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第二章

洞极深，若深夜，无一丝光亮。

白影跳入洞后，便一路往下。

它本就无形无体，乃飘渺虚灵，堪比浮尘微光，恍若无物，洞内机关伤它不得，然则，往下有数千丈。

愈往下，压迫渐深。

白影察觉不妙，正欲脱身往上，一股莫名抓力，若触手，自深渊处而来，仅一瞬，它便疾坠，反应不及。

直至那抓力减弱，白影方才堪堪悬于壁岩之上。

白影捏了个法诀，点亮这洞内一方天地。

脚下并非洞底，乃半空，想来离那洞底距离颇长。

它身前，乃一个黑色长物，头有角，然则，乃是断角，半截而断，身躯极大，盘曲成一团，双眼紧闭，周身长满鳞片，背部开裂，骨肉翻出，无血，却有腥气。

那物头上灵堂，隐隐有黑气盘旋。

白影甚是好奇，伸手想触，却被一道咒术白光弹开，那白光，散逸出紫黑。

上古咒印。

蛮荒之地遍布上古咒术，然此紫黑气息的咒术倒是罕见。

白影细看，见那紫黑气息宛若黑障，遍布那黑物全身，未入皮肉骨血，仅是周身缭绕。

那黑影偶有散逸，飘忽至白影手中，灵体之躯触到那气息，若水火不容，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那黑物与这黑气气息并不相同，如此这般，倒像是那黑物被这瘴气所困。

白影细嗅那腥气，越发觉得诱人，颇有大快朵颐的欲念。

奈何咒术挡了。

白影歪头，手中幻化一朵黑色小花。

花脉舒展，紫黑瘴气触之，恍若白纸遇上光火，悉数化作尘齑。

连带咒术，一并化开。

黑色长物周身瘴气皆散。

白影伸手，抚住那黑色长物的断角处，并非常日那般虚穿而过，乃实实在在，可碰可触。

虚灵无体，外形与幽灵鬼魂无甚区别，无非是前者聚灵气而成，后者乃怨灵之体。

虚灵向来无感，不知冷热，不感实物。

此番这黑物之躯，却实是白影近千年来头一回。

坚硬粗糙，不若以往那般空空如也。

白影划开那骨肉伤处，接了那猩红血液，悉数吸收。

吸食越多，眼中色彩越发明媚，黑、红、白各色泽差距越发明显，不若千年前那般虚空灰白一片。

鼻息间的腥气亦越发清晰浓郁。

白影不察，黑色小花散落，恰恰落至那黑鳞之上。

转瞬沉入肉体之内。

一股极浓郁的紫黑之气渗出。

那鲜红的血肉渐染黑沉。

鲜活伤口亦如死物，失了灵气，泛白发硬。

没得吸食血液，白影只得绕开。

却见眼前一双眼黑沉如墨，极黑极沉，似深夜稀星，又似蛮荒之地，荒芜一片，却黑得幽寂，三分迷茫，三分空洞，三分灵气，一份打量。

白影甚是好奇。

凑上前，细细看着那黢黑眸中，倒映出的白影。

勉强有个身形，面容时而聚，时而散，面貌不清。

白影正欲伸手触碰眸中的自己，却见那黑色长物猛然间闭了眼，大张口，仰头，大吼出声。

那吼声威力极大。

眼见整个石洞晃动，山石碎裂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