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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江山错乱(48)

2018-02-04  本文已影响83人  稻场旧事
【古言】江山错乱(48)
《江山错乱》文集

第四十八章  寒灯独夜人

谢疆宇从来不曾知晓这个秘密,即便他继承了皇位,谢旻弦对于此事却是只字不提。

  他印象中的父皇从来都是威严却慈爱的,他爱他的每一个妃子,爱他的每一个孩子,即便是对谢越臣有着那么深的芥蒂,他也要强装笑脸。

  到此时谢疆宇才明白,谢旻弦竟然把自己藏得那么深。他看似谁都爱,实际上,谢疆宇觉得连他也无法看清,谢旻弦到底爱谁?或者说,他谁也不爱?

  谢疆宇沉默许久,终是开口:“他已经死了,你如今这样又是为何?”

  谢越臣笑了:“你问我为何?哈哈!可笑!如果当初你不出卖我,或许我的仇恨就随他一起进了坟墓了,但是你!”

  他看向谢疆宇,转而又盯住钟离彧:“还有你!你们延长了我的仇恨,今日,我们该做一个了结了。”

  谢北舜面无表情,拔剑出鞘,森冷的寒气浸透每一个人的毛孔,他持剑走向谢疆宇。

  一旁的连芸却惊叫着扑向谢北舜:“慕儿,不可!”

  谢越臣闻言突然大笑起来,他看向钟离彧:“丞相大人莫非还没有告诉尊夫人实情?”

  钟离彧素来波澜不惊的双眸骤然翻涌出一丝愤怒,他还没有开口,谢越臣却唯恐连芸不知道似的地说道:“丞相夫人,小心认错了人啊,你面前站的可不是什么钟离慕,他叫——谢、北、舜啊!你陆姐姐的孩子。”

  连芸惊得几乎站不住,钟离彧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连芸是个聪明人,她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她看向谢北舜,继而看向谢越臣,咬牙道:“你把我的慕儿弄到哪里去了!”

  谢越臣却不管她,自顾自地悠然开口:“他全身上下唯一属于钟离慕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张脸了,怎么,夫人也没看出来吧?因为这张脸皮就是活生生在你儿子脸上剥下来的!当时钟离慕全程都睁着眼睛,血流了一地,白骨都差点被血染得看不出来了。不过他的叫声太吵人了,还好我当时让人把他的嘴给堵住了,哈哈哈!”

  越清影的眉头拧得越发的紧,谢越臣如此疯癫的模样她从小到大是第一次见,她觉得谢越臣已经疯了。

  连芸只觉得双眼发黑,胸口一阵翻滚,喉头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一口热血止不住地喷出去,模糊了她眼里的世界。

  她虽为医女却天生体弱,这也是为何她只生下钟离慕这一个儿子,那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才得来的孩子。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心血竟然就此付之一炬,而她还久久对此一无所知。

  谢越臣果然算计得够深,他知道这样的打击对连芸而言是致命的,他深知如何对连芸做到兵不血刃。

  谢北舜依旧面目冰冷,仿佛一个没有知觉地人偶,麻木。

  他依然提剑,指向谢疆宇。却听谢越臣蓦然出声:“舜儿,退下。这种事,交给冥儿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目极尽的冰冷无情,直到转向楚幽冥的时候,他才笑道:“冥儿,快去,放几条虫子给他们玩。”

  楚幽冥原本十分无聊,站在那里几乎要睡着了,此时听到谢越臣说可以放虫子玩了,顿时兴奋得两眼发光。

  “太好了!终于可以玩虫子啦!”他跑着跳着来到谢疆宇面前,笑得纯真无邪:“帅大叔,你要和我的小虫子玩吗?”

  说着他手一抬,一只青碧如琉璃般的虫子从他的皮肤里钻出来,纵身一跃落在谢疆宇的脸上,瞬间没了影子。

  墨玉儿惊吓不已,她一把抱住谢疆宇,手不停地在他脸上摸索着,她几乎是哽咽着问他:“方才那虫子呢?是不是跑掉了?……怎么会找不到了?”

  谢疆宇一把按住她的手,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两只交握的手正在抑制不住地颤抖。谢疆宇把墨玉儿按进怀里,用力压着她的后背让她不得动弹。

  他面色铁青,目光阴沉地看着谢越臣:“你这样做,难道不怕无垠门的历代祖先找你算账?”

  谢越臣嗤然一笑:“那都是我下了地狱以后的事了,不劳三皇兄操心了。您还是安心去下面等着吧,或许再过几十年我们奈何桥上还能遇见呢。”

  他目光转向楚幽冥,吩咐道:“冥儿,继续吧,还有一个人呢。”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谢疆宇怀中的墨玉儿。

  谢疆宇瞪大了双眼:“谢越臣,当年揭发你的人是我,与她何干?”

  谢越臣浑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珠子,不紧不慢道:“的确无关,可是谁让你在乎她呢?只要你在乎的人,我都要伤害,例如你的儿子,你的女儿……”

  说到这里他故作吃惊道:“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女儿谢宁一是吧,她已经被关在成王旧府好几天了,还有那个谢宁圆,啧啧啧,她在玄阴城的地下不知道睡得怎么样。”

  墨玉儿听到后几乎疯狂了,她冲着谢越臣怒吼:“谢越臣你就一刀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去黄泉下找陆姐姐,我要问问她,当年到底是哪知眼睛瞎了竟然爱上你!她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为你生孩子!”

  谢越臣无情冷漠的脸上霎时间如同一个破碎的面具,开始一点点裂开,越来越难以维持原来的表情。

  他瞪着她,目眦欲裂:“你给我说清楚!”

  墨玉儿似乎抓住了他的痛点,她雀跃不已,继而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陆姐姐一直不爱你,你以为她爱谢疆宇是不是?我告诉你,你错了!二十年前你挥剑自刎的那天,她原本要与你共同赴死,是我,是我跑到你们府上把她打晕带走了,因为我不想看着她为你而死。她从来没有爱过谢疆宇,只因为当初你用那种方式得到她,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的,她能够不恨你就已经是最大的慈悲了,你还能指望她对你笑脸相迎么?”

  “她有了你的孩子,你可知她为何把孩子取名为谢北舜而不是谢怀舜吗?按照谢家族谱辈分,孩子应该叫谢怀舜的,但是她在为你赎罪,你背叛了北越,背叛了自己的亲人,她觉得你的孩子已经不配拥有‘怀’这个宗室辈分了。所以她单独取了‘北’这个字,是背叛的意思,她认定了你是个叛徒!”

  果然,谢越臣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墨玉儿自然不愿意放过他,她继续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可知陆姐姐是怎么死的?她是自杀的,吞金自杀,她吞的那个金块是你以前为孩子打造的长命锁!你把孩子偷走以后,她自觉对不起你,她最后的一丝慰藉都没有了,所以她活不下去了。她死的那天是个下着雨的夜晚,你们相遇也是在一个雨夜吧?”

  “哈哈哈!只可惜,陆姐姐到死都不知道,偷走她孩子的那个人竟然就是你!二十年后,你竟然还带着孩子回来复仇!谢越臣,你可真有本事啊!”

  谢越臣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眼中的情绪千变万化,墨玉儿的这一席话让他二十年都不曾动容的脸终究如同面具碎了一地。

  他双眼染上嗜血的红,口中呢喃:“谢北舜……陆采桑,陆采桑……”

  越清影觉得她这一会儿的时间突然如同看了一场大戏,很是疲惫。

  她看着谢越臣的脸色又想起母亲,她的心终究是冷了下来,阿娘,你可知道,能让他为之动容的只有那个女人,对他来说,你什么也不是。

  阿娘,你的痴心到底是错付了啊!

  楚幽冥在边上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管放虫子,一会儿工夫他直接给墨玉儿还有钟离彧夫妇都下了蛊虫,几人的面色渐渐开始泛出青紫色。

  墨玉儿冷笑道:“谢越臣,你就好好活着吧,带着所有人的诅咒活着!”

  一旁的钟离彧终于开口了,他依旧是一贯的冷然:“谢越臣,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你说你活了这一辈子到底得到了什么?到手的幸福你不珍惜,不属于你的你偏要去抢夺。到头来,你什么也没有得到,你恨的,你爱的,通通都离开了你。”

  谢越臣目光一滞,他终是开了口,却是不变的痕迹无情:“舜儿,冥儿,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明天天亮之前,我要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

  说完,黑白无常推着他同鬼祖一起离开了大殿,独留谢北舜、楚幽冥还有越清影三人。

  谢越臣之所以如此放心是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北越边患四起,所有的军队力量都被牵制住,至于皇城的禁卫军,又哪里是鬼祖那十万鬼军的对手呢?

  为了今天的这一切,谢越臣布置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当他从坟墓里被越清影的母亲救出来后,他便开始筹划着如何去夺取那些属于自己还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步步为营,杀死自己的妻子,利用她登上无垠门门主之位,而后偷走陆采桑的孩子,把他训练成最锋利的一把刀,他要让他亲手把刀刺进谢疆宇的心脏。

  他一直以为,谢北舜是陆采桑和谢疆宇生的孩子,这个认知折磨了他二十年。他恨,恨陆采桑如此无情,他尸骨未寒她就承欢他人,还为他人生了孩子。

  他曾经整日盼望着陆采桑能怀上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还提前给孩子打造了长命锁,只是他没想到,他所认为的一切都是错的。

  他更没有想到,害死陆采桑的罪魁祸首是他,他恨了那么多年,恨入骨髓的人,最应该恨的是他。

  他突然觉得无力,他只想理清脑子里的混乱,他不想再看下去,剩下的事也无需他来动手,他知道,谢北舜会办得很好。

  果然,那天天还未亮,皇宫里突然鸣起了丧钟,钟声空洞而低沉,却响彻整个皇城。

  离皇城最远的成王旧府里,谢宁一正举着酒杯,颓废地倚靠在桌边,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这酒是她今日站在墙头上,答应了吻那个酒夫的一下,酒夫才给她的。

  她不过亲了一下他的脸,他就喜滋滋的找不着北了,现在墙边又站了一群举着酒壶的男人,他们如同等待猎物似的都在等着谢宁一出现,等着她像小狗似的冲他们讨酒喝。

  谢宁一嗤笑一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想来自己竟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没想到,女人的脸这么好用。

  忽然,一阵低沉悠远的钟声飘来,穿透她的耳膜,她握住酒杯的手蓦然一抖。

  那钟声传来的方向……

  杯子在手中碎裂,血一滴一滴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滴落,那么安静,却那么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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