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2013》第二十二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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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小绯在他身旁睡得很憔悴，就像一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妈妈。
儿子给女儿发短信，知道她和苏绩约在七点半吃晚饭，目前人数已经增加到六人，另有一对儿大男小女参加。
儿子调过静音，又轻手轻脚，再回头时，一双美丽的眼睛在眨呀眨。自己曾经好喜欢那双眼睛，现在又喜欢起来，去亲亲眉毛吧。
“好痒。”
“那你还来捣乱。”
“喜欢。”
“你醒多久了？”
“三分钟。”
“哦。”
“我们去吃饭吧，小妹和素鸡，还有三四。”
“三四，那个小孩子前些天对我表白了。”
“我知道。前天他在我家吃饭，他又写诗向菀儿表白。”
“他带着他的喵来见我，我喜欢喵，不喜欢他。”
“态度好乖啊。”
“是啊，还特别干净，我很喜欢。”
“如果他追个普通女生，也许很容易吧。”
“也许吧。哎，我们也去吧，有你在我不怕三四纠缠。”
“那家伙，我不一定打得过他。”
“素鸡就打不过他，真的打不过。”
“有机会试试。”
“不许打架。”
“不打就不打。乖，我抱你起床。”
“嗯。”
很遗憾，一只喵都没看到，下次吧。
“上升，沉默的你。”——罗大佑
七点半，全体聚齐，八个人。儿子、小绯、女儿、苏绩、苏绫、三四、钟书杰、陈晨。小绯想把菀儿叫上，儿子很认真地拒绝。小绯轻轻说，你怕苏绩吗。儿子很真实：怕。其实三四也想见到菀儿，不过现在有小绯也行。
和其他人一样，小绯看到三四的新扮相，觉得男生要长大只需合适的新头型新衣服，他就会想办法让自己的风格去适配，行为举止，语言表情。
火锅没人敢在外面吃，于是选择中档日料，每人四百块左右，免费啤酒是玻璃瓶麒麟一番榨。
席间，儿子女儿知道钟书杰是狐猴的合伙人，陈晨是他的女朋友，这两位与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玩伴。哦，虽然没见过，但钟书杰也是商业联盟的人，与母亲熟识，于是全场没有外人。陈晨是本地某大学的在读研究生，是个运动气质很强烈的大女孩儿， 她与菀儿的区别是：她没有那么软的感觉。
小绯很少参加聚会，所以那些在一起玩儿过很多年的大孩子小孩子都惊讶于她的出现，居然还带着男朋友。钟书杰说，小公主大驾光临，好像餐厅选得档次不够。小绯甜甜地笑起来，说起她喜欢这家店。结果是，除了儿子女儿之外，其他人全都惊呼起来，说从来没见过小绯笑得如此开心。陈晨拿起酒瓶敬儿子，钟书杰提议一起喝，被陈晨狠狠拧上一把，只得由着两个人撞瓶之后迅速喝空。
气氛很快热烈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小绯拿起酒杯敬所有人。一时间这一桌又笑又叫，让侍者一度以为两瓶啤酒就灌醉了八个。哎呀，小公主喝酒啦。其实小绯经常喝酒，只是她从未主动敬酒。钟书杰也自灌一瓶致敬，儿子只得另拿一瓶跟着喝光。
实在太开心，三四也来敬整瓶。你不是不喝酒吗？现在喝了。好吧。苏绩居然也来，儿子一摊手，苏绩说喝掉吧，很久没为苏家的人如此开心过。哎，苏绫，第一次见绫姐，喝吧。小妹……喂，你凑什么热闹。哥。好吧。
儿子把整瓶喝掉六个，还有一瓶多零碎喝下，感觉有些压力。小绯拍拍他的腰，问他会不会吐出来。这手势是……爆炸，一定会。小绯招手让三四过来，嘱咐他带儿子去卫生间。儿子笑笑说，还不至于迷失方向，站起来自己走去，三四不放心，跟在后面。
胃里什么固体食物都没有，儿子吐出的全都是加了盐酸的啤酒。等儿子和三四回到桌上，小绯说一会儿还要打球，可别喝倒，随后自己喝下一杯。表现真好，儿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小绯，开朗活泼，活力四射。
苏绩提议三四自己喝一杯，因为他居然破了酒戒。三四很开心，说昨晚是他此生第一次喝酒。
大家吃着喝着聊着，很快就到九点钟，于是全体去钟书杰常去的球馆。会打球的打球，儿子和三四在旁边继续喝酒，小壮汉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啊。小绯和苏绫倒是烂技术对烂技术，后来干脆加上同样是烂技术的陈晨，三个人一起乱打。苏绩把女儿介绍给钟书杰，于是两人互殴，苏绩观战。
钟书杰的技术很好，女儿觉得吃力，几次打算换假手，都忍下继续顺手打。输掉一局之后，她让苏绩和钟书杰打，自己仔细观察一局，觉得假手无敌，不用也罢。苏绩也输掉一局，开玩笑说要女儿替她报仇。哎呀，打吧。女儿杀意大盛，换手出战，钟书杰立刻傻眼。
赢喽，素鸡哥哥，替你报仇啦。来，抱一下。啊……不要。
钟书杰才发觉两个人似乎有些暧昧关系，不禁奇怪自己为什么早没发觉。也许是他们两个不太合适，苏绩太有型，小女生太小，又没有类似苏绯那种极致的美。不要撮合吧，即使苏绩明显是在主动推进关系，还是不合适。
不过，这小丫头的台球技术……反手好厉害，居然正反手都能打。是方姐姐的女儿，错不了。那……要撮合吗？感觉她在逃避，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多接触几次再说。
钟书杰想事情的时候，苏绩和女儿开始新一局，苏绩强烈要求女儿用假手，女儿拒绝。
“鹰妹，你要给我学习的机会，这么久你都不露真功夫。”
“……抱歉。”
“换手跟我打。”
“假手我控制不住，是全面进攻的打法。”
“没事，让我感受压力，我会更有激情和兴致。”
“好吧，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心下留情就好。”
“……”
儿子和三四过来做观众，三四看到女儿的英姿，叹为观止。
“鹰妹，你要是穿条皮裤打球，我会成为你的御用啦啦队。”
“你要看球还是要看皮裤？”
“皮裤。”
“好诚实。”
“你和别的女生比，实在太成熟，一个回合我就主动变被动。”
“三四，我爸教你的是初级班的内容，你可别乱用。”
“知道了。”
“哈哈哈哈……”
身边听见他们对话的几个人大笑，于是大家都围拢过来，看女儿把苏绩打了个七零八落。哎呀，好惨。
女儿说明练假手的原因，大家才知道还有这种运动损伤，打得越好越容易出问题。钟书杰说，他知道健身有类似的副作用，没想到台球更危险，还好他没有球瘾。
女儿说，专业台球运动员平时有没有做基础运动她不知道，反正她看过科比布莱恩特的纪录片，觉得中国人根本不该参与那样的剧烈运动，除非有足够的肌肉支撑。
三四说，如果从小循序渐进锻炼，一般的综合运动并不是大问题。但是，对抗并不是你输我赢那么简单，它会迫使你采用不正确的姿势做极限动作。如果一个人始终用正确姿势运动，极限对抗的时候反而更容易受伤。比如打篮球，谁碰你一下，你摔倒的姿势不是你习惯的状态，也许摔一次就让你受到严重损伤。
儿子说，自己目前不玩儿大球项目，剧烈运动是短跑与高速器械，平衡运动是轮滑，综合运动是自由搏击。究其根本原因，还是自己怕受伤。
“自由搏击不会受伤吗？”
“有护具，现在有那种复合材料做的服装，手脚膝肘头这些攻击部位都像戴着拳套一样，致命部位也都有硬防护。”
“我做极限运动，练着困难，但是意外受伤的机会不大。”
“你玩儿什么极限运动？”
“街头极限，比如单手支撑，单手倒立，人体旗帜之类。”
“表演一个看看呗。”
“不要，你爸说那是不成熟的表现。”
“哎，他是教你追女生还是教你当和尚啊？”
“我不要用这些追女生，没什么意义，我想靠真感情去让女生喜欢我。”
“哎，你怎么不说靠真感情去喜欢女生呢？”
“那不行，漂亮的我都喜欢。”
“哈哈哈哈……”
全场爆笑，女儿有一丝感动。其实女生们都有些感动，包括小绯。真感情不能直接让女生喜欢，但真感情能创造一个中间体，具象意象抽象的事物，女生会喜欢的。哎，其实就是为女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影响些什么重构些什么。
谁会为女生重构些什么呢？都是她在心里为你重构，你想做到谈何容易。一般人只有说与做，就像工厂的5S，明明没有人能做到第四个S，却咬住5S不放。
一群精子进攻一枚卵子，外壳出现缺口之后，卵子一般只接纳一条精子。男人都对女人付出真感情，女人只选择喜欢的那一份真感情。是这个道理吗？扯淡，哪里来的那么多真感情。偶尔有这样的罕见女生，收到许多罕见男生的真感情，她一定会得到幸福吗？好难。
时间不早，打电话找代驾过来，八个人稍作休息就离开，三四去钟书杰家借宿。小绯对儿子说要在外面走走，于是与其他人告别，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雨已经停下来，气温很低，儿子轻轻拥着小绯，很快就吻上去。
说到巧合，恐怕都是得意忘形的人创造的奇迹。哪怕两个人相拥着走过去，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他们却停在原地拥吻。
琳琳与鼓手在咖啡馆里坐着，不经意看见了窗外拥吻的一对儿。几句玩笑话之后，鼓手认出小绯，琳琳仔细一看……哎呀！
鼓手并没有大叫拍桌子，而琳琳这一生头一次这样做。一声大叫连一声大响，桌上的盘子被拍破，开心果和扁桃仁四处飞溅，桌上的东西纷纷往地上掉。鼓手不知所措，紧接着她看到了血，从琳琳左手手掌中流出的血。再往后，琳琳用右手拿起一块碎瓷片，在左手腕上来回地划着。鼓手伸手打在琳琳的肩上，然后握住她的右手手腕，阻止她自残或自杀的行为。
也许小吴同学就是这样自杀的吧，总也死不了。这时候说这个很冷血吗？
鼓手力气很大，琳琳挣不脱，就死死握住瓷片，很快右手也流出血来。哎，一个瓷盘就能出人命。节奏感强烈的人，往往能想到奇怪的方式作为通讯手段。鼓手松开一只手，在桌子上抓一把干果丢到玻璃窗上。哎，抓到了碎瓷片，手没破，声音可不小。
儿子听见奇怪的声响，转头一看……哎呀！
儿子冲进咖啡馆，和鼓手一起控制住琳琳，打开她的手心，取出瓷片。小绯已经拨通120，告知伤情和事发地点。然后她去买单，要赔那只昂贵的碟子……还有一个杯子。有那么多轻便的材质，三聚氰胺，稻壳，塑料，这里却是瓷器，正宗彩绘有田烧。是真的吗？当然。好吧，刷卡。
一辈子用不上一次的压迫止血技术使出来，只等救护车。打车去更便捷，问题是琳琳还在挣扎。儿子很奇怪，琳琳为什么没有咬自己或者打自己，也没说出一个字，没掉下一滴眼泪。血流得有些多，因为琳琳还在月事里。很快她就十足恍惚，泪流满面，力气也消失。
救护车救护车，医院医院。医院很近，很快就到，医生大概看看，说一只手掌基本上可以确定有肌腱断裂，另一只目前看只是刺伤，手腕割伤问题不大。手术可以，签字怎么办？儿子和医生商量，由琳琳自己口头确认，录像为证。
医生勉强同意，琳琳不同意呀，拒绝配合。鼓手憋了很久，突然对琳琳大吵大嚷，说没有手就再也不能弹吉他，赶快滚去做手术之类。唉，这第一关总算顺利过去，录像完毕，琳琳在确认书上按下指印，不能用血代替印泥。没录像可不行，万一患者去世，按手印太容易。
交出救命钱，三个人坐在医院里等，小绯叫来Savana在外面候着。
儿子没给家人打电话，他知道父亲有朋友要来，小妹已经累得不行，母亲工作也很辛苦。这祸是自己闯下的吗？自己埋的祸根而已。还有别的祸根吗？自己本就是个祸根。嘿嘿。唉。
父亲此时身在浦东机场，等待着晚点的航班。已经过了十二点，还没到。
“雨后的，沉默的你。”——罗大佑
第二十二天过去，第二篇结束。好累。
下一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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