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夜里，一阵阵响亮的雷声把我从梦中唤醒，一道道闪电接踵而来，整个房间也随着忽明忽暗。我起身，查看各个房间的窗户有没有关好。

我睡意全无，蜷缩在沙发上，感受着暴风雨的凉爽，看着远处那道光亮，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思绪不由飘到遥远的家乡。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在我心底已隐藏多年，在这一刻突然奔涌而出。

那年我大约八九岁，胆量特别小。后半夜，天像发了怒似的放肆大吼，我惊恐地爬起来想要开灯，可是拉了几遍电闸也没反应，停电了。屋外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透过屋顶的亮瓦，把房间照得忽明忽暗。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的瓦片上，紧接着是哗啦啦地瓢泼大雨。我坐在床头，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忽然，一滴水落在我的头上，把我吓了一跳，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大声地喊道：“妈，我床上漏雨了！”又是一声巨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大哭起来。

可是任凭我怎么哭喊，母亲也没有进来。我心里更害怕了，借着闪电的亮光，朝着房门，小心地挪动着脚步。突然我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我知道，屋子中间也开始漏雨了。每次一下雨，屋内就成了水帘洞，道出漏雨。地面一沾水，就变得坑坑洼洼，滑溜溜的。我连滚带爬的终于来到房门口，走到堂屋中间，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火苗跟随着风左右摆动，我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跑过去端起煤油灯，另一只手护着火苗，唯恐它被风吹灭。

穿过堂屋，我走到父母房间，床上没人，我又大声地喊着：“爸……妈……”还是没有人回答。屋外雷声更大了，闪电更亮了，我的内心变得极度恐慌，端着煤油灯各个房间找，可是除了满地的水坑，哪里也见不到父母的影子。我绝望极了，泪水如同暴雨般在我的脸上奔涌。父母去哪儿了，他们有没有带伞，会不会有危险？我的脑海里集结出千万种设想，扭成一团乱麻缠绕着我脆弱的心灵。

我不敢停下来，怕自己胡思乱想。于是我找来家里一切能装水的容器，锅碗瓢盆，分别放在屋内十几个漏雨的地方。雷声渐渐消停，屋内到处是“滴答滴答”的声响，我的内心也慢慢趋于平静，这是从小到大听惯了的亲切的声音。

这时，大门口闪现出一道亮光，门开了，是父亲和母亲回来了。他们满身泥泞，连头发上都挂着泥水。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扑到母亲怀里，父亲望着满身泥水的我和地上接水的锅碗瓢盆，连忙放下铁锹，心疼地摸着我的头。泪水不争气地又流出来了，是委屈？是责备？还是心疼？我自己也不知道。

待我慢慢平静下来，母亲跟我讲，听到打雷，他们就去鱼塘了，以为我没有醒就没跟我说。去年因为暴雨，鱼塘的水急速上涨，漫过堤岸，跑了好多鱼，那可是父母大半年的心血啊！所以要赶在大暴雨来之前，先把出水口挖大一点，用铁网拦住，避免再决堤。

我惊呆了，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浮现着那个画面，电闪雷鸣的夜空下，父亲和母亲冒着暴雨，在堤岸上挥动着铁锹，守护着全家人耐以生存的鱼塘。而刚才自己的各种小惊慌，显得那么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