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读书:走近莫奈
从图书馆借回了几本书,其中有两本是《西方视点名画》和山东美术出版社的《莫奈》画册。
大约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和真正走近这个人有时可能会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莫奈,法国印象派大师,很多年前就知道,但没有进到心里。
在今年的这个春天,为母亲的病延医取药的间隙,坐在家里,埋头入画,一页一页的翻看莫奈,惊艳着莫奈在光与影的变幻中用颜色瞬间感知的世界那样真实、明快和忧伤,感知着他着力涂抹的生命的本质,那日出、草垛、睡莲……生命里一层一层动人的明暗错落的变幻和交舞着的流动的时光。
《阿让特依的秋天》摒弃了轮廓线条,直接用颜色用细碎的笔触,组合出了阿让特依秋天的景象。清澈的河水将金黄色和草绿色的树丛洒下的倒影揉碎成了点点碎金轻漾在河面,淡蓝的天空中几朵漂浮的白云,远处小小的房屋错落有致,其间的某栋房屋里应该正盛开着秋天的玫瑰。河两边的树是银杏么?树影在荡漾的水波中透出了秋天的那种饱满又沉静的深黄。在这个美丽的季节里,一切都那样柔和又温暖,在那落满深黄秋叶的河边小道上,似乎总会不期然的遇上某位端庄娴雅身着长裙外出散步的女士……
卡美伊是莫奈的第一位妻子,卡美伊原是他的模特,两人日久生情,但他们的感情和婚姻不被莫奈的父母接受和认可,直到卡美伊去世,他们都过着一种很窘迫的生活,有一段时间莫奈不得不让已经怀有身孕的卡美伊寄身在别处。那段时间,莫奈的画里充斥着哀哀的淡黄,荒寂的树枝,零乱难言的心绪一目了然,那些画里,我读出了孤独和忧伤。
莫奈的人物画中最多的女性形象就是卡美伊。《花园里的卡美伊》、《和儿子在一起的卡美伊》、《穿和服的卡美伊》、《林间的卡美伊》;这些时侯的卡美伊面容清秀神态安详,我想那时候的他们一定是幸福安宁的。
《窗前的卡美伊》、《撑阳伞的女人》、《郊外散步的卡美伊》、《临终前的卡美伊》这些画上的卡美伊的面容都是淡化的,朦胧的,印象的,一袭拖地长裙,撑一把小阳伞,脸上蒙着一层透明的薄纱,似一座无言绽放的花园,不用溢于言表,无需眉目传情。
窗前,树林里,阳光下,大海边,她就是一种生活,一种声音,一种氛围,一种习惯,呈现着生命的恬淡、美好、安静。虽是淡去了五官,但整体气韵如水上浮明月,氤氲弥漫的气息也因为这朦胧虚化而令人莫名的心疼。
《临终前的卡美伊》,整体都是一种低沉忧郁的黄、灰、蓝的死亡色调,莫奈守在她身边,眼看着心爱的人一点一点的就要离自己而去,他的心碎了,他只想留下她,永远的留下她。他们曾经立约相守一世,但卡美伊的死亡成了爱情无法弥补的遗憾,莫奈以一个爱人的极大不舍借一支画笔留下了她,留下了他们的爱情……
《麦草垛》是莫奈用了两年时间创作的一组组画。静默的草垛立于空寂无人的天地间,看似单一、凝滞、不变的草垛在莫奈的笔下却能让人轻易的感受到时光在流转。于是不变的草垛在流动的时光中也有了内在的层层流变,经四时历晨昏的草垛因着风因着光便有了动人的饱满和深厚,一点一点由内而外的透着生命的灵动、纷飞和交变。那一幅幅《麦草垛》分明就是一首首讴歌生命的短诗,在风云暗涌,百转千回之后,那静默在雪地里的麦草垛如大地般沉默安详,它的下面定然隐藏着春天的无限生机。
从1899年开始,莫奈就开始创作他的《睡莲》系列组画,开始的时候画面上还有一座小桥,自1904年之后,他对构图不再感兴趣,而是把注意力集中于水面,淡蓝和深蓝的水,金液一般的水,倒映着天空和岸边的变化莫测的水,在这些不同的水中淡色的睡莲和浓艳的睡莲盛开着,宛如一支支浑厚的交响乐和一首首动人的诗篇。
1916年之后,莫奈的视力因白内障而急剧下降,完全分不清颜色,只能靠颜料管上的标签来估计,此前他一直为形状和色彩之间的平衡而苦恼,但自从他分不清颜色之后,他也就得到了解脱,反而在用色上获得了完全的自由,光线和色彩的感觉直接从他的心里流淌出来,挥洒自如。幽深的湖面时而空灵,时而如一片锦绣,深沉、流动的暗色波影衬托着那朵朵星星火花一样的洁白睡莲,梦一般的意境就在眼前弥漫开来……
莫奈的画笔,一生都在对着大自然对着自己的内心和所爱的人抒情,他用自己一颗敏感的心,神奇的眼,借着大自然瞬息万变的光与影,年复一年从酷暑到寒冬,从清晨到黄昏,不断的、反复的、深情的涂抹着生命之中丝丝入扣的隐秘的变幻。
人间情爱,可以如此美好隽永,寂静生命,可以如此从容温厚……(2013、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