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01
“林轩,你也去点首歌呗!还没听过你唱歌呢。”李凡给林轩使了个眼色,顺手递给林轩一包薯片,“大家都唱了,你也来一首吧!”
“我今天嗓子有点哑,你们唱吧!”林轩挤出一个“求放过”的微笑,李凡扫兴地撇撇嘴,林轩对他的回应总是很冷淡。
KTV包间暗灰色的灯光让林轩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安静地放空自己了,此刻终于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林轩斜靠在沙发的一角闭目养神,享受这片刻的自由和放逐。
可能是因为最近连续加班的缘故,林轩感到有些困倦,眼皮也似乎越来越沉,周围的混响像褪了色的老照片,逐渐模糊起来。
这时,总喜欢咋咋呼呼的李凡突然吆喝起来,“哎,我点了《广岛之恋》,我跟你们说啊,这首歌在我当年上学那会特别火,KTV必点啊,林轩,听说你会唱?一起唱啊!”
林轩为难地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干咳了几声。
“我来我来!”薇薇安慢慢站起身,捋了捋深棕色的波浪卷发,这是她的标志性动作之一,显得十分妩媚。她喃喃地说,“咱们林轩今个儿身体不适,我替她出马,这首歌呀,我喜欢,我来唱!”
同事们看到这对平时总是拌嘴的欢喜冤家居然要“化干戈为玉帛”,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鼓掌叫好,一个个都来了兴致,等着听一场好戏。
林轩暗自感激薇薇安关键时刻救场,不过她也实在搞不懂她这么帮她,唱得又是哪出,自己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她们根本不是一类人,更谈不上什么惺惺相惜的友谊了。
02
温润的前奏声响起的刹那,林轩不觉吃了一惊,这么多年过去了,旋律居然还是这么熟悉。
在一次研究生同学聚会上,林轩曾听过浩天一个人分饰两角唱过这首《广岛之恋》。那时,她和浩天还没有在一起,浩天低沉的嗓音配上淡淡的旋律,让林轩印象深刻极了。也许,是从那时起,她才注意到身边这个一向沉默内秀的男生。
后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轩居然融化了浩天这个爱情绝缘体。那时,在林轩的字典里,所有与未来有关的词都只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话不是很多的“大叔”浩天。
浩天生日那天,几个同学一起去KTV唱歌,林轩拉起身边正在玩手机的浩天,“我们来唱一首《广岛之恋》吧,我很喜欢你唱这首歌!”
浩天一脸茫然,皱了皱眉。旁边的虎子起哄道,“林轩,这首歌可不能随便唱啊,据说唱过的情侣都分手了。”
林轩才不迷信这些毫无来由的说法,这首歌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她希望这次是她和他一起对唱。未来那么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何必自寻烦恼呢?
“没关系的,我和浩天不会分手的!”林轩带着几分胜利的骄傲挽着浩天的胳膊,她知道,她是不会离开他的。
03
似乎每个人的青春都太短暂,离别,总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让一段记忆戛然而止。转眼就到了毕业的季节,吃完散伙饭,虎子提议去彻夜K歌。
沉默良久的林轩,走到点歌台,默默地点了一首《广岛之恋》。虎子瞄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浩天,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不知道要把另一只话筒给谁。
林轩微微一笑,调皮地说,“今天啊,虎子,咱们俩唱!”
台下的浩天并不做声,也许,让她发泄发泄,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林轩抱着立麦,低沉地唱着,“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著,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击,落在浩天的心里。浩天没想到她会点这首歌,她曾经对他说,她是因为这首歌才慢慢喜欢上他的。
林轩只唱到一半就唱不下去了,假装在清嗓子,让虎子切歌,头也不抬地回到座位上。她看到桌上摆了一排已经打开的啤酒,抄起一瓶,一仰脖子吞下了满满一大口,因为喝得太急,呛得厉害。
虎子赶紧给浩天使了个眼神,可是浩天并不劝她,虎子也不便再劝什么,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又开始热闹地招呼大家点歌,没过多久,大家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虎子恶搞的《江南style》吸引过去了。
浩天悄悄注视着林轩的一举一动,可是,他只能定定地坐在原地,他,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她呢?
突然,角落里的林轩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包间门口走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险些被地上的垃圾筐绊倒。幸好虎子反应快,赶紧扶住了她。
浩天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抓住林轩的手,把她往外拉。
林轩拼命挣脱开,狠狠地给了浩天一巴掌,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愣了,虎子连忙上来圆场,“林轩,你看,你平时打我也就算了,今天喝多了,看错人了吧,赶紧的,别喝了,我和小薇送你先回去……”
《江南style》躁动的伴奏声还在耳边回响,林轩闭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浩天走上前来,把外套轻轻披在林轩身上,自己则单肩挎着林轩的皮包。
以前逛街,从来都是浩天背着所有的东西,即使是林轩最粉嫩的少女心斜挎包,也是他背着,一个男生背着如此娘的包,总是引来路人侧目,可是浩天却毫不在意。
“为什么要走!浩天,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林轩激动地抓着浩天的肩膀,红着眼睛吼道,“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要这么对我.....你张浩天算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有没有瞒过你什么事情?!你现在一声不吭,下个月就要去美国了!我…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到底当我…当我是什么?!!”林轩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挂满泪痕的脸像瞬间老了10岁。林轩用尽全力想挽留他,可是,她太了解他了,一切也许都不可挽回了。她的直觉从来不会骗她。
浩天从没有见过林轩这么激动的样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脆弱地好像随时都会崩塌。他无力反驳,低下头压低声音说,“林轩,我送你回去。”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拉起林轩朝外走去。
虎子看着林轩虚弱的背影,无能为力,只好继续留下来,张罗大家各自散了。
04
从KTV回来的路上,虎子听林轩的室友说,自从上个月,林轩从发小那里听到浩天要出国的消息,虽然表面上依然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好几次,她都发现林轩半夜蒙在被子里小声哭泣。今天可能是喝了太多的酒,之前压抑了太久,情绪才终于爆发了。
虎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脚踢飞了路旁的小石子,早知道浩天这样对她,当初他就不应该退出,如果是他,林轩现在肯定不会这么死去活来的。整整三年,虎子一直扮演着男闺蜜的角色,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异样。
“不就是因为浩天的公司要派他去美国总部吗,浩天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是工作狂。自从当了项目经理,每天就只知道加班加点写材料,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林轩。连我们租房子、搬家都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看啊,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林轩。你说,林轩是不是傻,当初那么多男孩喜欢她,她非要和一个冰块在一起,这下可好,人家一张机票要飞美国了,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告诉她!”小薇忿忿不平地说。
05
三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他们甚至没有一句正式的告别。
毕业以后,林轩选择进入浩天的公司工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存着一丝幻想,也许以后,他们还会再相遇呢?
经过四年职场的历练,林轩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业务高手。即使是一个人生活在北京,她也能把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条。此时,她不需要取悦任何人了。
上周,她突然听到销售部的同事说起,最近要从美国调派回来一个新任总监。她当时心里一沉,心里不自觉地划过一个念头,不会是他吧。转念一想,不觉暗自好笑,自己何必这么敏感,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况,她已经有了一个新男友。
今天,在KTV又听到这首阔别已久的《广岛之恋》,林轩的回忆似乎又被拉回到上学的时候。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的含义。
可是,她还爱他吗?
如果,她可以回到从前,她会对那个她曾经想拼命守护的人说些什么呢?她会不会不再那么任性,用力地推开浩天,头也不回地走掉,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四年来,她从来没有联系过他,她要逼自己,永远忘记他。
“你听说了吗?新任销售部总监好像叫什么张浩天,对了,据说也是林大毕业的,你认识吗?”琳达一边剥橘子一边八卦地问林轩。
“什么?!你刚刚说那个人叫什么?”林轩感觉脑子嗡地一声。
“张浩天,据说还是单身,人还很帅呢!销售部早就流传开了。薇薇安估计又要开始打主意了,之前就听说她在销售经理身上费了不少心思,现在经理调走了,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琳达不屑地扫了一眼正在唱歌的薇薇安。
林轩怔怔地握紧了拳头,她不知道,浩天知不知道她也在这家公司,如果他知道,又会怎么想,而她又要如何面对他?
她真的已经放下他了吗?
《广岛之恋》的旋律又在耳边响起: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爱恨消失前
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爱过你 爱过你 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