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掉抒情,剧透,说教三大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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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观念的提升为什么那么难
观念的提升,往往伴随着痛苦,因为观念的背后往往是信仰,而不是观念本身。相信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改变,对人大家很大,因此人宁愿坚持错误,也不愿意改变最基本的观念。如同老人对待旧物的观念,他也知道家里不该对方一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但旧物承载着回忆,信仰依附在上面。
抒情,剧透,说教三大普遍问题,为什么难改,习惯。习惯的根子是什么呢?是全民审美教育的缺失。我看第十本书,和大家看第十本,没有区别。第一百本和大家的第一百本也没有区别,但是我读到了1000本,我发现我的观念变化了。(我是乱读书,大家不必读这么多,尤其学员有了我踩过的坑,更不必,200本就好,下苦功,一年可以读200本,以前我写过专文,事实上我有两年,每年300本)
如果不是偶然买了一本《纯粹现象学通论》,我不太可能接触到哲学,也就不会接触美学。我毕业十年后,才知道有美学这种艺术哲学,那本书就叫艺术哲学,作者丹纳。此前我连美学二字都不知道。
大学时候听说弗洛伊德,从图书馆借了看了,解梦呗,根本不知道关于精神分析,甚至关于哲学美学文学。好多年后,买了一本,才有点明白了,原来不是用来解梦的啊。
人的三观看不到,但无处不在。比如有人说,敬酒不喝看不起人。假如他是真心说的,他就有三观,对人生,他就是儒家的看法,人际关系面子很重要,而且必须有形式。他要是写文章,他一定会写人际关系,反腐败,婆媳关系。有的人淡泊,甘心做小职员,也许就是道家思想,写文章就风轻云淡什么的。有的相信一点佛教,多多少少写文章就有一点禅意。
我们见到很多的思故乡文章,就是混杂了传统思乡,反对现代文明之类。集体无意识。但是思考是不够的
我专门写过也说过,对现代社会的城市乡村的理解,要多一些研究和思考,从众是不行的,要么反对城市化,要么意识形态化,都是缺少思考的表现。
缺少观察。真到了需要观察到时候,高举观察理论的人失语了。见到一篇这样的好作品没?
每年报刊出现的有一万篇,小说有一百本关于城乡的。结果呢?这些和文笔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和思考有关,思考和阅读有关。
有一点反思能力,就会有自己眼光,但国人最缺的就是反思能力或者说思辨能力,因为缺少这方面训练,也不读这方面的书。自己写的每一句,都要问,是不是别人的,是不是来自社会意识形态的。
不反思,不会有局外人这篇,也不会有雪国,也没有喧哗与骚动
福克纳那时候一边倒,庄园主肯定活该倒闭。
康普生家族每个人都不值得同情,因为都有病。
没有那种深切的同情,对人性本善洞察,福克纳也是写不好的。不是靠意识流技术。
只看一个人的著作,结果是不大好的:你就得不到多方面的优点。必须如蜜蜂一样,采过许多花,这才能酿出蜜来。倘若叮在一处,所得就非常有限,枯燥了。
——鲁迅
语言不是作者创造的,也不是人类造的,它包含尚未出现的语言。人被语言之网捕获。为什么说缪斯垂青,才有诗?这不是譬喻。有的古人读书写作沐浴焚香,我们说迷信。从心理角度顺,就是暗示,进入潜意识,来承接灵感降临。和诗人喝酒,画家喝酒,道理一样,对语言的召唤邀请。我们说沉浸在作品中,让作品有气韵,都是一种邀请的姿态。让感受来推动,也是这种邀请的状态。
很多句子写出来,自己会发现,不能想象句子是自己写,那就是临时召唤来的,如果是对文字的组合,概率比摸彩票还低。举例,我写的,不说句子好不好:
有时突然出现在东大街的另一处,似爬到对岸的泅渡者;另一些时候,我遇见一户紧闭院门的宅子,一片陡峭的堤岸。在那些随心漫游的过程中,东大街现出了一些特征。它也许会衰老,但眼下正值壮年,节疤还能自愈,新的枝条仍能长出,养分的输送一如三三两两的行人,时断时续并未停歇。
泅渡者,节疤自愈,我觉得一辈子也不可能写这样的词汇和句子。但是我写出来了
到东大街去
1
亮如雪山之巅,暗如寒湖之渊。
夜色渐浓,我漫步小巷,无数次,我与回忆面对面,在树叶夜游枯草狂欢时分。白昼散场,城市卸下担子开始歇息,它倦怠的触角舒展开来,苍白的皮肤有了血色,关节咔咔作响。柏油马路犹如晒了一天的毯子
第一句,我这辈子也没可能写啊,为什么写了,我都搞不懂。
孩子是自己的,但生命不是父母创造的,也不是人类创造的,它是造物主的功绩。
写过四句诗的朋友(绝句),应该知道,写完让你默写一遍一字不差,几乎不可能,三天后更不可能。语言是你的话,你应该可以默写,为何不行?别说默写别的了文章了。我任何一篇文章第一句,我都默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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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弊病的解决之道
审美趣味,一点都不玄乎。口味要纯正,三大弊病不要有——抒情,剧透和说教。写东西,放松,大白话,白开水,要能欣赏这种美。不需要多少浓墨。
浓情也是美,但是我们缺乏对平凡美的审美经验,写东西就紧张,绷着神经,恨不得哲学家附体,怎么写呢?
写作是普通的生存方式,最平凡的也是本真的活着,大白话写白开水。通过努力,写得有滋味(不是一步到位),这样的放松心态。
写作不需要考虑任何读者,自己拷问自己,自己不过关,哄骗读者不可能。傻傻笨笨地写就可以了。写一句就考虑读者怎么反应,必然就变形了,讨读者喜欢,自己没了。这本来也不矛盾,先自己,后读者,顺序搞对。写完了,修改时,考虑读者不迟。
只会做青菜豆腐,没有关系,不必硬上大鱼大肉,努力做好青菜豆腐,大鱼大肉也就会了。我对作文思维的作者,是最焦虑的,因为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改正过来。作文思维就是我说的三大弊病,我们不是写作文。
阅读是审美经验积累的第一步,要有意识选择一些清淡的作品阅读,来中和我们的审美经验。我们的审美经验因为教育的原因,比较注重修辞和浓情,缺乏对平和冲淡的美的敏感。因此一些心理意味浓的作品可以读,比如茨威格,劳伦斯等,或者意识流作品;一些日本文学或者周作人废名沈从文这样的作品读一些。减少阅读朱自清,当代散文家的作品。
将口味调和得清淡一点,阅读面广一点,各种风格都接触。
至于最终选择怎样的风格口味,可以等到阅读量比较充足后,再确定,这时候经验多了趣味高了,怎么写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