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若晨星
泪目时想起了谁。
泪眼婆娑是为谁。
过去了多少年了,映雪才明白地体会到寥若晨星的含义,那年冬至的那个黢黑的黎明,她和一哥数着即将隐落的晨星,四目相对,惊喜于晨星在寒凉中发散出的清亮的光泽。
“明儿要走了?”映雪靠着一哥的肩膀轻声说着,柔弱无骨。
“哦,不送你了!”一哥的手下意识地紧了握着映雪的手。
映雪微微点头,似有泪光闪了一下,她疑惑是晨星的清光落入了她的眼里,轻轻呼了一口气 ,然后轻笑着,更靠近了一哥的肩膀。
“你发给我的信息,我没看,明天周末要回我母亲那里陪她。”一哥语气缓缓地说道,几乎没有一点儿波动 ,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波纹。
“带我问候伯母。”映雪莫名地心跳了一下,又暖暖地晕开。
“她能感觉到你的问候,因为我在她身边。”一哥依然缓缓地说着,又紧着映雪的手,十指相扣,映雪略微感到一丝儿疼痛,头又靠近了一哥的肩膀。
晨星寥落,映雪和一哥轻声道别。映雪穿着颀长的黑大衣,一袭水红的围巾搭在胸前,一哥看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给她围起来,把靠嘴的一层拉到映雪的鼻子上面眼睛下面,映雪又感觉晨星的清光落进了她眼里。一哥轻轻吻了映雪的额头一下,又紧紧地抱了一下映雪。
映雪再次感到晨星的清光在她眼里闪动,闪动得分外明亮。
“走了。”映雪依然轻声说着。
“走吧。”一哥依然缓缓说着。
天光大亮的时候,映雪已坐上了回城的列车,车窗外一派深冬清寒的气象。
“我回我母亲家里了,一直陪着她,一直陪着她,一直和她说话。”
手机滴滴了两声,映雪知道是有消息发来,她猜着是一哥的。
“哦,那好好儿陪她,多说话!”映雪回着信息。
“我怕停下来!”一哥。
“你怕什么?”映雪。
“我怕转身离开我母亲时,自己一个人坐着。”一哥。
“有母亲在身边有什么要紧,坐着不说话也好。”映雪。
“我几次想打开手机看。”一哥
“看什么,看吧,想看就看。”映雪。
“有你的信息,连续发给我的信息,看过几条,没看过的几条。”一哥。
“和你母亲不说话时看完了就好了。”映雪。
“不敢看,舍不得看完!”一哥。
“……”映雪。
映雪想她随便发给一哥的信息,大多是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玩笑,他竟然是这样珍视。可在见面时一哥始终沉稳如入定的老僧,缓,缓,慢,慢,映雪习惯他这样,始终没有张狂的时候,但心里的热总在手中,额头和紧的拥抱中暖着映雪的心。
映雪的眼里似乎又落进了晨星清亮的光,和着太阳光一起闪动,列车缓缓向前移动着,窗外清冷的长空中仿佛有着一哥的眼睛在沉远地凝望着、流动着。
多少年过去了,映雪终于明白了寥若晨星的含义,黢黑的天幕上那寂寥的清亮,虽然稀少,但永远闪动着落进映雪的眼里,清亮,透明,又晕染着晨光的红晕。
映雪的爱,一哥于他的情分就是寥落晨星的爱和情分。
“你回来了?”一哥。
“嗯,回来了。”映雪。
“去接你!”一哥。
“我自己走过去。”映雪。
“明天就走了?”一哥。
“明天一早就走”映雪。
“我不送了。”一哥。
“不用送。”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