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利害义

《论语》里记载：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北宋程子说：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罕言。

《朱子语类》记载：罕言者，不是不言，又不可多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矣。如“利涉大川”，“利用行师”，圣人岂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则害义矣。罕言命者，凡吉凶祸福皆是命。若尽言命，恐人皆委之於命，而人事废矣，所以罕言。罕言仁者，恐人轻易看了，不知切己上做工夫。然圣人若不言，则人又理会不得如何是利，如何是命，如何是仁，故不可不言。但虽不言利，而所言者无非利；虽不言命，而所言者无非命；虽不言仁，而所言者无非仁。

大儒钱宾四先生说：利者，人所欲，启争端，群道之坏每由此，故孔子罕言之。盖群道终不可不言利，而言利之风不可长，故少言之。孔子所赞与者，命与仁。命，在外所不可知，在我所必当然。命原于天，仁本于心。人能知命依仁，则群道自无不利。或说：利与命与仁，皆孔子所少言；此决不然。《论语》言仁最多，言命亦不少，并皆郑重言之，怎得谓少？或说：孔子少言利，必与命与仁并言之；然《论语》中不见其例。

先生亦解：夫子平日少言利，只赞同命与仁。

愚按：前人意见不一，宋理学家认为夫子少说利、命、仁，朱子以为不是不言而是不多言，多言容易误导。钱穆先生以为夫子少言利，但与命与仁确不少言。

《论语》里记载：夫子罕言、不语、慎、绝。夫子以中庸为方法，以正、直、智、仁、勇、信、敬、宽、温为取舍。故而夫子不语怪力乱神，子慎齐战疾，子绝四，勿意、勿必、勿固、勿我。

《论语》里夫子言仁比较多，仁字出现120余次，命也多次出现。夫子曾说过：命矣夫！子夏也说，生死有命。惟少言逐利，逐利主张“见利思义”。

今人只顾逐利，忘记了义。夫子也早有预言，放于利而行，多怨！千古名言警句，大可静下心来回顾，任利而为，唯利是图的结果是什么呢？富贵可求，但只求富贵，而没有人间道义为基，此富贵是否吉祥。道德经也说：“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易经系辞说：“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日新其德才可无咎。程子说：“计利则害义”，但又不能不求利，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本在欲望。欲望生之力，但也是亡之因。人们只知其为生之力，而忽略了其为亡之因。

度的把握才是道。利义之辨永远都存在人的心里和社会的关系中，不把这个关系处理好，那个体和社会群体都会出大问题。个体的人是心不安，群体的社会是乱象丛生。夫子讲“中庸”，就是让我们不要极端，既不要见利忘义，又不要忘利而负义。义利皆为仁，仁者爱人，仁主生。易经说：“成性存存，”没有利便不能存，但没有义便不能存存。义利是天地，天地生育万物，方能品物流行。天为义才能云行雨施，地为利才可含弘光大。义利虽是名词，但意义重大，不可不晓明。夫子罕言利，不是不说而是侧重义。

而义之基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