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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问你,昨夜吃了吗

2017-01-07  本文已影响1645人  别山举水
野猪问你,昨夜吃了吗

现在生活条件好,政策也得人心,退休了还能拿些工资,很多老人变得怕死起来。

老李就是,儿子在外地打拼,有一番事业,老两口在农村花费也不大,依靠退休金将日子过得挺滋润。他没活够,不想说没就没了,平时极注重保健,栽栽花,种种菜,进行适当的体力劳动,再就是,早晚跑跑步,除非落雪下雨,每天坚持。

这天傍晚,他在村后的小道上跑,跑到四方塘时,隐约看到塘里浮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他停下来,走到塘边,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是一头猪,准确地说,那是一头野猪。

这头猪还不小,估摸着有100来斤,他早晨经过这里还没看到,应该没死多久。野猪肉可是个好东西,街上卖几十块钱一斤呢。他找了一根长竹竿,扒拉了几下,野猪不动,真的是死了。

塘里有齐腰深的水,一个人没办法弄上来,他折身回到村里,叫来本家子弟三毛五毛。两人看到野猪,眼睛立即发起光来,那可是下酒的好菜呀。他们穿着裤衩,通通通几步就来到野猪旁,拖拉拽三几下就将野猪弄到岸上。

野猪全身棕红色的毛,微闭着眼,嘴巴张着,身体并没有浮涨,就像睡着了一样,非常新鲜。

三人吭哧吭哧将野猪抬到三毛的家门口,烧起一大锅滚烫的水,剐毛开膛破肚,剔除内脏。村民听说他们捡到一只野猪,都过来看热闹。野猪身上没有伤口,腿上没有夹子,看来它并不是捕猎致死。

有人就说了,它肯定是毒发身亡。很有可能,周围的人都表示附和。现在很多地方退耕还林,山上的树木长得又高又密,野猪多起来了,有时甚至大白天的跑到村里来。

山上种的小麦,花生经常被野猪拱。现在正是种花生的季节,村民就将花生种拌上刺激味很重的农药,防止野猪拱和喜鹊刨。

应该就是中了毒,村里年纪最长的阿爹抚着白花花的胡子说,你看它的脸,分明有些扭曲,你看它的嘴一直张着,它跑到塘里来,这是要喝水呀。它为什么要喝水,因为服了毒,烧得要命。可能到了塘边,毒性发作,滚到深水里就淹死了。

阿爹干咳了一声,胡子猛烈的抖了一下,我小时候就见到过这样的事。众人都信了,尽管谁也没见到过阿爹小的时候。

听说是中毒而死,三毛和五毛的动作慢了下来,老李脸上的兴奋也少了许多。大家都想吃肉,但不想拿命去搏呀。

阿爹颤巍巍地走到案板前,仔细瞅瞅,拿手指抠了几下猪肉,又将鼻孔凑过去,贴在肉上吸拉几下,点了点头。众人都将目光聚在阿爹的脸上,仿佛那是一块熟透的猪肉,散发出无尽的芬芳。

阿爹又干咳了一声,胡子又抖了一下,扫了一下众人,像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庄重地说,没事,这猪肉不变色,没有异味,鲜着呢。肠肚心肝杂碎这些东西都不要,其它的肉都可以放心吃。你们要是怕死,等着我吃了你们再吃。三毛,把四条猪腿砍下来,绑在一起,我晚上拿去熬汤喝。

阿爹的话,那还不是吐口唾沫是颗钉。众人又兴奋起来,嚷嚷着,给我来一块,给我来一块。所幸这个村子并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块大小不一的肉。

老李听说野猪是被毒死的,再也没怎么上心过,他只要了一块两三斤的肉。虽说他很喜欢用野猪肉下酒,曾有一次他用退休金一下子买了50斤,百吃不厌。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他并没有居功自傲,多占多要,表现得相当大度。

这天晚上,也许是大家都在忙活分猪肉,都太兴奋,好像都不是很饿,每家烟囱升起的烟,比平时晚了许多。平时很少串门的人,也互相走动起来,脚一抬进门坎就问,野猪肉炒起来没有,要是没有酒,我给你匀点。很多人都像感冒了一样,走在黑漆漆的路上,不停地吸拉着鼻子,嘶嘶作响,像有无数条蛇在暗夜里吐着信子。

有的人家厨房窗子底下,会无缘无故地趴着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人们的耳朵也格外灵敏,企图听到一两声惊叫或者嚎哭声,又或者希望一整夜都平平静静。

一直到很晚,一家的锅铲嚓嚓响起来了,便有很多家的锅铲嚓嚓响起,一家的窗口冒出辣椒爆炒的刺激味,很多家的窗口便冒出辣椒爆炒的刺激味。有二锅头的浓郁香气漂浮在空气中,有人止不住的咳嗽喷嚏声,有醉醺醺的骂娘声。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又特别短暂。

第二天早晨,天气很好,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太阳从后山昂起了鲜红的头。有轻风吹动杨柳,婀娜多姿,有鸡鸣狗叫,有娃儿轻声的嘻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老李依旧起得早,沿着山路慢跑起来。

他看到三毛挑着大粪往菜园去,依旧像牛犊一般健壮,田地里三五个农人弓着腰锄草,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五毛背着锹与他擦身而过,向他大声打着招呼,叔,野猪肉好吃吧。他讪讪一笑,慌忙咧开嘴,将手指伸进嘴里,抠着牙齿,唉,好吃,就是肉太粗,老塞牙。说罢,收回手指,呸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痰,这不,还塞着呢。

他的心落回肚里,又跑起来。老爹不知从哪也冒出来,干咳一声,啊,李毛,昨晚我喝晕了,一直睡不着,这不,也起早了。他的胡子又抖动起来,像在一些弹簧上面。

老李更从容了,折身打转,不想往前跑了。野猪肉好吃呀,他要回去,让老婆子赶紧将那肉从冰箱拿出来解冻,切细,爆炒,抿几口小酒,哼上一出楚剧,神仙呀。

咳咳,只是,只是有点少。老李的嘴角有涎水慢慢渗出。

他跑到老屋拐角时,赫然看到一只狗,慌慌地冲过来,嘴里叼着猪腿,不,那是四条猪腿绑在一起,绳子还没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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