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17
人淡如菊,摇曳风雨
——观《我们仨》有感
初春,拂岸杨柳绿意萌动,粉白的杏花于枝头星星点点闪现。在这春寒料峭时节,读毕倾慕已久的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心情竟变得愈发恬淡。
说一说《我们仨》里的故事吧。
杨绛和钱種书先生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他们的夫妻关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相濡以沫”。钱種书说杨绛“认识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认识你之后我结婚没想过别人”,多么唯美的爱情故事,多么契合的灵魂伴侣。钱種书先生著有《管锥编》《围城》,负责翻译毛泽东诗词的工作,学问极高,是家中的老师。但杨绛先生遇到问题尽量自己翻典籍,不轻易请教,就是不愿意打扰钱種书的工作。可以说,钱種书在家中是巍峨如山,令人敬仰的。然而,生活上钱種书又有极为依赖杨绛的一面。杨绛生钱媛住院期间,钱種书到产院探望,会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原来他打翻了墨水瓶,染了房东的桌布,把台灯砸了,把门轴弄坏了。杨绛只说:“不要紧,我会洗;不要紧,我会修。”钱種书便真能放心回去。在钱種书眼里,杨绛就是“最才的女,最贤的妻”。他们之间没有普通夫妻的相互指责,互相埋怨,有的只是有你便心安。在钱家人眼里,钱種书是他们的“大阿官”,但这样的“大阿官”却也能炖鸡汤,剥豆瓣,伺候产妇。他们夫妻之间,分不清谁是水,谁是鱼,我们只看到鱼水尽欢;他们夫妻之间,分不清谁是琴,谁是瑟,我们只听到琴瑟和鸣,和谐悠远。而反观芸芸众生,一生都在分谁是矛谁是盾,日子却在高低强弱中变得伤痕累累、锈迹斑斑。
钱瑗是杨绛和钱種书的爱女。当护士把娃娃从婴儿室抱出来给爸爸看时,钱種书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后得意地说:“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的。”钱瑗长大后对爸爸的“欢迎辞”,很是感激。钱瑗聪慧至极,真能过目不忘。乖巧得人怜,通道理,管的住自己。有一次,钱種书和女儿争宠,问:“是你先认识妈妈,还是我先认识妈妈?”小小的钱瑗竟说:“我先,我从出生就认识妈妈,你是长大后才认识的我妈妈。”钱種书莞尔。临上初中,钱瑗体弱,杨绛让她休学,功课自己教。尽管如此,钱瑗考取高中时代数竟是满分。杨绛对钱瑗从不苛求,钱瑗不愿结婚,要陪着爸爸妈妈。杨绛夫妇不愿勉强她,只说:“将来我们都要走的,撇下你一个人,我们放的下心吗?”后来钱瑗也有了一个美好的家。杨绛说钱瑗是自己平生唯一杰作。尊重,不勉强让母女连心,牵挂一生。
一九九七年早春,钱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钱種书去世。杨绛在古驿道上一脚一脚地走了一年多,从柳叶成荫到寒柳光秃,他们仨就那么轻易地失散了。钱種书说:“从此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而真到死别时,杨绛唯叹一声“世间好物不坚牢,彩虹易碎琉璃散”。“我们家”就变成了寓所,变成了旅途上的客栈,独留杨绛一人孤凄地寻觅归途。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在读书与工作的陪伴下,杨绛于105岁高龄走完了自己的人生。
杨绛先生一家没有疾风苦雨吗?不是,钱種书工作两处落空,失业时只能上杨绛父亲让给他的几课时。上海沦陷,他们的生活只说柴和米都大非易事。文化大革命,三个人下放三处。三年饥荒,钱種书的工作竟然是捣粪。但是,纵有疾风起,他们这个家,很朴素;他们三个人,很单纯。他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杨绛说:“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他们把苦涩艰辛变成了甜润,他们三个人是何其不寻常的遇合。
合上书卷《我们仨》,迷蒙的回忆浮现“父亲、母亲、我”的“我们仨”,浮现“爱人、我、孩子”的“我们仨”。林荫路上,碧草丛前,玉兰花下,家家户户,形形色色的“我们仨”。愿千家万户都能如杨绛先生一样变成一块石头,守望日日归航的小船,直至小船渐行渐远,终而不见。
心静如水,人淡如菊,当我们的人生也到达生命的秋天时,我们能否摇曳出一种丰盈的美丽,能否吐露出一种醇厚的芳香呢?我们在明朗中向人间烟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