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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拘七日

2019-07-05  本文已影响37人  尘世糊涂虫
刑拘七日

                  一  醉驾入刑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也许只有违法的人并且受到法律制裁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

      很不幸,我就是真正理解这句话的人。我也有好几年的驾龄了,到过全国很多地方,被交警叔叔检查的次数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下来,尤其在甬城三年,之前从未被警察检查过,然而……

      在莫斯科世界杯进入半决赛的那个夜晚,与几位同事在足球大排档喝酒看球,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大概喝了六瓶啤酒。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酒意,当时已经是凌晨了,抱有侥幸心理,查酒驾的警察叔叔们也收工了,独自驾车回公寓。

      当我穿过隧道,爬上一个长长的缓坡,看见一排刺眼的,散发着威严的警灯,就在前方三十米,我才从内心深处认识到,酒后不开车的重要性,但是,这个深刻的认识,显然已经晚了,我被交警示意停车了。

      我吹临检的红黑棒时,还很坦然的查就查吧!认为最多是酒驾,不会严重到醉驾。

      抱有侥幸心理,事情大多都会有最坏的结果。

      我做了三次酒精呼吸检测,酒精含量值最低都高达到112。交警叔叔严厉的告诉我: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醉驾,对你进行血液检测,如检测结果酒精值高于80,按照交通法,涉嫌危险驾驶,危害公共交通罪,对你依法刑拘。

      大概半个小时候后,我被带到医院,做了进一步的抽血检测,检测结果三天以后才能出来。当天夜里,我被滞留在交警队的拘押室。

      交警队的拘押室很简单,空旷的室内只有角落里两床叠放的被子。安静下来的我才感觉疲惫不堪,坐在一床被子上,靠墙不自然地睡着了。

      迷糊之中,一个男人的抽泣和铁门打开的声音把我惊醒了。

      那个哭泣的男人也关在了拘押室内,他不停地向警察忏悔着,中间还穿插辩解的语句。我不禁有点郁闷,这都到黄河了,他还不死心啊!已经关在了拘押室,再和警察辩解,哀求都是徒劳。

      警察离开后,哭泣的男人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诉说,擦了擦眼泪,坐在离我最远的墙角。本来很郁闷的我,看他我忽然产生了一丝兴趣,虽然他把我当成了坏人。

      “兄弟,在哪被查到的?”我看着他问。

      “我在庆丰桥,我都冤枉死了,这要判多长时间啊?”哭泣的男人看我很友好的问他,对我也没有了畏惧,同时他又像找到了一个可以申冤的机会,开始向我诉说起他的冤屈。

    为了一单生意,宴请对方公司的领导吃饭,饭后又去了娱乐会所,折腾了两场,白的啤的洋的都没少喝。

    我告诉他,你酒后开车抓进来不冤。

    我知道喝酒不能开车。也叫了代驾的,可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代驾找不到,就和代驾约在停车场上面的路口等,我把车开出停车场转个弯就到路口,可就在转弯处被查了,你说冤不冤?

      我说这不冤,就是你的点特背。

      我明天还有个合同要签,有一笔银行贷款后天要还,这下全玩完,如果再坐几个月的牢,生意也就黄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你们做老板的是不容易啊!我感叹地说。

      这醉驾五年不能开车,那以后干什么都不方便啊。他又带着抽泣的声音说着。

      此刻,我看着他,想想他和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更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凉。

      接下来的聊天,我才知道他今年三十八岁,福建人,来甬城十来年了,做工程钢材生意,去年买了房子,孩子刚上小学,老婆没出来工作,全职太太。正如他所说,如果坐牢了,生意黄了,生意上的贷款要还,房贷要还,老婆孩子的生活怎么办?

      中年的我们,违法成本太大了,伤不起啊!我不禁的抬头看了看朦胧的天花板。

      也许折腾的实在太疲惫,我和哭泣的男人同时被看管的民警喊醒,让我们到卫生间洗漱一下,准备做审讯。

      第一次进入审讯室,发现这里和电视里看到的布置大致相同。

      审讯方式内容也一样,坐在审讯椅上,交代籍贯,性别,出生年月日,婚姻状况,工作情况,有无犯罪前科,最主要的是交待违法驾驶的事实经过,对交通警察部门的处罚是否认可。如无异议,签字画押,皆大欢喜。

      其间,我假象了一下,要是我和对面的警察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知警察会怎样。警察会不会和电视里的警察一样告诉我,你有权保持沉默,到你所说的一切,都会当作呈堂证供。我只是触情般的意淫了一下,并没有如此对抗审讯。

      我和哭泣男人的审讯进行的都很快,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为了剧情的需要,被审讯人与审讯人斗志斗勇,需要上百回合的较量。

      也许是我和哭泣男人的很配合,态度也很端正,我们去医院体检时,只有两名民警跟随,也没有给我们带上冰凉的手铐。

      我们回到交警大队的时候,我的朋友和哭泣男人的朋友,不知在门口等待多长时间了,他们是给我们送换洗衣服和午饭的。

      押解我们的民警,给我们分别安排了空闲的房间,并把手机归还给了我们,并交代我们,抓紧时间吃午饭,然后通知亲人,安排一下最近几天需要处理的事情。

      我面对朋友给我点的外卖和手机,仿佛感觉到最后一餐的凄凉,尤其是要和家人交代去向。

      我打开手机,并没有打电话,只在朋友圈发了一个消息,闭关七天,谢绝打扰。本想在后面加上,小事烧纸,大事招魂。想想太晦气,打上后又删除了。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我和哭泣男人重新被戴上手铐,坐上了去甬城看守所的警车。

刑拘七日

              二    甬城看守所

      警车大概行驶了三十多分钟,再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后,我看到了灰色的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有一圈圈的铁丝网,也许是到达目的地了,还算平静的我,内心突然一阵紧张起来,说不上来为什么,又好像知道紧张什么。

      警车在我见到的最大的铁门前停下了,主办我们案子的民警,主动下车走到大铁门旁的门卫室窗口出示了证件。

      大铁门旁边的小铁门打开了,警车开了进去。

      铁门后面的院子很大,警车停在了停车场。主办民警和开车的民警下了车,在他们的指挥下,我和哭泣男人也下了车,两个民警一前一后在我和哭泣男人的身边,走向那座森严的建筑。

      穿过一道铁门,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套式的屋子,主办民警让我们坐在等待区等待,我特意往里面看了看,好像是检查即将要进来的人的身体。

      我们大概等了五六分钟,我和哭泣的男人一起被叫了进去。一位警用制服的领子从白大褂里钻出来的男子,一脸严肃的让我们坐在桌子前,他拿着上午我的体检报告,问我的姓名,年龄,以往病历,有没有传染病等等,然后,他让我站起来伸出手臂自主旋转,又让我坐下。

      我和哭泣的男人很快通过了检查,离开了检查室。

      穿过被钢筋网圈围的走廊,就是有武警把守的网格式大铁门前,负责门禁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武警战士,他那稚嫩的脸看上去比我要年轻十岁。

      主办民警把一沓厚厚的资料从窗口递给了他,他认真的检查了一番。得到武警的许可后,主办民警拿出一个卡片刷了一下门禁,旁边的小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我和哭泣的男人随之也走了进去。

      穿过这道门,也许是心理因素,我感觉气氛更严肃了,钢筋网封闭的更加严密,每一段都有电子门禁,只有穿着警用制服工作人员,用他们的门禁卡片才能通过。

      我们和主办民警穿过两道铁门,来到了一个忙碌的大厅。这个大厅好像是一个宽敞的教室,教室中间竖放着一排办公桌,办公桌上两排电脑,最外边的两台电脑旁还加装了看上去很先进的摄相设备。所有刚进来的入住的人,都会被叫到这个“教室”的讲台位置,拍正面照和侧面照,身后墙上贴的高度尺,可以很明确的看出照片里的人身高。记得第一在讲台处测量身高的时候,已经是高二的时候。优秀的班主任,测出我一生中身高最大记录值,一米七三。

      拍完照片后,我在其中一个警察的指挥下,签了字按了手印,并且如上班打卡般刷了几次指纹。

      这位警察又把我带到了隔壁一个检查室,检查室的工作人员递给我一个塑料筐子,让我把携带的衣物和身上的衣服包括内裤,全部放在筐子里。

      我按照了他的吩咐,脱的一丝不挂的站在他的面前,把筐子交给了了他,他又让我转身360度。也许三个大男人站在一个房间里,我裸着,实在不雅,他首先从筐子里把内裤扔给我,让我穿上。

      他开始剪我所有衣服上金属制品和带绳子的部位,边捡还边问我。

      因为什么进来的?

      酒驾。

      检查的时候反抗了吗?

      没有。

      没有逃跑的行为吧?

      没有,我很配合。

    事情不大,老实的在这待几天,就出去了。

      说完,他也剪好了我的所有衣服,让我装好。身旁的另一个警察又重新给我带上手铐,让我随他去领日用品。

      我提着换洗的衣服和领到的一袋日用品,跟着警察的后面走着,观察着每一个进进出出的被警察带着的人,想从他们的表情里,揣摩这里面的日子要难过到什么程度。

      在挂有监区大牌子的铁门旁,我碰到了哭泣的男人,我们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了看,彼此安慰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对方,我们对里面未知的生活状态,都忐忑不安。

      我和哭泣的男人没有分一个监室,我被分到了编号八区401监室,他看到他被带到隔壁,也许是八区402监室。

      进监室的时候,正赶上晚饭时间。看押民警打开监室门的时候,对面坐着的两排身穿囚服的人停止吃饭。一个五十多岁的光头,后来才知道狱友们喊他老干部,接过我手中物品,让我脱掉鞋子,到里面冲洗一下。

    我木讷的听从他们的吩咐,之前我所得到的信息,这里面没有道理可言,只有顺从。

      老干部又吩咐一个年轻的平头帮助我找一件牢服穿上。年轻的平头(他叫小伟)一边告诉我怎么取水洗脚,一边问我怎么进来的,哪的人。

      洗完后,年轻的平头让我坐在最末端的位置。老干部安排下,从首端传来了一份米饭和一份水煮菜。我知道这是给我的晚饭。

      虽然一天只吃了一顿饭,我也没有感觉到饥饿,扒拉了几口,感觉很难下口,就不吃了。坐在那里,观察着他们,小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饭菜,轻蔑的自笑了一下,事后我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新雏儿,自有你吃的时候。是的,第二天我就没感觉那饭菜难吃了,并且还感觉了米饭有一丝丝的香味。

    用餐完毕,所有餐具从前端依次传到了末端。我们在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光头(阿超)的指挥下,按顺序走下平台,靠墙站着。他又大呼一声,值日生出列。此时有三四个人去洗漱餐具,有三四个人去擦拭刚才吃饭的平台。

      我则被老干部喊到了身边,教我狱警一会来提审我出号的步骤。果然,他刚给我演示了一遍,狱警就来提审我了。

      其实这严格的说不是什么提审,犹如我来你家做客,你百忙中也要抽点时间与我寒暄一下,询问一下我的近况,此次来访可有重要的事情。

      提审我的狱警告诉我,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在整个看守所关押的酒驾人员多达四百多人,让我服从管理,也就几天的时间,别让他给我上非常手段,就当是来休养的,他随即又补充一句,你们就是来休养的。这句话我也记忆犹新,当我后来被主办民警接出看守所的时候,我也感觉这就是修养了几天。

      虽然在这里,不能喝酒,不能抽烟,让我吃饭的时候吃饭,让我睡觉的时候睡觉,让我站立的时候站立,还背诵看守所的规章制度。

      也许,大多的人不会被理解,但是你完全可以尝试一下,关闭你的手机,每天按时起床,吃饭,一天大部分时间可以看看书,是多么舒心的生活。

      当你不用考虑还贷款,不用随时接听客户电话,不用担心今天明天后天业绩完不成,会没有饭吃,不用再操心,即将可以签订的订单被竞争对手抢去,不用每天陪客户一杯一杯的往时不时疼痛的胃里灌酒的时候,是多么的超脱。

      狱警给我送回监的时候,餐具已经漆刷完毕,监室也擦拭干净,狱友们整齐的排列两排,好像等待检阅,又好像等待什么活动。

      果然,是有活动。随着墙上广播提示,我们分站两排,开始背诵监室规章制度,然后静站和静坐。前后历时将近一个小时,不许说话和走动,站的时候必须是立正的姿势,不许靠墙,只有穿着另外一种颜色的囚服的花臂少年除外,因为他是伤员,不能站立。

      集训活动结束后,老干部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催促我们依次洗澡,每个人只有二三分钟的时间,其实对于我们男人来说,洗冷水澡两三分钟足矣。

      我没有洗过冷水澡,今天是第一次。我接了一盆水,用毛巾慢慢尝试往身上洒,想让不适应的身体慢慢适应,但是我错了,一下一个冷颤,更不适应了。

      突然,一盆水从我头上猛然间浇了下来,我条件反射地大呼了一声,随着喊声,我的身体也是一紧,随即又顿感轻松。

      遭遇突然袭击,反应过来的我,本想反击,就在我侧目的瞬间,大标笑咪咪的对我说:老乡,这样洗才爽。

      面对大标的友好表情和提示,我也打消了回击的念头,感觉他说的有道理。一盆一盆往身上浇水,比一点点往身上洒爽多了,身体不会发颤了。虽然我每浇一盆就会大呼一声,但是确实感觉很爽。

      洗好澡的人,按照资历坐在台板上,先进来的人坐在后面,后进的新人大多都被安排到前排。

      电视机是自动打开,中央台的新闻联播刚刚开始,在观看新闻的时候,不准做其他事情,就连报告要大小便,老干部和阿超都不会轻易允许,必须等到新闻联播结束。

      看电视剧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人可以相对的自由一些,可以看书,可以吃零食,还是禁止说话。坐在前排的,就没有那么大的自由空间,不看电视就只能默读看守所的规章制度。

      电视播放到二十一点四十分左右,二十二点钟准时铺被子,二十二点半必须睡觉,此时更不准说话和随意走动等其他事情,这些都有每两个小时轮流值班人员监督。

      我第一次睡在看守所里,散发的霉味的被子实在,让我无法入睡,而且我又是最后一个入监室的人员,按排序我睡在了靠近水池最近的地方(水池不仅是我们洗漱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卫生间),那气味可以想象。

刑拘七日

                  三      花臂少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句话很不适合。

      当一个人还没有成长成良好的健全的三观之前,他所接触到的环境信息,都会养成他自有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第二天,上午放风的时间,活动场所是铁丝网覆盖下小院。随着广播里的统一指挥下,我们集体做了活动操,并唱了看守所改造之歌。

      广播关闭了,我们可以在院内自由活动,洗洗衣服,晒晒太阳都可以。但是不准私自进监室,有特殊情况必须进教室,首先要报告,管理员同意后,安排两个人以上人陪同才能进入。我问大标为什么,大标说这是防止有人想不开自杀,并且在看守所里一切行动,都不可以私自行动,必须报告,批准后,也必须三人在场。比如,你在放风的时候突然拉肚子,批准你去大便了,也得安排两个人看着你大便,如果你大便中出现什么意外,那两个看守的人没有及时抢救和报告,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好奇地问大标,你大便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你的面前,你可能拉出来?旁边的人听我这样问都笑了起来,但是都不敢大声,监区内是禁止喧哗的。

      大标听我这样问,不敢示弱的说,拉不出来还能吐出来啊。旁边的人更笑了,有的人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噗噗声。

      我们在说笑的间隙,花臂少年拿着衣服,一蹦一蹦的向我们蹦了过来。

      他坐在池边,把衣服按在了旁边老干部的盆里,用那只好脚使劲的踩了几下。

      你坐着吧,我帮你洗。老干部甩了甩溅在双臂上的水和泡沫对花臂少年说。

      花臂少年露出了胜利般的微笑,连声说着谢谢老干部,谢谢老干部。

      这个双臂满是纹身的少年,大家都喊他小宝,是一个乐观的少年。

      他的乐观是好不在意他的腿伤,更不在意他沦落到看守所。从他的日常行为和表现上,没有看出一点对未来迷茫的情绪。

      或许,这对于年仅十六七岁的他来说,未必意识到未来生活的艰难。但是,这也恰恰印证了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是多么的简单。

      小宝的父母很早就来甬城打工很了,他随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了十二年,在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父母在老师的劝说下,把他带到了甬城。

      一直生活在偏远山区的小宝,来到甬城没有继续上学,再加上父母整天上班,无法随时陪伴他。

      慢慢地,在他父母居住的那片区域,认识的小伙伴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和他一样境遇的孩子。人多事情就多,不到十三岁的他就学会了抽烟喝酒,每天成群结对的出入在网吧,KTV等娱乐场所。打架,收保护费也成了他们一伙的经济来源。在他们的群体里,能打架,敢打架就是英雄,他们的最高道德标准是讲义气,能为兄弟两肋插刀。

      由于小宝能打架敢打架,并且为了身边的兄弟,暴打过周边与他同样厉害的,在他们群体里很出名的几个人,因此他展露头角。十五岁的他,就被幕后的大老板看上了他,让他维护周边网吧和KTV秩序,当然这不是白劳动,不但有高额的钱赚,上网唱歌从此都是免费的了,身边喊他大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拿人钱财必要为人消灾。

      身为一方大哥的小宝麻烦事情也越来越多,大多事情还都必须用暴力才能解决,如果不把对方干倒,无法体现做为老大的威力。

    在一次收受一老板三万元的服务费后,把别人打成了重伤,因此他开始了跑路。

      与香港电影里那些黑社会大哥相比,小宝只能算是躲避,人家不是出国,也至少是跨地区。小宝只是逃出了他那一片区域,躲在了之前认识的一个陪酒女的出租屋里。

      逃避在此的小宝,白天睡觉,晚上喝酒闲逛,他也清楚地知道,被警察抓住只是迟早的事情,他只是拖延着,具体拖延着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出小宝所料,这一天再也躲不过去了。

    那天,他和陪酒女结束了深夜的第三场酒局之后,驾驶着朋友送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的飞行在江边大道上,就在一束强光射来的刹那,他潜意识的知道发生了车祸。

    命大的他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身上绝大部份骨折,尤其是右腿和右脚踝粉碎性骨折。不幸的是那个陪酒女,再没有醒过来,随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和那束强光,去了。

    当小宝讲到这段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眼神深处的哀伤。为了那个陪酒女不幸,倍受自责。至于这种自责有多么的深刻,我无法感触,也不想追问,不想触碰也许是小宝内心唯一的痛处。

      可以出院的时候,就被直接送到了这里,目前还没有批捕,但是等待他的即将是什么?做为成年人的我们都知道结局。

      我也问过小宝,那时候怎么不继续上学呢?

      他看我笑了笑说,上不上学都是一样,我又学不进去,书读不来。

      那也找个工作干干啊?

      去工厂做工啊?不可能的,在工厂做工才能赚几个钱,还那么LOW,很没面子的。

      我知道他们在外面混的人是很讲面子的,而且他们的价值观认为,踏踏实实靠出卖劳力赚钱,在他们看来很没面子,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

      你这样了,父母一定很伤心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小宝毫无表情的回答。也许,他的父母真的不关心他,进来有段时日的狱友,都能通过外面家人朋友存进来的钱购买食品,做为早餐和晚上的辅食,而小宝没有,至少在共处的几天里,没有看过小宝吃过牢饭之外的其它食物,他的衣服包括内裤也都是狱友们送的。这不能不让我联想他的父母,是家庭真的实在困难,还是小宝之前彻底伤透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彻底绝望了。然而,小宝今年还不到十七周岁,他还需要监护人,做为他的父母更不应该放弃。

      我问小宝,你纹花臂的时候疼不疼?

      疼,怎么可能不疼,不过还好,也不是那么疼。

      多长时间才把花臂纹好的?

      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星期吧,妈的,害得老子戒了半个月的酒。

    看这纹身技术可以的,很精致。

    还好,当时花了几万块呢,具体多少钱我也忘记了。那时候每天都有钱赚,也没有数,付过之后就忘记了。

    这几年,你有存款吗?

    没有,就没有想过要存钱,搞钱也简单,需要用钱了就多搞点,实在没办法就问朋友借。

      你们钱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是搞不懂你们,可能很少有人能搞懂你们。

      我也没想过,身边的人都这样。

      你们就没想过,自己做生意或则干什么正经点的事情?

    做生意需要很多钱,哪来那么多钱去做生意啊。

      你想想是不是这样的,冒着坐牢的风险,赚来的钱,一顿饭就吃掉了,有时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钱,一夜就挥霍了。

      他认同的点点头说,我曾一夜花掉将近二十万,有一帮朋友从外地回来,为他们接风洗尘。

      我看看他无语,好多家庭辛辛苦苦一年都收入不了二十万,他一个混混一夜就花了二十万。

      你进来是应该的,我看着他说。

      你也是,酒后开车,都能被警察逮到。他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刑拘七日

            四      奇葩老张的愚爱

      第三天如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的铃声准时响起,老干部大喝一声“起床”,我们几乎一致的坐了起来,再一声“起立”,我们一致面壁站了起来,接着就是老一套的向右转,下床的口令,我们依次走下床铺。

    只有一样与第一天不同,今天不是排头兵,昨天晚饭后又送进来两个酒驾的难兄难弟。

    这两个难兄难弟,一个叫吴军,另一个叫吴昊。昨天晚上思想汇报会,他俩自我介绍的时候,老家又是同一个地方。我们开玩笑说,兄弟俩一起酒驾一起被抓起来了。

      阿超还打趣说,吴军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知到打打掩护。

      弄得吴军和吴昊两人解释了半天,两人之前不认识。

    走下床,我们都靠墙站着,负责叠被子里老张等四个人忙碌的叠着被子。阿超数落着其它几个人像老张学习,老张叠的被子是比他们工整。

      大标和我说,老张就是一朵奇葩,别看他老实巴交,这老家伙轴得很,为了一件事情进来两次了,谁劝也没用。

    我问大标,什么事能奇葩到看守所来?

    经过大标东一句西一句的描述,我大致明白了老张是够奇葩的,轴得常人难以理解,以至于因为同一件事情,进来两次看守所。

    老张是四川人,在甬城打工也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他很少回老家,孩子也在甬城出生的,今年都上高三了。

      他租住的房屋,一住就是十年没有搬过家,房租费也是一年一交给房东。但是,他居住的地方,面临着拆迁,房东也和政府签署了拆迁协议,按照协议此房必须立即搬空。

      房东算着租期也到了,就催促着老张搬家,他开始还和房东商量,什么时候拆什么时候搬。房东按照拆迁协议,就没有同意,老张也赖着不搬。一来二去,双方闹得报了警,经过警察调节,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房东无奈地向法院起诉了老张。

      法院最终判决老张及时搬家,腾出房东的房屋。收到此判决,老张并不认同,拒不执行法院判决,最后法院以藐视法庭罪,拘役了两个月。

    老张期满出去后,在法院的再三催促下,仍拒不执行,又被强制拘役三个月。

      老干部曾问过老张,为什么不搬家?

      老张的回答让人又好气,又无法劝说。他说附近的房子大部分都拆迁了,如果重新租房,需要到很远的地方才能租到房子,那离他儿子的学校就很远了,他儿子上学会很不方便,更会浪费很多时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为了孩子能上学近一点,少浪费点时间尽然不惜和法律相抗衡,不惜一次又一次的进看守所。

      这是愚爱,我们身边这样愚爱的父母长辈举不胜举,像老张这样奇葩的也大有人在,如此夸张的也很多,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罢了。

      老张这种轴法,伤害的只有他自己。你的坚持改变不了结局,一而再再而三的惩戒,再不执行的话,最后强制执行,一切都是徒劳。

      吃早饭的时候,吴军和我边喝着白米粥,边说着酒驾的事情。

    吴军这次进来,是连续三年第三次进来了。前年因为醉驾,被吊销驾驶证五年内不得申请,刑拘了七日。

      而他做生意,码头工地两头跑,如果不开车实在是没法工作,不得不铤而走险,无证驾驶。

      第二年因为无证驾驶被行政拘留,又被关了十五天。

      这一次又因为醉酒驾驶被刑拘,他还惋惜地感叹,过去的两年白熬了,这次还不知道法院怎么判呢,估计得判几个月实刑了。

      我喝完最后一口米粥对吴军说,你进看守所的经历,可以和老张的奇葩相媲美。

刑拘七日

                五        吴昊的幸运

      第三天的下午,我们整齐的坐在台板上,有的看书,有的窃窃私语着,有的如神游天外似的发呆。

      吴昊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的中年男子,用可爱形容他,不大合适,但是他确实很可爱。他不仅肥胖的长像看上去很可爱,言行举止更可爱。都说北极熊可爱,我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北极熊,凭我在电视上看到北极熊,它的可爱程度,大概也不过吴昊这般。

      吴昊是从事废旧电脑回收生意的,估计这个生意的钱很好赚。别的废品生意人,大多黑瘦,而他白胖;别的废品生意人,大多能说会道,而他语言木讷;别的废品生意人,大多动作迅捷,而他笨拙迟钝。

      他说初中毕业就开始从事这门生意了,已经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刚毕业那会是一个月五百元工资,给老板打工,干了两年。后来,一家网吧电脑设备更新换代,他私自接下了这笔生意,赚的钱比打工两年的工资都多,从那以后我就自立门户了。

      那个网吧的老板和他是同乡,看他憨厚老实,就把淘汰的电脑让他处理,只前连价格都没有谈,只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你看着处理就行。吴昊也没有让他吃亏,处理这批旧设备后,吴昊给出了所有老板不会给出的高价,从此他们也从同乡变成了好哥们,经常约吃饭喝酒。

      这次吴昊进来就是在网吧老板那喝酒回来的路上。吴昊说,我开车没有多喝,他也没有劝我。下午五点多喝的酒,完了又在网吧里玩会吃鸡游戏,玩到十一点多。

      回家的路上被查到,酒精检测值86,血检报告还没有出来。按送我进来的警察说的,今天这个日子应该出来了。

      说到这,吴昊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嘴巴如和尚念经般祷告着说血检报告酒精值能低于80。他此时的形态和虔诚度,仿佛就是一位遗落在民间的佛教徒。

      吴军说别祈祷了,这个可能性很低,我三次血检结果都比交警检测的酒精值高。后来,我出来的时候,在看到我的血检报告的时候,酒精值也比呼吸吹出来的酒精值高。

      老干部确不同意吴军的说法,他说吴昊体态肥胖,解酒能力应该比你的速度快,何况他几个小时后喝酒才被查到的,血液里酒精应该代谢的差不多了。

      也许是佛祖保佑,老干部的分析是对的,晚饭过后,吴昊正和我在水池旁洗刷餐具的时候,被狱警提了出去。吴昊听到狱警来提他,喜悦之余又有些慌张,若不是让他带上物品,他都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可以出去。

      现在是下午,用于放风和晾晒衣物的小院子不可能打开,吴昊的衣服也收不回来了。阿超催促地说,赶紧出去吧,别挂念你那套破衣服了。

      是啊,相对于自由,不是衣服能换不回来。阿超是我们监室里学历最高的人,他不光佩戴了衣服眼睛,我们看的所有的书,都是他让家里人送进来的。从他的睡觉铺位,可以估算出他进来的时间在一年以上了,每天晚上的监室会都是由他主持,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一人坐牢,全家坐牢。坐牢是一种煎熬,在外面的家人的牵挂何尝不是更大的煎熬呢。

      铁打的监室,流水的犯人。

      吴昊刚走还没有半个小时,狱警又送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身材高大却显慵懒的黑脸汉子,那副无法形容的面部表情,给人一种非常厌恶的表情。

      怎么进来的?经过三号铺光头身边时,光头突然问了一句。

      他们说我盗窃。扑通一声,他跪在光头面前,很受气的语气中带有委屈。

      光头连忙扶起他,又看了看监控探头,急忙说,我们这不允许这个,别找事。

      晚上总结会议上,刚进来的黑脸汉子自述。他叫牛二,河南人,在快递公司做搬运工,因为捡到两部手机进来的。

      你这两部手机捡的真费劲,阿超不屑的说。来到这了就别隐瞒了,盗窃就是盗窃,捡的还能被送看守所里来?

      牛二满脸大大地写上了尴尬二字。

      我们在座的二十多个人,有诈骗犯,赌徒,贪污犯,销赃犯,盗窃犯,抢夺犯等等,谁都不光彩,你也不用隐瞒,既然进来了,老实地接受管理改造,别耍滑头,阿超瞪眼看着牛二严厉的说。

      后来的几天里,我也搞不懂,五十多睡的牛二是真的智商低下,还是故意抗拒。他配合不好叠被子,擦地总是擦不干净,就连左右转向,他都分不清楚。干什么事情都是比别人慢一拍,用他的解释是,年纪大了,总是反应不过来。光头每次听他这么说,总是骂他别充大个。

      牛二的这些笨拙的行为,给他换来的总是不舒服。在闲暇时间里,我们可以看看书或则聊聊天。牛二总是被老干部个光头轮流喊去背看守所纪律条例和值班注意事项,他每次都不能完整的背出来,所以轮流值班中,他的份额就比我们的多。我们都有午睡时间,偶尔才有一次值班,而他没有午睡时间,午睡值班表里全都有他的名字。

刑拘七日

              六    可怜的浮萍

      幸福的人,故事大多雷同,不幸的人,境遇各有不同。

      我在这观看的第三个新闻联播,播放着法国队夺冠的欢乐场面,监室里继牛二之后,今天送来了第二个犯人。

      这个犯人和牛二大有不同,年龄看上去像个未成年,黑瘦得让人看着可怜,像湖水里的一颗浮萍。他进监室表情很自然,没有因恐惧所表现出来的慌张,我不禁对他仔细观察了起来。

      他走进我们的时候,一股刺鼻的臭味也随之而来,很明显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他身上的臭味不是普通的臭味,是混合型的臭味,汗臭味和狐臭的浓烈综合。

      老干部省去常规询问环节,急忙安排大标把他带到水池区,他脱去的衣服和鞋子用塑料袋套了一层又一层,仅仅的扎了三层,盖在一堆盆的最下方。

      在大标的监督下,他足足洗了三次,用去的肥皂量,够我们全监室所有人洗澡的用量了,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人心疼的,都期待着肥皂能除去他那难闻的臭味。

      因为什么进来的?大标用鼻子嗅了嗅他刚擦拭完的身体,不耐烦地问他。

      偷东西,浮萍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吆喝,警察最近严打盗窃啊!光头阴阳怪气的说到。

      洗完澡的浮萍没有说话,光着身子,站那里,如电视里非洲极度贫困地区的儿童,一套黝黑的皮肤包裹着一副人体骨架。

      老干部看了看,从储蓄柜的底层找出了一条内裤,也不知道是谁的何时留下的,让浮萍穿上了。

      一夜无语。

      第二天我们坐等早饭的空余,大标问浮萍哪里人,浮萍告诉他是四川人。

      我问他今年多大了?

      十九,他回答道。

      怎么不找个工作,去盗窃啊?我尽量用及其温和的语气问他。

      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

      偷的什么?也是手机?大标笑迷地看着牛二问浮萍。

    偷了四千块钱。

    诚实的好孩子,大标夸了浮萍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看门口的餐车问浮萍。

      刘光。

      你父母在甬城吗?我顺其自然地接着问。

      刘光迟钝了一下,没有说话,表情也表现得不一样了。

      我发现这些就没有再说什么。

      早饭一如既往的是一人一碗白米粥,另外还有三天才有的两碗咸菜。

      刘光就着咸菜很香地喝着白米粥,看他吃饭的样子,感觉这米粥和咸菜是什么美味佳肴。同食一样饭的我们都能想到,刘光该有多么的饥饿啊。

      我是深有体会的,如果这白米粥没有橄榄菜配着,我真的很难吃下去。也是因此,我喜欢上了橄榄菜,现在常备一瓶橄榄菜,喝粥的时候会搞一点搅拌在粥里面。

    接下来相处过程中,我们才知道,刘光是个苦命的孩子。

      刘光尚在襁褓之中时,他的父母因发生了争吵,父亲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母亲也抛下他远去他乡。可怜的刘光,在他二伯家长大,直到八年级。

      八年级的刘光在学校闯了祸,害怕学校和二伯惩罚他,偷偷地随年后打工的候鸟们来到了甬城。

      因为没有身份证,刘光很难找到工作。他没有钱,租不起房子,只好流浪,每天睡公园。刚开始的时候,环境还不熟悉,每天寻思着怎么赚钱糊口,期间他也找到一个工作,在一家洗车店做洗车工,做了一段时间,感觉太累不做了,又继续流浪,睡公园。

      在漫无目的的流浪中,无意中发现有一种来钱的门路,虽然麻烦但是轻松。那就是每天夜里去拉车门,碰运气般地拉每一辆遇见的车,如果遇到忘记锁门的车主,就查找车里一切值钱的物品,他会一件不落的带走。偶尔,发现车里有包,或则有大包物品,如果拉不开就砸车窗玻璃,他这四千元现金就是这样得来的。

      吴军问他一晚上能找到几辆没锁车门的?

        这个不固定,最多的时候能碰到十几辆,大多时候一辆也碰不到。

        碰不到的时候,其不是没有收入了,生活怎么办?

        我们发现车里有东西,也会砸车窗玻璃的。

        你为什么进来的时候身上还那么臭,天天不洗澡吗?

        进来之前,睡了快一个月的公园,没有钱洗澡。

        那你偷来的四千块钱呢?

        刚偷道没有多长时间,在网吧里就被抓到了。

        你平时偷来的钱都用来上网了是不是?

        大部分的钱是上网花掉了,打游戏需要花钱。

        进来后悔吗?

        有啥后悔的,都一样的,感觉在这还好一点,有吃的,有住的地方,在外面,我什么都没有。

        老干部说他,你成年了,这事情够判刑了。小伙子这对你以后影响很大。

        以后跟我混,哥哥带你勇闯天涯,小宝习惯性的收起了小弟。

        你认我做干爹,出去了找我,我给你安排工作,以后你娶媳妇我也负责,吴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刘光说。

        我们都跟着说,可以的。

        刘光却坚决拒绝。

        老干部骂他傻孩子。

刑拘七日

            七    诈骗嫌疑人小叶

      小叶比我早进来三个月,一直没有和他怎么说过话,直到同是诈骗嫌疑人的大学生卢博,被广州中山警方提走,小叶有了不安情绪,老干部安排我和他聊聊天,我才和小叶熟络起来。

      小叶在宁波从事二手车销售工作,在庞大的甬城二手车市场中是一个很普通的业务员。随着全国的打黑除恶的进一步展开,小叶所在的二手车销售公司,被打黑除恶的警方一网打尽。

        即便,已经离开哪家公司的小叶,也没有逃脱警方的抓捕,让他和专案民警都搞不明白的地方,他是在居住的小区,被铁路民警抓到,移交到打黑专案组的。当然,被谁抓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受到怎样的法律制裁。

      小叶之前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二手车销售中介服务公司,他们的工资全靠销售业绩提成,门店店长的工资,也是靠门店的整体销售业绩提成的。与之前的大多数二手车中介公司一样,他们所有所有的业务员在网上发布虚假的车辆信息,依靠低价吸引全国客户,前来他们门店购买二手车,当受骗的客户到达门店后,他们使用各种套路,促成客户购买真实的车辆。

      据小叶讲,这不算可恶的,在二手车销售市场很常见。他们店为了增加收入,实现利润最大化,诱骗客户定车,然后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造成客户违约,吃掉客户的定金。

    以这样的诈骗模式,他们经营了一年多,店里的报警率也日益攀升,最多的时候,警察一天出警到他们店十次之多。

    公司出事以后,他们也很纳闷,一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他们做的很隐蔽,每一笔销售合同写的都很小心,无论是客户或则是监管部门都掌握不了确实的证据,从而无法用法律去制裁他们。

      这一切的结果是必然,但也有偶然性。这很可能和出事前的三个月入职的一个新员工有关。

      出事前的三个月,也就是去年的最后三个月。一个新同事入职在他们门店。工作中的新同事非常积极,不但参加每晚店内销售培训,而且积极的和销售业绩优秀的员工搞好关系,店里无论谁接待客户,他都积极帮忙,因此他不断地受到老板和店长的夸奖。

      令人怀疑的是他从不在网上发布虚假信息,三个内没有约来一个客户,但是他的积极性一直很高。

      直到小叶被审讯的时候,一个最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有罪的就是去年最后一单业务,那个一个客户因按揭贷款做不下来,最后造成的违约,并且客户的一万五千元定金分文未退,警方不但掌握受害客户的口供,并且掌握那份合同,与事后客户索要定金的视频以及小叶领取工资的签字表格照片。

      我告诉小叶,你有今天不要去想因为哪一个人,你应该反思为什么进来的。

      小叶说,其实我挺冤的,就是吃了客户一万五千元定金,按提成拿到手也只不过一万多点,现在面临坐牢,家里人为了我的事情,请律师和其它花销都花了五万多了。

      你应该庆幸被查处及时,涉案金额不多,如果涉案金额过大,如光头那样,就要十年起步的牢狱之灾了。

      我要是和光头一样涉案金额那么大,坐牢我也认了,小叶自暴自弃的说。光头因牵扯一起诈骗案件,金额达到一百多万,一审判决有期徒刑十二年,现在光头不服上诉中。

      小叶你好了吧,我倒想和你一样,涉案金额不大,在这待个一年半载就出去了,光头听到小叶和他比,也插话进来了。

      如果和你一样,我已经够日子出去了。光头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地说着。

      光头,凭你的经验,我这会怎样处理?小叶趁机会向光头咨询。

      不好说,你现在检察院的批捕还没有下来,说不定不会判刑,光头半安慰地告诉小叶。

      小叶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上午集体训练结束后,大标无聊的告诉我,卢博这个傻逼,就是在网上出售了一张个人的银行卡,获利一千元人民币,现在也是以诈骗嫌疑人被外地警方带走了,前途未卜啊。

      小叶和他比,小叶应该心理平衡多了,我也无聊的看着小叶说了一句。

      我们都是自作自受,谁比谁都好不到哪去。阿超一边翻着书一边说。

      郁闷的小叶,无辜的成为了我们的话题,也说不出什么,更让他无奈的是大标总是逗他,时不时的问他,看守所纪律的六准、六不准背得怎么样了。

      可能是因为小叶的心理负担太重,进来快三个月了,监室内需要学习的东西一点都学不进去,简单的六准、六不准总是背不明白。

      大标的话刚落,老干部就把小叶喊了过去,检查他背诵情况。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我们已经知道午睡值班又是他和牛二了。

    我们谈话之后的第二天晚饭前,小叶被换监室了。

    小叶的案子估计快开庭了,批捕书下来了,小叶离开后,光头突然惋惜的感叹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不解的问光头。

    我就是换监后,收到的批捕书,光头很有经验的告诉我。

刑拘七日

              八    一个鸡腿

      第五天的午餐,我们监室的菜里加了鸡腿,看到鸡腿的老狱友们,无比的兴奋,与小时候过年,放鞭炮一样的兴奋。

      这种兴奋,在我进来的第一个午餐的时候也发生过,那天午餐的菜里加了红烧肉。但是,那个红烧肉做得实在太过份,不仅难看,更加难吃。当时饥饿的我,是米饭泡肉汤吃完的,肉大部分分给了大标和小伟,他们很是感激,以至于我以后的早餐米粥里,都会有他们给的橄榄菜,偶尔大标也会给我一个咸鸭蛋。

      老乡,你实在是太走运了,奖励我们监室的两次加餐,都被你赶上了,你知道我好久没有吃过鸡腿了吗?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吃到,大标看着从面前传递过鸡腿,说得虽然可怜,但是语气充满了高兴。

      感谢政府,感谢党,感谢各位兄弟,我看到大家这么高兴,也不失兴奋的对大家这样说。

      你们都应该感谢我们,若不是上季度我们这些老人积极努力,在全所评选优秀监室获得第一名,你们哪来的红烧肉和鸡腿吃,老干部自豪的对我们说。

    一顿午餐里,加了一个鸡腿,让一帮大老爷们都兴奋成如过年一般,即使是过年也没有这么兴奋了,现在的连小孩子过年也没有这么兴奋了。

      此情此景,仿佛我们穿越到了淳朴的八十年代。那个年代过年了,无论大人小孩,见面都满脸喜悦的恭祝新年,尤其是我们小孩子,穿上父母做的新衣服,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在满是佳肴的大桌子旁,尽情地吃着不常吃到的美食。

      时过境迁,现在的美食对于我们大多数人已经不是什么奢侈品了,日常生活中,能让我们兴奋的物品,尤其是食物,越来越少了,几乎没有了。随之我们遗忘了很多的快乐,丢失在哪个角落,我们都很难能再找到。

      在这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突然找到了些许的曾经的纯真和快乐。其实真正的快乐,不是高楼大厦,别墅豪宅,名车名表,更不是腰缠万贯,锦衣玉食。真正的快乐,只需要偶尔吃一个小小的鸡腿,偶尔吃一顿做得很糟糕的红烧肉。

      午睡过后,专职我们监室的王警官来检查。

      奖励的两顿加餐都吃了吧?

      吃了,老干部回答。

      今天中午的鸡腿也吃了,要不要来个卫生大扫除,消化一下,王警官看着我说继续的说道。

      好,老干部带领我们一起高声地回答着。

      那就开始吧!王警官说完就离开了监室。

      集合,老干部一声命令。我们整齐地站在过道上站立一排。

      报数,老干部走到队列对面。

      1、2、……20,报数完毕,现在排尾的阿超向老干部汇报。

      一至五号打沫,六至十号涂抹擦墙,十一号至十五号擦地板和台板,十六号至二十号整理物品,开始行动,老干部安排大扫除具体任务。

      老干部站在水池旁,给我和大标等前五号人员分发水盆和一个湿漉漉的毛巾,盆里还放有一块肥皂。

      我学着大标的操作方法,首先把毛巾的水拧在水盆里,用肥皂与毛巾轻轻摩擦,盆里的泡沫开始起来后,用手如震动棒似的,在盆里使劲抖动盆底那一点点水,直到泡沫漫过整个盆。

      擦墙的狱友接过我们打好的泡沫,用毛巾均匀地涂抹在墙上,然后在用力地擦拭,前面一个人用湿毛巾擦拭,后面一个用干毛巾擦拭。

      这是我在看守所里,学到的唯一一个生活技能,自制泡沫清洁剂,清理墙面与地面。

      如果有条件,在泡沫中添加花露水或则风油精,还有驱赶蚊虫的效果,老干部告诉我。

      其实整理物品,老干部每天都在做的,每天早上我们洗刷的时候,他都会在旁边指挥,按号拿牙刷和毛巾,洗刷完毕,按号放入,并且按规定放置,毛巾也要挂的端正。

      无论早上洗漱还是晚上洗漱后,老干部都会在水房,一边骂着放置不规范的狱友,一边整理着。

      大扫除刚结束,晚餐车已经到了我们监室门口。

      分发完餐食,阿超从水杯柜里拿出合盖在一起的两个碗。

      也许是光头闻到了味道,阿超和大标还没有开始分,他就嚷嚷开了。

      这鸡腿是你们中午私吞的吧?光头看着阿超端着的碗里五六个鸡腿,咽了咽口水问分赃的阿超和大标。

      你管得着吗?又不是吃你的,大标警惕地看着光头说。

      我不管这鸡腿哪来的,见者有份,大标不甘示弱地说。

      一边去,这是我和大标趁送餐师傅不注意,多打的几分鸡腿,与你何干,阿超不甘示弱地回击光头。

      我不管,你俩有鸡腿吃,我就得有鸡腿吃,光头耍起了无赖。

      都闭嘴,谁再喧哗,我就报告了。老干部看她们呛呛起来了,连忙出面制止。

      报告更好,凭什么他们有私货,光头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你们两个也是,私藏了一碗鸡腿,我竟然毫无察觉,做的过份了,老干部意味深长地指责着阿超和大标。

      这不是狼多肉少吗,阿超难为情地和老干部解释着。

      光头想吃鸡腿, 你们看这怎么吃?老干部没搭理阿超的解释,直接问了目的。

      阿超和大标看了看老干部,又看了看光头,想想整个监室就光头一个刺头,如果鸡腿不带他吃,估计都吃不舒服。

      三个鸭蛋换一个鸡腿,大标和阿超商量了一下对光头说。

      你趁火打劫啊?哄抬物价也是犯罪你知道吗?光头一听这条件有点恼火。

      光头你也别瞎咋呼,想吃鸡腿就得付出点东西,他俩也是凭本事弄来的,老干部又杀了杀光头的炸毛的劲头。

      一个鸭蛋和一瓶橄榄菜换一个鸡腿,就这样了,光头你那拿东西,阿超你给光头一个鸡腿,老干部带着不可拒绝对他们说。

      私藏的五个鸡腿,光头和小伟各拿一个鸭蛋换了一个鸡腿,老干部什么也没拿也吃到了一个鸡腿。

      阿超和光头也把换来的两瓶橄榄菜 打开,分给了我们没有吃上鸡腿的狱友。

      我扒拉着咸菜拌饭,看着他们一脸满足地啃着鸡腿,恍惚之间我又看到,小的时候和弟弟争抢吃食的错觉。

      也许,我们小的时候都会发生这样的场景。每次遇到家里杀鸡,兄弟姐们之间,都会为了争抢鸡腿闹矛盾,最后都是在父母一顿训斥之后,强制性地又不失公平地把鸡腿分给我们吃。

      虽然,我们闹了矛盾,又受到了父母的训斥,但是吃到鸡腿的那刻,发自内心的开心,毫不减分,偶尔还彼此炫耀自己的那块最好吃。

刑拘七日

            九    新人林亮

      第六天的早饭,一改往昔的米粥,我疑惑是把中餐当早餐供应了。咨询过阿超才知道,偶尔早上也会供应米饭,不是只给我们和米粥和咸菜的。

      早餐吃米饭,我实在是吃不下去,扒拉了几口,就拿起水杯,有一口无一口的喝着水。

      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激动的吃不下?吴军看我不吃了,调侃了我一句。

      我不习惯早餐吃米饭,太干了,吃不下。对吴军说。

      你们两个真是浪费啊!老干部看着昨天下午进来的新人对我发出感叹。

      坐在末端的新人,看着面前的早饭,动也未动,他估计是实在吃不下去这样的饭食。

      新来的那个人叫林亮,和我一样,在同一个地方,犯同一个错误进来的,不同的是他是在我六天后夜晚被查到的。

      林亮是新甬城人,十三年前做为打工仔来到甬城,经过他的努力,成为了我们打工仔里的优秀者,不但在甬城有了自己的大房子和车子,还有承包一家知名快递公司。

      昨天晚会上,林亮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阿超让他详细介绍了,这些年他取得优秀成绩的经验故事。

      把你从一个打工仔逆袭成老板的成功经验和我们分享一下,阿超听了他的自我介绍,不失时机的对林亮说。

    我和老家的大多人一样,高中毕业就来甬城打工,经老乡介绍在工厂做过流水线工人,做了不到一年,工厂倒闭了。我又经同学介绍在一家电瓶车厂,做整车组装工人,做了两年,最后因为薪资待遇的原因,我辞职了。

      离开电瓶车厂后,我就不愿意再进工厂上班了,只想着创业。期间,开饭店,倒闭了,做蔬菜批发,亏本了。

      接连的亏损,不但亏掉几年辛苦的积蓄,还欠下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高额外债。

      为了生活,我不的不再次找工作,赚钱养家还债。

    我找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那时候送快递收入算是很高的工作之一,如果每天多辛苦一点能赚到两百多元钱,偶尔拉点业务,还能拿到不错的提成。随着收入的增加,老婆也不时不时地和我吵架了。

      做快递配送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之前欠的外债还完了。我也从派件员转岗到了业务员,这算做是我人生第一次升职吧!

      做到快两年的时候,我接手了一个承包区。由于没有多少钱,买了一辆配送车,租下仓库后,连在仓库装个卫生间的钱都没有了,更别想招工人了。

      刚开始做承包区的时候,我一个人接件,一个人派件。从搬运货物中,我深刻的体会1+1=2,1+1要大于二。别人两个人装一车货如果需要一个小时,我一个大概需要三个小时,我的操作速度绝不慢于他。

      两个人配合,可以向上一半到车厢中,然后一个在车上码货,一个在下面往车上搬。而我,把货物搬到车旁,在一件件往车厢里搬,最后才能一件件的在车厢里码。

      就这样我坚持了半年,手头有钱了才开始招工人,所以我是最能理解搬运工人辛苦的人。

      不知道我之前的老板具体什么原因,打算转让名下所有的承包区。当得到这个消息,隐隐感觉我这个老板做大了。由于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就拉拢了几个之前的同学,一起接下了所有的区域。

      从2010年到现在,我的年收入都在百万以上,其它投资性收入一直都是我媳妇在打理,具体收益我不太清楚。

      林亮略带自豪感的讲完,阿超对他夸奖加赞美一番。

      你如果去做传销,可能赚的更多,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传销成功人士,号称年入千万,演讲的口才都逊色于你,做过传销的小伟阴阳怪气的突然来了一句。

      搞得林亮一脸尴尬,嘴巴微微张了张,但是没有说出话来。

      别讲你那些没用的,我们互相交流,本着学习的精神,才能进步,阿超打圆场式的为林亮解了尴尬之苦。

      搞点这个,阿超给林亮扔去了一个鸭蛋和半瓶橄榄菜。

      望着早餐发愣是林亮,面对突入其来的美食,对阿超连说两句“谢谢”。

      我本以为林亮不是很饥饿,看到他米饭拌着鸭蛋和橄榄菜,狼吐虎咽的样子,才知道我的眼光有多差。

刑拘七日

            十    最后半天的煎熬

      所有的等待都是痛苦的,尤其是我们濒临预期时感受到的痛苦更大,如果有预期延误,那就加倍痛苦程度。这也是,我们经常因为约会迟到而大吵一架的根本原因。

      第七天午睡之后,我就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墙上的钟表,发现时间一秒一分地走着,实在是太慢了。

      这个感觉,其实在上午王警官找我谈过话之后就有了,只是没有现在那么强烈。

      别着急,交警队的人来接你,你才能出去,他们来接你要十六点钟以后,吴军很有经验的对我说。

      本来也没啥感觉,这快到时间出去了,突然感觉着急起来了,我对吴军说。

      老乡,出去了给我寄几本带美女图片的杂志进来,我都快忘记女人长啥样了,大标一脸龌龊地对我说。

      估计你那东西,都憋锈了,再看美女也没有用,吴军笑着说大标。

      这不能,每次睡觉醒来,它都是一柱擎天的,雄壮着呢!大标说着还挺了挺腰。

      这个我可以证明,他还是上个月打的飞机,现在估计可以打下一架轰炸机,光头趁机开了句大标的玩笑。

      多寄几本进来,你看看我们这帮和尚,每天醒来都是在鼓鼓的比个子,老干部也对我很真诚的对我说。

      你这个老司机,年轻的时候坏事估计没少干,都这把年纪,还老不正经,阿超没有错过可以批评老干部的机会。

      现在是越老越坏,小伟接着补了一刀。

      食色,性也。食色,性也。老干部尴尬的打趣道。

      风雅的小说书,也寄几本进来,那要比美女图片好看多了,阿超也诚恳的嘱咐我。

      还是美女图片好,一定要寄几本进来,大标抢着阿超的话说。

      我应允着他们的嘱托,时不时的看着墙上的钟,偶尔也看向铁门的方向。盼望着铁门口能突然喊我的名字,但是很失望,我们都吃晚饭了,还没有人来喊我的名字。

      我没有吃晚饭,还和他们打趣说,留给你们吃,我要出去吃大餐了。

      看着铁门外,不断经过的警官,都期望着他们不只是经过。很高兴地看到对我们监室喊话的民警,也是提审其他人的,我焦急的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这是有点不正常,前两次都是在晚饭前从监室出去的,吴军也纳闷的不知所以然。

    我不会倒霉到,他们把我忘记了吧?我反问道吴军。

      这个不会,今天是星期五,交警队比较忙,也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吴军看我着急安慰我。

      我的目光不停的在钟表和铁门之间游走,老干部知道我没吃晚饭,扔给我一包饼干。

      你不会还有其他事吧?老干部问我,阿超也怀疑地看着我。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我坚决地说。

      那酒驾进来的,没有晚于这个点出去的啊,阿超很疑惑的告诉我。

      别焦急了,再待两天,和我一起出去,吴军开玩笑的说着。

      你俩可以喝个不醉不归了,反正没有驾照了,再也不怕吊销驾驶证了,被抓就进来多陪我们几天,小宝也开起了玩笑。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我透过铁门看到了哭泣男人,心情顿时开朗了许多。

      兄弟们,我们外面见了,我看着门口对他们说。

      你就想吧!小宝以为我在开玩笑。

      门口拿着名单的民警,终于确定了名单上的名字和监号,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按照看守所规定,喊声报告后,走到铁门口,民警给我戴上手铐,如释放重地跨出了监室。

      别忘记寄杂志,大标对已经站在铁门外的我喊。那群饥渴的老司机们,也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我对他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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