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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助我东山再起吧!

2018-10-24  本文已影响57人  水晶梦qun

01.

杜诚铭出生于六十年代末,年幼时家里非常贫困,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初中没毕业就辍了学,跟着泥工师傅做了两年跟班小工。风霜雨雪像个魔术师将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变得黝黑、粗糙,略带几分成熟,铁锹铁铲练就了他一身肌肉。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一家五金厂在招车工徒弟,他觉得这是一条出路,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决然去报名做了一名徒弟。当时做徒弟是没有报酬的,家里少了一名劳动力是不小的损失,可他坚持认为不出几年,这个活定能赚大钱。

02.

说是当徒弟,师傅其实是不教真本事的,他只把徒弟当成免费的工人来使唤,机器都是师傅提前装好的,徒弟只需机械地操作就行了,做的多当师傅的就赚的多,师傅怎么会傻到把时间浪费在教徒弟上呢,再说学会了还怕你单干,所以师傅都是留着一手的,说白了就是打着招徒弟的幌子招免费的工人。

在这种情况下想学技术,这难度可想而知。幸亏杜诚铭长得聪明,又特别好学,他偷偷地看师傅磨刀装刀,又在别人休息时间,用废弃的刀具自己试着磨和装,慢慢地自己摸索出了一点门道。

他手脚又利索,比别人做得快,深得师傅的喜爱,但他不露声色,师傅不知道他在暗地里学,对他毫无防备。师傅的厂子慢慢扩大,自己一个人管不过来,便请杜诚铭做他的助手,帮他打理一下厂里的事物。这段时间是杜诚铭的快速成长期,他接触师傅的机会多了,学得也多,渐渐就掌握了操作的技能。

两年满师后,杜诚铭跳槽进了当地一家规模较大较正规的工厂,从底层做起,一直做到车间主任。可他不满足于给别人打工,他要自己做老板。他放弃了厂里给他晋升为科长的诱惑,毅然的辞了职。

03.

他拿出所有积蓄,并借了点钱,买了两台机床,自己做起了老板,其实要说老板还真算不上,充其量只能说是为自己打工。他一头扎进了工作,没日没夜地边做边研究,业务也迅速拓展,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就增加了机床,同时也请了工人,算是一个小老板了。

这年他娶了村里最美的姑娘,夫妻俩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妻子管生产,杜诚铭管销售,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几年时间就建了村里的第一栋三层楼房,村里人都羡慕的红了眼,说杜诚铭长得刁(聪明的贬称,就是狡猾的意思),后来就没人叫他杜诚铭,都改叫他阿刁了。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哪里是他刁呀,这些成绩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这个中滋味只有他才能体会。他想起第一次去跑业务时的情景。

04.

1979年邓小平在中国的南海边划了一个圈,阿刁知道机会来了,他只身跑到沿海城市去淘金,对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农村小伙子来说,迈进这个车水马龙、八街九陌的城市无异于刘姥姥进大观园,他像站在一个旋转着的巨型球里,分不清东西南北,排山倒海的孤独无助感向他袭来,看着这个热闹非凡的街道,他感到阵阵眩晕,孤单将他重重包围。

第二天他买来一张城市地图,又从二手市场淘来一辆旧自行车,开始了他的工作。他按地图找到了工业区,挨个厂子去问有没有需要加工的产品。工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星期后他拿到了一张五万多元的订单,这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单子了,他欣喜若狂。

阿刁骑着他的旧自行车去了海边,傍晚凉爽的海风吹在身上,他禁不住高声歌唱,第一次见到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他的心也随着拍打的浪花澎湃起来,他在这海边暗暗许了个愿,一定要将厂子做大做强,要雇几百个工人为他干活。浪花轻轻打在沙滩上,带走一些泥沙,也将他的愿望带给海神。

当时的厂子并不多,而沿海城市刚开发需要大量的产品,阿刁的这一步走对了,他的货供不应求,订单像雪花似的向他飞来,生意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05.

家里的客厅和灶间、楼梯都摆满了产品,连脚都没地方放了,于是租了一栋标准厂房,从家里的作坊中搬了出来。又添置和更新了设备,扩充了人员,厂也由作坊变得正规化。

可他自己没有这么多资金,他请好友帮忙担保,从银行里贷了二十万,有了这新鲜血液,厂子就像个齿轮上了润滑油,快速地运转起来了。可有得到就有付出,原先为他作担保的朋友第二年也需要贷款,就找阿刁帮他担保,阿刁念在他以前帮过的份上,也为他作了保,贷了三十万。

没想到那个朋友做生意失败,这笔贷款还不上,银行就找作为担保人的阿刁要钱,冻结了阿刁银行里的三十万元。好在阿刁的工厂已慢慢步入正轨,虽艰难了一段时间,倒也挺过来了。

06.

也许阿刁在海边许的愿显灵了,他的生意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只是有一点,因为供不应求,对方一直在催单,年头还在赶年尾的单子,阿刁被弄得身心俱疲。

他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既影响生意,自己也太疲惫不堪了。得自己买地建厂房,继续扩大生产。可买地不是个小数,哪来这么多钱呀?这年头想找个肯担保的人谈何容易,自己也尝过这种滋味了,换作别人求他担保,他也打死不会答应了。

看着这地基一天一个价,噌噌地往上涨,阿刁心里急呀,苦于贷不到款,就这样拖着。

某日来了位朋友,说某银行有个一千万的贷款指标,他一个人又用不了这么多钱,想找几个人联合贷款,来问阿刁是否要贷款,阿刁正苦于贷不到款呢,这送上门的好事哪有不接之理,当下要了三百万,来的那个朋友自己需要四百万,再找个要贷三百万的人,这笔贷款就可以到手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忙着找合贷人和跑银行,终于又找了个合贷人,将一千万贷款拿了下来。联合贷款有方便之处,也有危险之处。方便的是不需要找担保人了,由联贷的人相互担保,那么危险也就来了,要是其中一个出了问题,另几个就要承担这个风险。

当时这种联贷模式非常流行,大都是图无需担保人这个方便,不必去恳请这个情面,再说联贷的人是自己找的,大多对他的底细是了解的,不放心的人是不会找来联贷的。阿刁当时虽然有这个风险意识,但想到是知根知底的人也就放心了。

07.

贷款到手后阿刁就紧锣密鼓地买地、审批、建厂房。正当阿刁踌躇满志想大干一场时,那个当初找阿刁联贷的人出事了,由于他步子跨得太大,资金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他的资金链断了,别的银行不肯再放贷给他。他连银行利息也付不了,只能由阿刁跟另一个联贷人一起帮他垫付利息。

就在阿刁厂房刚刚建成,里面的设施全部布置好,已选好良辰吉日要搬进新厂的时候,那个朋友宣布破产了,那四百万一下子摊在了他们两人头上。这柔弱的肩膀如何扛得住如此重压,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需再贷四百万元补充进来才能顶住。

可银行的信息是联网的,不良信息一查便知,不要说再贷款给你,连原先贷给你的也要设法收回。这下阿刁一下子被卡住了咽喉,不仅要还自己的三百万,加上朋友破产的四百万摊的一半两百万,总共要还五百万。

他终于也被联贷拉进了黑不见底的深渊,几经挣扎也轰然倒塌,费尽心血刚建成的厂房无福消受,被抵压给了银行,呕心沥血办起来的厂也毁于一旦。阿刁又变得一无所有,回到了起点。

自己一点一点辛辛苦苦扩建起来的厂,就像他的孩子,看着他慢慢成长,渐渐壮大,就在憧憬他走向辉煌的时候,一个巨浪打来,将他吞噬。他万念俱灰,欲哭无泪,神情恍惚,心有不甘。

08.

他想再去那个海边,当初他在海边许了个愿,海神为他灵验了愿望。如今他落魄了,他该何去何从,他想东山再起,他要再去问问海神,求海神再帮他灵验一个心愿。

他再一次带上第一次用过的帆布包,风尘仆仆地来到海边,为海神敬上一罐啤酒,又虔诚地许下了一个心愿:海神,助我东山再起吧!

阿刁坐在海边护栏上,回想起第一次来时的情景,那时周围还都是泥泞小路,那时他刚接到第一个大单,他的心情是多么欢喜雀跃。

现在这里早已变成了宽敞的柏油马路,路上各种型号的汽车川流不息,尾灯亮起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将天空都映成了红色。而他的天空却塌了,无边无际的黑夜笼罩着他,他的视线模糊了,冰冷的泪水滴落在那只帆布包上。

还是那凉爽的海风,第一次来时这风吹在身上是多么的惬意,而现在他只觉得这海风里尽是苦涩的味道,海风吹不走他的烦恼,却将丝丝缕缕的愁绪都吹向了他,将他围困。

他在心里默念:我不甘心,我要从头再来!海神,助我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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