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299

奶奶听着呼喊声和鞭炮声逐渐远了，长龙一样的队伍下了河岸，不见了。

擦擦鼻子和眼泪，说：“真热闹啊。可惜那样有本事有福气的人也走了，人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名堂。”

队伍上了山头，鞭炮声又清晰地传过来。这边，有人准备整饭做菜，要摆流水席了。

吃了饭，已经是下午。桂兰仍然帮着收拾厨房，向东帮着归还借的桌子椅子一应器具。

冬天日头短，一会儿太阳就昏黄了，腊梅四个人在奶奶这边坐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回家了。

桂兰和向东回来时，家里已经点灯了，两个人连轱辘转了几天，一停歇下来，也很疲惫。还有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向东就进了被窝。

秀莲送了各色的菜来，哑着嗓子比划着说是干净的，不是桌上剩的，是后厨剩的。桂兰都收下了，大鱼大肉，都是大块大锅煮的，油滋滋的，又是加了许多大料煮的，香气扑鼻。鹏鹏很喜欢，奶奶说，这几天都吃的这个，她想就着腌菜喝点粥。

看着桂兰懒洋洋的，脚都提不起来，走路都要打瞌睡一样。奶奶又说，就煮一点汤饭吧，做许多样的麻烦。

桂兰就煮了烂一点的汤饭给她了，自己两口子没怎么吃，鹏鹏吃得热火朝天的，说这些鱼和肉真好吃，从来没有这样香的，什么时候还能吃到啊？

向东听见了，忍不住笑。桂兰赶紧说：“别瞎说，马上过年就有好吃的。”

晚上，关起门来，两口子替向前算账，这次他们家花费了有五万多块钱。五万两个字从向东嘴里出来，音重，带着羡慕和惊奇。

“五万。”桂兰重复一遍。

“五万多。”

桂兰觉得看不出来哪里花那么多钱。向东一样样数给她听：这么多人这些天流水吃喝，烟酒肉菜，都是敞着来的。浪费不少，好在是冬天，买多了没坏。

请的和尚做法事，一天一夜两个人的花费。

坟山，香烛鞭炮，这不少是送的。

孝衣老衣丝棉，还礼的寿碗、烟、毛巾，这一份子都二十块，来人都有每家都有，有不少人吃着吃着就把碗带走了，算起来也不少。

向东说，向前不需要出什么钱，他姊妹都出了不少，爷爷以前是干部，还有一笔丧葬费，总的也收了不少钱。

两个人又感叹一会儿。

桂兰担心万一奶奶有个山高水低的，自己家没有那么有钱的姑娘，也没有补贴，照这样花费，哪里找许多钱去。把这些年积攒的钱全花了还不够，想一想心里就不畅快。

“他家在家停这些日子，花钱是多些。”向东说，一般都是两三天就搞定了。

桂兰说：“这不是看家里人可犯冲吗？还有放七天的，冬天倒没有什么，暖天气味难闻，电扇扇啊，买冰围着，花费更大。”

两个人都不做声了。

三朝复山之后，别人家就没什么事情了。除了秀莲家门上的黄色对联，村子里没有什么改变。

相反，随着年关将近，家家都准备起年货和迎接在外打工人回家，洗洗刷刷忙碌起来，大人孩子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