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笼中鸟

万念俱灰的王珏头晕目眩，脸色苍白，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她蜷成一团，浑身发抖，呜咽着。

冷文很自责，不停地问自己，我怎么又发脾气了？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小珏去厨房拿刀，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和一个男同事多说了几句话，我怎么会如此发狂？我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我是不是需要看心理医生？

他走到王珏的身边，抚摸她的干枯的头发，轻声对她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身体里有一头发狂的猛兽。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

王珏不说话，双手抱肩，把自己抱得很紧。她不相信冷文的话。

冷文伸出手，想抱她。她坚决推开冷文，不让冷文碰她。

“你离我远一点！”王珏抬起了头，大喊，眼睛红肿。

“乖，起来去卧室休息。冬天的地板太凉，坐久了，伤身体。”冷文软语相劝。

“我们离婚吧！”王珏的声音沙哑。

“什么？你竟然要和我离婚？可以，你现在就滚出去！”冷文怒火中烧。

王珏立即站起来，冲进卧室，找到身份证、结婚证，打开行李箱，收拾衣物。行李箱太小了，放不下她想带走的所有的东西。且不说冬天穿的几件大袄子，就说她刚添置的台式电脑怎么办？她要写作，离不开电脑。过两天再过来搬？她再也不想再回这个家了。她想打电话给两个姐姐，想让他们过来帮忙搬东西。可是她觉得自己被打、被人扫地出门是很丢人的事。把姐姐们叫过来，肯定是一场恶战。算了，不给姐姐添麻烦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吃亏就吃亏吧。

冷文被王珏吓到了。这女人怎么这么想离开他？她走了也好。以后他还可以找更年轻漂亮的女人。离婚不是简单的事。房子、存款怎么分割？他有的是钱，不怕打官司。名誉呢？他前妻去世还没有两年，他就再婚了。现在他又要离婚了，同事会怎么想？那些嫉妒他的人早就等着看他笑话了。不行，不能离婚。先稳住这个疯女人，离婚的事需要从长计议。

冷文抱住王珏，轻声说:“老婆，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我太爱你了，才会这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王珏用力推开冷文，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冷文拼命阻止她收拾东西。她拗不过冷文，只好放弃收拾东西的打算。她把证件、银行卡、手机、钥匙放进黑色小背包里，坚决要离开。

冷文紧紧抱住她，说:“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你相信我。”

“你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说好好对我，说多少遍了？”王珏放声大哭。

“我写保证书，摁手印，这总行吧？”冷文跑到书房，拿了纸笔，要写保证书。

王珏累了，头晕目眩，她靠在门边说:“你不用写了。你管不住自己，我知道。再给你一百次机会……”她话没说完，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觉。

冷文从书房里出来，看见瘫在地上的王珏，吓坏了，立即拨打120，送她到医院。经过抢救，王珏苏醒了过来。

医生给王珏开了一些检查项目。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对冷文说:“你的爱人怀孕了。你们要注意保胎，不能疏忽大意。尤其是孕妇情绪不能波动太大，要吃好、休息好、心态好，旁边要有人照顾。”

冷文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忍不住抱着王珏笑着大喊:  “小珏，我要做爸爸了！”。他笑着笑着哭了。他是三代单传，他的父母一直催着他赶快给冷家传宗接代。现在他终于快要做爸爸了，他太高兴了。

医生看见冷文喜极而泣的样子，摇摇头，说: “中年得子，不容易啊！这都高兴成啥样了。”

冷文蹲在王珏身边，哭着说: “老婆，谢谢你让我做爸爸了！我们冷家终于有后了。”

冷文的父母早就想抱孙子了。现在得知王珏怀孕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们给她买了很多营养品，把她的病房换到医院里条件最好的单人病房。

王珏还没生孩子却像是在坐月子了，被冷家呵护备至。她由于是大龄孕妇，又是初次怀孕，需要保胎。冷文给她请了假，让她安心留在医院保胎。什么时候胎儿在她的肚里安稳地扎根了，她才能出医院自由活动。

她从晕倒到被送医院，被查出怀孕的情况，被冷家莫名其妙地呵护备至，感觉像是在做梦。 

她像是一个落难的公主，经过一段时间的风餐露宿，现在终于回到她的皇宫了。她每天除了按照医生给出的科学配方吃饭、吃些蔬菜水果，就是按时起床、休息。她只能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晒晒太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活动。她感觉自己不是在保胎，是被软禁了。她成了笼中鸟，吃得饱，睡得暖，却失去了自由。她时常不由自主地掉眼泪。

她想逃离冷家人的视线。

她不想做笼中鸟。她渴望自由。她开始观察医院地形，熟记医生、护士上下班时间，记住冷家人到医院探望她的时间，寻找机会离开医院。

她尝试过独自离开医院。在她刚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就被护士带回了病房。冷文把伪造的王珏患有严重抑郁症的诊断书拿给医生、护士看，警告医生、护士必须看好她，否则出了任何事故都由医院承担后果。

医生、护士看见王珏时常流泪、叹息的样子，更加确认了她是抑郁症患者，对她格外关注，唯恐一点点疏忽就酿成大错。

王珏并不知道冷文把她的病历伪造成抑郁症患者的病历。她被冷文伤透心了心，因为失去自由难过，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生无可恋。她想回家看爸爸妈妈。她想到大街上尽情地呼吸新鲜空气。她想去小摊吃麻辣烫。她想去电影院看电影。她想沿着河边奔跑。她想驾车去高速公路兜风。她做梦都想飞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想她的爸爸妈妈了。不知道冷文怎么跟她的爸爸妈妈说她有很长时间不回家的原因了。估计冷文说她又出去学习了。以前她曾经去外地学习过。去年夏天，她还参加了高考阅卷工作。阅卷的时候，她的手机被统一保管。那个时候，她几乎一整天都没法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只有在晚上休息时间才有机会、空闲时间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有的时候，她忙起来，一连好几天不给她的爸爸妈妈打电话。

这两天，她没有给她的爸爸妈妈打电话，不知道冷文有没有把她住院的事情告诉她的爸爸妈妈。

冷文在王珏的爸爸妈妈面前表现得很孝顺，很疼她，让王珏的爸爸妈妈觉得他们的女儿掉进了蜜罐里。然而，事实截然相反。

如果这一次不是王珏怀孕了，冷文不知道要暴躁成什么样。

王珏打定主意，等她出院了，她就和冷文离婚。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