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记忆(十二)童年流水帐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上小学时,足足八岁了。
我家离学校太远,特别是有一大段长长的陡坡路,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木,那时,山上时有野兽出现,大人们都要出工挣工分,不像现在上学下学都有大人接送,等到八岁时才和妹妹一起去上学。
开学第一天,是爷爷带我去报名上学的。
对于上学,心里向往已久。一年级的老师是个老教师,笑眯眯的很是和蔼,站在教室门口,我怯怯地不敢进去。是亲戚家的小孩喊着我的乳名,我才进去和坐一起的。
我从小很胆怯,见人不敢说话,但是我学习很认真,是乖学生,常常帮老师收作业。
那时上学,学习好不好倒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天天参加会,这会那会的,我那时懵懵懂懂,记得老师叫我们写大字报,揭发老师的错误,要用毛笔蘸墨水写在大大的白纸上,贴在学校的院墙上,花花绿绿的各色的大字报贴满了校园内外,谁写的多,就会得到老师的赞扬。
写大字报就是等于写老师的坏话,我是诚实的孩子,老师们都对我很好,我怎么会写老师的坏话呢,急的直哭,老师就诱导我,启发我,教我写。
那是个扭曲人性的年代,学校里老师都不敢好好上课,说什么要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常常师生们聚集在学校大院子里,听老农民来讲话,讲的道理我一点也不懂,就觉得老农民讲的话很奇怪,也没好好听。
记得有一次听会,不是在校园,也不是在大队部。老师们神情凝重地把我们带到另外一个大队的大院子里听广播会,原来广播里说粉碎“四人帮”,四人帮就是报纸上新闻里说的大人物。
那时我小,也不懂是国家发生了大事,就听到大人们议论纷纷,那时我爷还是大队干部,我爷在家里嘱咐我,小孩子家不要乱说,好好学习,多认字写字。
除了听会,最多的时候是上山劳动,挖茶叶埂子,把荒山挖成梯地,栽上茶叶,我最怕劳动,总是偷偷地溜到山林里玩耍,用树叶叠成小碗碗在小水凼里舀水喝。
我上小学没有少先队,那时是加入红小兵,加入红小兵不像现在的孩子加入少先队,是学习优秀的学生才能加入,一个班只有几个学生加的上,加上了是很荣耀的事。每个红小兵都有一个红色的菱形的胶牌牌,上面写着红小兵三个字。
戴上那个小牌的人,都很令同学们羡慕。
学校在公路边上,每天放学,我们都排队唱歌回家,红小兵们就负责队伍的秩序,领唱歌曲。
我家离学校有四五里路,中午放学回家肚子总是饿的咕咕叫,越是饿越是要走一段长长的上坡路,有时真的是走不动,就扯着比我大的同学的衣服,让他拉着我走。等到了屋,有时饭还没熟,赶紧扒拉几口饭又往学校赶。
最难的是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路远风大,等到了学校,浑身都湿透了。
那时上学,同学们最好的雨具是斗笠和薄膜。我爷爷托朋友在湖北新洲给我买了一把油漆的黄布雨伞,雨伞很大,伞把是用竹棍做的。
那天下雨,可能是春天吧,风大雨大,我和妹妹打着伞去上学,路上一阵大风把伞刮飞了,为了抓紧伞,我摔倒在泥巴地里,糊的泥猴子一样,伞破了,学也没上成,吓的在路边人家屋檐下哭泣,一个路过的亲戚把湿漉漉的我俩送回家,嘱咐奶奶莫打我。
小孩子总是很贪玩的,我小时候也不例外,春天天长,放学后常常在路上玩。
有一次放学后在路边上踢瓦(一种用瓦块在画的方格子里踢来踢去的游戏),被爷爷撞见,回去告诉了奶奶,奶奶差点打我了,那时大人要挣工分,粮食不够吃,奶奶的理念是:饭不够,菜来凑。要多种蔬菜,春天菜园子里各种禾苗,都需要天天浇灌,我和妹妹一放学就抬水浇园。那天贪玩没回家抬水,奶奶很生气。
我的奶奶是个刚强的女性,方圆几里都很有名,奶奶总是教育我们要自力更生,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课余时间上山扯药材,摘茶叶,捡木籽买,挣来的钱奶奶都跟我收好存着。
上小学时,都是爷爷跟我交学费,初二那年,家里发生了变故,上学全靠自己了,为了不辍学,砍柴,挑炭,摘茶叶,只要能挣钱的事,我都去做,我考上高中时,我手上攒了八十多元钱。上高中的报名费那时是九元钱。
很感谢命运让我生在这样的山村,能自食其力挣学费,得以完成我最基本的学业。
同庆.同乐.她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