被驱使的小鬼。你生病了,因为你对于她们来说,就像一块糖。”

“为什么?”

外婆没回答她。她渐渐看不清外婆的身影。连整间卧室都不见了。

自己却站在奔流不息的大河前,河水汤汤,骏马自大河奔腾而出,马身龙头,一身鳞甲,灿若星河。

河水轰鸣,仿佛雷霆奔驰于天地,巨鳌在激流中高昂着头颅,龟甲之上,纹路繁复。庄严雄伟的星群,在头顶的无垠夜空缓缓轮转。

她向那浩瀚星空伸出手去,却碰到外婆的衣襟,卧室的景象又回来了。

外婆在低低饮泣,“千南,不要怕。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这些了。”

她是无法觉醒力量的预言者,卓越的血脉向来是邪魔甘之如饴的野望。外婆隐藏了她的异能,她从此与常人无异了。

她不知道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多少,是不是被觊觎着,又或者在她无法探知的角落守望相助;而那些已然觉醒的人,到底是在作恶还是行善,又在何处俯瞰着被他们称为常人的芸芸众生。

眼前的男人这般坦诚相待。而她,连一个小小的预言亦无法回赠。

她想起他的能力、自己的卧室,不知为何,她很想与他多待一会,“我常常听到地板下面有东西跑老跑去,你能看穿地砖吧?”

男人哈哈一笑,“这么快就委托我?但我还要再忙一会。”

“我们在阿梅便利店的那个路口见。”她要去买些冷饮,天气这样热。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冰过的beer。

她推开半掩的店门,阿梅没在店里,后堂传来孩童的哭声。

她以为是邻人将孩子托付此处,阿梅忙乱一时。

她打开手电,向屋后走去,惨白的光柱中,她再次看到那深蓝的门帘。

孩子的哭声近了。她挑起单薄布帘,屋中不过一箱、一床,箱子盖着红绸。

夜风呼啸,绸缎落地如惊鸿,箱笼直直钉进她的眼中,摇晃的光线中,一口黑棺横陈在逼仄房间,只是尺寸要比她见过的小很多,仿佛是为早夭的孩童精心打造。

棺盖像是感应到她的好奇,咔咔地打开了,棺材是空的,却又有谁在奋力推着沉重的棺木,棺盖终于狠狠砸在地上,仿佛惊雷。

“孩子,你这么着急出来?妈妈再唱歌给你听吧”阿梅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妈妈,妈妈不在家,娃娃,娃娃,等妈妈。大火烧掉头发,烧掉耳朵,两只眼睛黑洞洞,十根指头都没了。妈妈,妈妈,埋娃娃,杀死黑猫裹尸体,棺材放在屋里面……黑漆漆,黑乎乎,娃娃又会喊妈妈……。”

手电熄灭了,屋中漆黑一片,有东西从她的脚背急急往爬过,像是冰冷的肉块,她在黑暗中慌不择路,冲出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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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转角,一束路灯劈头直下,突兀仿佛闪电,她与男人撞个满怀。

他的声线依旧干燥如同北国的空气,“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夏日里,他的半身温热强健,升腾起值得依凭的温度。

她拉过他的手,像是要把所有惊惧都摁进一路的飞奔。直到男人在卧室里侧耳倾听良久,她才渐渐平静——幸好今夜他在这里。

“下面有一块是空的”,他趴在地板上,“像是有什么在活动”,他整个身子都贴在地上,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啊!有东西在动,有爪子和尾巴。”

他站起身,“你听过这一带的狸猫作祟吗?这里离山不远,常常会有狸猫出没人家,有时会在地板下安家,汽修厂也见过狸猫窝。虽然,没什么危害,但说不定会伤人,我去拿些药粉。”

他看着千南错愕的脸,“你放心好了,只是驱赶狸猫的药,不会杀死它们。”

千南瘫坐在地上,盼他下一秒就会出现,或者永远离开这里。离开这异象丛生的社区。

“千南,你连门都没关,你去店里找我了?”她一惊,、阿梅略带愁容的姣好面孔仿佛凭空而至。“千南,你在这里住的如何?”

“我住的很好。”她回应着,起身向门口走去,“梅姐,我给你倒杯水。”

“晚上没有发梦吗?比如有东西爬上床,有东西要咬你?”阿梅像是在自说自话。

“我看到有人离开这里,我听你们说,要驱赶狸猫?”女人笑了起来,像是激越的风横穿洞穴,气势威猛,将千南死死抵在墙上。

女人的舌头像鲜红的信子,划破千南的前额,“果然呢!卓越血脉的后裔,一尝就知道。是鼎鼎大名的巫女千若的孙辈吧!”

女人张狂地笑着,“你还引出了另一个异能者。谁能想到一个满身油污的修车工拥有异能之血?用你们来复活我的孩子,再好不过。让你看看我的孩子!”

女人拿起门边的提篮,动作轻柔如同任何一位照料婴孩的母亲。

千南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墙壁像是涂满了胶,束缚着她。

“你能看到吧?虽然是无法觉醒的异能者,但总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吧?这是魂魄哦。”提篮中一团灰色物体轻轻蠕动着,勉强是人类的形状。

“你是巫女,一定知道活死人,肉白骨是大忌。”千南嘶喊着。

女人没有理会千南,端坐在椅子上,审视着无法动弹的千南。“其实你也能猜出一二吧。”

即便无法施展任何异能,千南依旧可以感到眼前的女人掌控着无可探测的暗色。

巫女的力量大多来自神明与自然,外婆就是其中的翘楚。

眼前的女人亦是稀有的族群,是与冥府缔结契约的巫女,不惜献上无辜者乃至自身的魂灵。

“听说巫女千若多年前就去世了。应该是为了守护你,损耗了自己的寿命吧。她掩盖异能的存在,何尝不是逆天大忌?”女人继续说着。

千南闭上双眼,绝望与自责再次碾压着她——除了幼年的那一夜,她再也看不到那些景象了。

她继承了先知的血脉,幼年之时就能看见河图洛书出世、黄道与星象,却丝毫没有战斗的力量,这样的先知,注定是觊觎者的鱼肉。

外婆掩盖了她的异能,以生命铸就的守护,在光阴中渐渐减弱。

她终于看到,这间屋子被咒术化作阴宅,埋葬着阿梅孩子的骨殖。不知吞噬了多少房客滋养着孩子的肢体。

那死于大火的孩子,肉身与魂魄支离破碎。魂魄置于店铺的后堂,以邻人怨念供养一缕幽魂,邻人亦死于非命。如果没有外婆的守护,她大概也早就化作枯骨。

女人掐住千南的喉咙,“我唯一的孩子,死于几个少年混混偷剪电线引发的火灾。

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孩子活着!你也是活该,只有异能者才能看到那具棺木,你太好奇了。”

阿力在叩门,叫喊着她的名字,她却连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女人只是挥了挥手,铁门四分五裂,咒术裹挟着铁块和阿力,摔在地上。

大地震颤,四射的砖石中,猛兽抖擞着一身黑铁毛皮,脊背上赫然扬起一张孩童的脸。

提篮被打翻了,那团灰色的影子迅速移动着,要与巨兽合为一处。

恶兽的利齿插入阿力的肩胛,女人绯色的指甲刺向千南的额头,“你知道吗?巫女可以让异能者觉醒全部的力量,可惜你做不到了。”

月色隐没,灯火寂灭。阒寂与疼痛中,千南仿佛再次看到幼年的幻象。

彼处的孟津大地,大河奔流不息。夜空深邃,星光庄严。不远处的神庙也一定在漫天星斗下熠熠生辉。

她忆及此生,自己一直被守护着,屈从着,就连职场的僵局也无法解决。

她想起那些代代相传的咒文,她曾经那样如饥似渴地诵读,仿佛如此,就可以觉醒足以自卫的力量。

然而,奇迹从未惠临她的躯体。那些晦涩优美的文字,此刻宛如平地而起的鸟群,在她干涩的唇齿间盘旋不息。

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先祖,她们立于旷野,长杖直刺苍穹,乌发划破雨雾。她们是巫者,她们是连接天地之人。

长风当空,暗夜无疆,她们与星辰共舞,占卜战事的成败、驱散瘟疫的阴霾,指点人间祸福。

她呼唤起此间山神与土地的名讳,胸前的守护封印像是烧红的炭,炽烈、滚烫。又像是繁茂的枝叶,将她与阿力相连。

她看到汹涌的力量在男人的血脉中怒吼翻腾,却困于高耸的堤坝,那关隘之于她仿佛只需轻轻一拨便可化为乌有。

狂风不知自何方轰然而至,在满地狼藉的房中攻城略地,又在男人的掌心汇聚成一双利刃,像是两尾跃动的鱼,斩向巨兽的头颅。

男人扶起摇摇欲坠的她,“为什么她也死了,我们都没想杀她。”

“咒术连接了她和孩子,喂饲孩子肉身的恶兽已死,魂魄也烟消云散,她被咒术吞噬了”,千南推开男人,虽然他掌心的温度,让她恋恋不舍,“说到底,是我把你牵扯进这样的事情,你一定会怨恨我吧,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男人抬起手,她本能地向后退去,他撩起她额前的碎发,

“让我看看你的伤。我真想再和你聊聊那些白日梦呢。这里开汽修厂的成本太高。我要回北方了,朋友说,有块场地,租金很便宜。你还会开便利店吗?可以开在那附近吗?我会经常去呢。”

她笑了起来,她才刚刚一路南下。这便是她此刻亦无法预知的宿命吧。

要和他,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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