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过年
本文参与 书香澜梦第三届主题征文,文责自负。
在传统文化里,大家对过年是非常重视的,小时候的我,对过年的印象特别深刻,曾经的过年不象现在就集中在春节那几天。
以前过了腊八就能感到浓浓的年味,大人们早早的开始准备置办年货了,新置办的年货包括从衣食住行到生活的各个方面。
而且腊八这一天也要喝腊八粥,腊八粥通常包括大米、小米、红枣、豇豆、花生等,各家会根据自己家里有什么来加减。真别说这样七拼八凑熬出来的粥还真好喝。
每年家里每个人都要添一身新衣服,为了每个人的新衣服,大人们得提前买布找人做或者自己缝,从上衣到裤子还要每个人添上一双新鞋,新鞋是冬天里母亲早就做好的,但要到过年才能让穿。
每年堂屋内要添上几幅墙画或换上一幅中堂,都是和年画与对联一块买的,但年画和对联要赶到岁末最后一天才贴的。
从腊八开始孩子们就开始计算哪一天是新年,等到腊月二十二灶王爷上天,这天家家户户都要进行大扫除,为的是给灶王爷上天之前留一个好印象,到天上为自家多言好事。
人们把腊月二十三称为鸡叫,这一天每个人都会吃鸡叫糖,也就是麻糖,因为年真的马上就到了,常话说腊八鸡叫,新年来到。
每到过年要提前蒸上包子,馒头。枣花,大致腊月二十七、八,家家都会在头天把面发上,准备好了柴禾,第二天要忙上大半天,蒸好的馒头在堂屋里放在高梁杆织成的薄上面凉着,那种馒头、包子、枣花的味道是特有的,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就是年的味道。
蒸好馒头的第二天,又开始炸制各种过年的食品,如炸丸子,炸油条,炸酥鸡,还要把鱼提前炸一下,等到过年,人来客往时方便烹制菜肴。
年前几乎每家都要准备一些肉,加上大料提前煮好,那个时候家家也没有冰箱,甚至连电都没有,但那个年代的冬天是真的冷。所以也不用担心食物会变质。
小时候的冬天至于有多冷,从房檐垂下的冰挂就是答案,长长的冰挂足足有一米多长,记忆里冬天的河面上有很多人在冰面上玩耍,而现在已经看不到这种景象了。
孩子们放了寒假每天就盼望着过年,学校放假时发了本寒假作业,也只是偶尔去翻一下,更多的是等到临近开学的那几天完成,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玩,从滚铁圈到打陀螺,从摔纸牌到做弹弓,小孩子各显神通,又相互借鉴,总之整个寒假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一家人总是显得格外高兴,大人们谈论一年中难忘的事情,孩子们则更钟爱眼前的美食。
吃过年夜饭,家家在院子里撒上芝麻杆,门口地上放上一根棍,当然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但每当孩子向大人问起时,大人们又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放了关门炮,一家人都要熄灯睡觉了,上了年纪的人会在堂屋守着蜡烛坐上一夜,说是熬夜,是在为儿孙乞求幸福。
过年的第一天,小孩子都起的特别早,天还未亮都从床上爬起来了,穿上崭新的一身衣服,大一点的孩子更多的是挂念着拾炮竹,大人放了开门炮,小孩子就可以一溜烟跑出门去拾炮竹了。
等到天亮,孩子们在一起看看谁拾的炮竹多,然后找出有炮捻继续放。那时炮竹内的火药是土法制作,没有那么烈。即使一个炮竹在手里炸了,也就是疼上一会儿,然后什么事也没有。
有时孩子们会把炮竹插在泥巴上去放,也会把盆子扣在点燃的炮竹上,然后捂着耳朵看盆子被崩得老高,高兴得又蹦又跳。
孩子们更喜欢把没有炮捻的炮竹剥开,然后把火药撒成一溜,点燃后窜动的火花让孩子们更加兴奋。
接下来孩子们便会跑到长辈那里去磕头拜年,目的就是讨要压岁钱,最先去的是爷爷奶奶那里,爷爷奶奶早已笑容满面在等待了,给爷爷奶奶磕了头,压岁钱早已递到面前了。
接过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然后再到大伯家、叔叔家,而大伯与叔叔也不让磕头了,直接把压岁钱塞到了孩子衣兜里。
这样小孩子转了几家下来,压岁钱虽然不多却能让孩子们高兴一整天,等到晚上孩子们会一分未动的要交给父母,压岁钱在兜里能装上一天,那种满足感已经溢于言表。
确实那时的孩子没有养成花钱的习惯,那时的条件让孩子能摸一摸钱,孩子便已经高兴的脸上乐开了花。
到了初二,孩子们都知道今天要去外婆家,早早的起了床,吃过早饭,开始围着母亲问什么时间出发,大人好象永远都不知道着急。
终于上路了,孩子们和母亲坐在架车上,父亲把架车的双把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上孩子们在架车上嘻闹,母亲不时会吵上两句,父亲在用力蹬着自行车。
到外婆家差不多就中午了,用泥土打成的院墙刚好没过孩子的身高,透过几根木条绑成的院门,可以看见外婆家养的狗已经迎在门口了,外婆家的狗总那么有灵性,虽然一年中只来过两次,就是过年一次,中秋节一次,外婆家的狗总能记得住客人的模样,使劲的摇着尾巴表示欢迎。
外婆外公也已经迎出门来了。外公摸着孩子们的脑袋夸了一番,从架车上接下礼物,又听见大人们会客套一阵。
在外婆家处处都是新鲜的,外婆家里的房子,外婆家的枣树柿树,外婆家的堂屋墙上的画,清晰的记得有几张是伟人的画像,印象更深刻的是镜框里面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
中午丰盛的饭菜摆满了桌子,开始只是大人中的男性要划上一会酒令,女性继续在厨房忙着压轴的硬菜。
堂屋内酒过三巡之后,几件硬菜端上,大家都聚在一起,外婆外公忙着给孩子夹菜,这个时候外公外婆便会掏出压岁钱给孩子们,孩子们给外公外婆磕头的样子让大人们笑得合不拢嘴。
孩子们来的时候急着来,这不刚吃过饭,孩子们又开始问母亲什么时间走,大人们依旧是那么的不知道着急,男人们在屋子里天南海北谈论什么,妇女们家长里短的议论着生活里的事情。孩子们便在院子里掏出炮仗来放。
每次走亲戚孩子们都有一个错觉,就是去时的路特长,边走边数着路边大树,数着过了多少路口,数着路过多少村庄,回家时好象很快就到家了,一路上看到最多的就是自行车。
初三平常人家是不串客的,只有近三年里办过丧事的人家才有客往,这天走亲戚的是为赶去给过世的人烧纸,纪念过世的亲人。
其它亲戚朋友初四继续走访,直到初七、八,亲戚基本上都走的差不多了,有句俗话说,亲戚走到初七、八,馊气豆腐老豆芽,也就是说到正月初七、八,因为没有冰箱,过年的东西都放的有点变味了。
其实这个时候年还未过去,正月十五的临近并没有失去年的味道,正月十五说是元宵节,更准确地说是年的尾巴,过了元宵节才能让人感觉新年过完了。
也就是这个年尾巴让人又体验一把年味,过了初十大人忙着给孩子糊灯笼,找来高梁杆,买上几张彩纸,在碗里烫上一点浆糊。
每家糊出来的灯笼大同小异,十五这天晚上母亲拉着小孩子的手,帮孩子打着灯笼,在街上孩子们开始碰灯笼,幸福的笑声此起彼伏,直到谁家的灯笼碰着火了,便笑着站在一旁看着灯笼烧掉,母亲这时会把孩子搂在怀里,天上月亮把这一切的美好记了下来。
在孩子的美好记忆里,除了那圆圆的月亮,还有母亲那双温暖的手,以及那纸糊的灯笼。
大一点的孩子用白菜根制作一个晃晃灯,就是在白菜根上挖上一个洞,倒上一点煤油,放上一个用棉花制作的捻子,然后用一个细竹竿扎在白菜根上,把捻子点着火,用手握着竹竿跑起来一晃一晃的,所以叫晃晃灯。
当然元宵节最重要的还是吃元宵,母亲把红薯先蒸熟,然后把红薯泥掺上一些面粉,做成和饺子皮一样大小的面剂,用手捏出一个窝窝,放上一点红糖再团成团,这种汤圆陪伴着孩子过每一年的元宵节,终于有一天再也吃不到那样的汤圆了,才知道父母老了。
现在时常会忆起小时候的过年的味道,想起那纸糊的灯笼,还有正月十五月光下那个扯着自己的身影,月光还是那片月光,当年扯着自己的身影已不再挺拔,纸糊的灯笼也只有在记忆里才能找到,虽然还想吃那种元宵,但已经不忍心再让父母动手了,而自己手中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味道。
曾经的过年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而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年味,不知道是岁月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岁月,再也回不去的岁月,再也回不去的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