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史诗（24）
第二十四节 史诗绝唱
十年血成碧，百年侠骨香；英魂不肯去，夜夜唱流光。
“嘶——”一声惊悚尖叫过后，整个前方的小半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阴魅祟祟，鬼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大孽？”项楚眉尖一挑，大声道：“兄弟们，真正的战斗开始了！所有人都听着，全部开启护体灵罩。切记，只有一剑隔世才能将这些大孽彻底湮灭！”
像是暗夜中点起了灯笼，整个白山黑水突然多出了数万圈碧绿光晕。吞吐的剑芒，更是照彻了整个天地。
剑光烛照之处，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方圆百里，到处都是黑烟，到处都是相互撕咬、吞噬的魔孽，这其中更有成百上千的大家伙，每一头都有数十丈大小。
破碎的腐尸，一块块，满眼都是！乌黑的脓血，一片片，恶臭熏天。
一个腐翼遮天、九头人面的狰狞灰鸟，正与另一个身长五十多丈、遍体血红毒钩的独眼乌蛇进行着殊死搏斗。乌蛇密密麻麻的钩吻已经扎在了灰鸟的脖子上，而灰鸟的九只尖喙也已经啄烂了乌蛇的独目。
“是鬼车与钩蚺！”项楚身先士卒，“兄弟们，趁此机会，将它们一举斩杀！”
随着项楚长剑一指，天地间碧光斗射，恰似孔雀开屏。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项兄弟，这两个家伙你我一人一个！”风行飞身飘向了鬼车。
“好！”项楚后发先至，已经到了钩蚺近前。
“一剑隔世！”
钩蚺的长须还没有刺到项楚，整个身体就被一条碧绿光线割成了两半。
再见那鬼车，九只鸟头吐出了一团团黑色火焰，六对腐翼掀起了一片片幽绿毒云。
风行施展侠门绝技梯云纵，上蹿下跳，连出三十六剑，竟硬生生将那鬼车给兵解了。
呼啦啦，腐尸散落一地。
接下来，让人色变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散落的腐尸似乎突然受到某种召唤，一块块飞速钻进了泥土。
就在鬼车、钩蚺尸解的地方，大地突然开裂，一个九头六翼、鸟面蛇身的庞然大物冒了出来。
“天呐，它们竟然合体了！”风行的双瞳几乎缩成了针尖，“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两个魔将合体不算什么，我最多见过九个合体，直接就是魔王了！”项楚微微一笑，似乎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呜咕---”九只狰狞鸟头扭成一簇，仰天嘶鸣。
一时间，黑气乱窜，足足有三四百条。这些黑气瞬息万变，好似洪荒蛇蟒，所到处破空如雷。
“我看你能再生几次！”风行不信邪，再次施展梯云纵跳了过去。
然而，这次他着实轻敌了。
黑气忽左忽右，扭曲翻转，让人防不胜防。而更让人防不胜防的，还是那九只鸟嘴、无数血钩以及一股无可匹敌的吞噬之力。
电光石火之间，一条蛇信突然透过毒霾射向了风行的胸口。
“我命休矣！”风行一声长叹，闭上了双目。
一道碧光闪过，将那蛇信斩成了两段。
风行再睁开眼，人已在百丈之外。
此时，魔影下的项楚就是一把剑。
“侠字决-乱舞九剑！”项楚一声长啸，身边登时碧光蒸腾。
碧光中，滴溜溜悬着九把剑。九把剑，每一把都凝实到了极至，远远看去连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风行认得，这九把剑正是侠门九大名剑纯钧、龙渊、泰阿、赤霄、湛卢、巨阙、工布、干将、莫邪。
九把剑，九束碧光，排列成了一个百丈大小的侠字。
侠字之下，碧波荡漾，那合体魔物瞬间灰飞烟灭了。
阴风散去，已是夜幕时分，起伏的白沙丘上斜插着上一支支长剑。长剑无主，荡着淡绿莹光，将苍凉拉向无边天际。
每一把剑都是一块墓碑，没有名字的墓碑。
这一战，碧霞军团折损上千。
“这就是菌谷！”望着眼前这一片浩瀚无垠的白色沙漠，风行倒吸了一口冷气。
菌谷，魔域最臭名昭著的恐怖之谷。自古以来，即便是那些三界巨擎，也很少有人敢深入此处。
“小心！”随着项楚一声高呼，千里白沙陡然间变得漆黑一片。紧接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下而上，有远而近，潮水般涌了过来。
“天那，菌人！”打量着那些密密麻麻、蚊子大小、人首蛇身、背负肉翅的小怪物，风行一阵眩晕。
菌人，又称堕天使，据说是魔化的虫族余孽。它们个头虽然小，却比那些庞然大物更为恐怖。
转眼间，数万盏碧绿光晕就被黑雾生生淹没了。
“墨祖，弟子来见你了！”有人支撑不住，直接选择了自爆，在黑雾中炸出了一朵碧绿烟花！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一时间整个菌谷的天空被烟花照亮。
虽然每次爆开，都会湮灭大量菌人。但绚丽的，往往是短暂的。这种自杀式的攻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似乎受到了惊吓，这些小虫子开始迅速向地下钻去。弹指之间，眼前又是一片朦胧白沙。
“它们逃了！”风行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害怕，是为那些战死的兄弟。
“不！”项楚的目光凝视前方，“真正的主来了！”
空旷沙丘突然变成了汪洋星海，一个诡异黑影从漩涡中挣脱了出来。
这是一个由上亿小虫子拧成的大虫子，同样是人首蛇身、背负肉翅，大小却足有百丈。当然，最骇人的还是它那一头长发，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蛇蟒。
“谁惊醒了我的梦！”
一个诡异声音响彻菌谷，小半个天空随之暗淡下来。刹那间，阴风滚滚，如同灭世。
“贰负之尸！”项楚第一次露出了吃惊神色。
贰负，传说中的虫王，最喜杀戮，死后被魔化为贰负之尸。
众所周知，魔域有二神、四尊、八大王。这八大王分别是十翼瘟君、贰负之尸、天怒八岐、不死应龙、天吴、猰貐、禹疆、强良。
贰负之尸名列八大王第二，足见其非同寻常。
“死！死！死！”凄厉怨咒，让人不寒而栗。
千条黑气荡起，方圆数里之内犹如锅盖。即便开启了剑目的侠士们，此时也好像掉进了无底洞中。
黑影掠起，像是滔天恶浪、百丈流沙，眨眼间就是吞噬了数百个碧绿光团。
数万道碧绿光柱同时聚焦在黑影上，将对方几乎打成了筛子。
然而，那黑影只一晃，便再次恢复如初。似乎完全被激怒，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菌谷到处都是残影。
黑影所到之处，碧光随之湮灭。
“项兄弟，怎么办？”风行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所有人听着，立即后退百里，撤出菌谷待命！”项楚果断下令。
“项兄弟，你快走，我断后！”风行道。
“不！”生死一线，项楚却笑了，“您老远远看着就行了！”
风行愕然，因为此时的项楚太像一个人了。
一道碧光冲出，恰似慧星击夜，直接钉在了那黑影上。
紧接着，一个百丈“侠”字割裂虚空。
“嘶！”黑影尖叫，癫狂大吼，“小子，你伤了我，你竟然伤了我！我要你千刀万剐！”
黑影摇身一变，扭作一道飓风，将项楚卷在风眼。
“项兄弟！”
“首领！”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湿润了。
凌乱的黑线中，项楚长发披散，如同战神，“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碧光腾，万剑齐辉。浩然冲，掩杀日月。
黑影被瞬间撕裂，万劫不复。
“项兄弟，你没事吧！”风行连忙飞了过来。
“风老，你看？”项楚扬起了手中的剑。
那剑已然完全破碎，只剩下一道宛如出水芙蓉般雍容而清冽的剑形流光。流光与月华浑然一体，像是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
“承影！”风行几乎喊了出来。
这是世上有天、地、人三把不同寻常的剑，天剑是北斗七星剑，人剑是轩辕剑，地剑就是这承影了。
与此同时，万魔窟已被一道碧光点亮。
四座山岳般的魔物，从黑暗中露出了狰容。
东方一座，周身浑圆，七窍星罗，却无首无尾，无翼无足，仿佛一个巨大无朋的肉球，正是魔尊混沌。
南方一座，状若巨牛，腰插弥天大翼，毒刺披身，利爪从足，正是魔尊穷奇。
西方一座，形同巨虎，乌毛披地，人面猪口，尾长数里，正是魔尊梼杌。
北方一座，羊身人面，虎齿龙爪，目藏腋下，乱角生背，正是魔尊饕餮。
上古之时，有五大凶煞为魔作伥，分别为年、混沌、穷奇、梼杌、饕餮。五煞中，年最恶，曾是魔神级别的存在，后来被云岚先知度去恶骨，由此化身祥瑞麒麟。剩下这四煞，则在昔日一役中幸存了下来，从此藏身万魔窟。
四煞早已是魔尊巅峰，距离魔神只差一线。所以，即使是烛阴、九婴那般存在，也不敢妄图吞噬它们。九婴逃逸、烛阴身死之后，四煞就成了这魔域的魁首。
“主人！是主人！”四尊巨无霸几乎同时抬起了头，晦暗如幽明般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白点上，“您怎么会选择了人类，三界中最弱小的生灵！”一串呜咽的腹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很难判断，这句话到底是出自哪一尊魔物之口。
“我很弱吗？”傲风云冷声一笑，身体突然拔高千丈，九璧剑在他手中宛若一道横贯太虚的星河，“你们的主人，是它吗？”
他举起左手，指间绽放出一团七彩光晕。
“废物！”一个妖异声音从光团中传出，“连个门都看不好，害的老子被人奴役！”
“咕咚！咕咚！”有心跳声回响，好似九天炸雷。
“不可能！不可能！”四煞凶性大发，“卑微的人类，受死吧！”
数万道黑烟同时从四面八方探出，瞬间编织出了一个超级大磨盘。
随着四座“山岳”极速盘碾，整个虚空都被扭曲了。
造化大磨盘，这就是四大魔尊的终极合击术造化大磨盘。
坍缩，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向傲风云身上坍缩。
“有点意思！”傲风云嘴角微翘，周身光华升腾，整个人化作一把碧绿光剑破空而起。
这一刻，碧光塞满天地，剑气直冲天心。
不周山轰然倒塌，凌霄殿为之震颤。
“师傅！”项楚北望天际，目露喜色，“兄弟们，门主已斩杀魔祖，快随我挥剑北上。”
“傲英雄！傲英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整个碧霞军团一片沸腾。
不周山北，苏浣碧、秋海棠联袂而立。两人一个白衣，一个青衣，都是红颜祸水的容貌，站在一起就是四个字倾国倾城。
秋海棠手中是一把血刃，长三尺六寸，刀如弯月，正中带一圆缺，映日生光。
苏浣碧的剑长两尺四寸，冰蓝如碧，剑柄是一枚流转不息的六角雪花，剑体上飘渺着两个古篆“霜华”。
谁能想到，死星上的一把朱砂刃一把玄冰剑，在被傲风云解封后竟是两大名器化血神刃和霜华。
“秋姐，不周山可是魔界禁地，真的会有魔物敢从这边逃？”苏浣碧道。
“在死亡面前，什么禁忌都是假的！”秋海棠道：“九婴当年不就是从这逃窜的！”
“那我们可要盯紧了！”苏浣碧长剑霍霍。
就在此时，一束碧光直冲天心，不周山随之坍塌。
“主人成功了！”秋海棠微微一笑，“苏小妹，我们的猎物就要来了！”
也就一个时辰，坍塌的不周山脊上开出现一些毛茸茸的影子。
一道碧绿光幕架起，蜿蜒万里，首尾不见。剑气漫天飞舞，如同滂沱大雨，几乎所有试图逃窜的魔孽都被掩杀殆尽。
为了防止魔孽从北方逃窜，傲风云早已将神侠剑阵挪到了不周山北。守护剑阵的人，正是风云战队的本部精英。
六位美女也被派到了这一侧，专门负责点杀漏网的魔孽。能突破剑幕的多半是魔王，数量不会太多。
其中，楚红靥、花弄月游走东线，玉真、九凤在西线，秋海棠、苏浣碧镇守中央。
“吼！”一只腐朽巨龙丛剑幕中挤出来半个身子。
它那巨大的鳞片，像是一口口黑洞洞的大井，溢出了一股股小溪般的幽绿脓液。
“不死应龙！”苏浣碧一声惊呼。
应龙本是上古之时的异兽，曾协助黄帝、夏禹立下大功德，却不幸沾染了魔息，自杀后躯体还是被魔化，成了这不死戾物。
魔域魔王无数，这不死应龙却是其中最顶尖的存在。苏浣碧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要点杀的对象竟然会是它。
“吼！”应龙的翅膀已经抽了出来。
那两对翅膀展开，竟有三百多丈。翅膀上的羽毛已脱落大半，残留下来的每一根都有十多丈长。
遮天腐翼搅动着漫天黑气，将山石草木卷走了一片。
“苏小妹，还愣什么，杀！”
秋海棠一个箭步冲出，化血神刃当头劈落。绛紫刀轮，如滚滚天雷从九天之外俯冲而下。
再见苏浣碧蛮腰一拧，人如月神当空，身边登时凝出了一片片薄若蝉翼、径有十丈、流转不息的月精轮。随着霜华一指，月精轮纵横如织。
堂堂不死应龙，只一个回合，就惨死在两个小姑娘的刀剑合璧之下。
化瑞纪第六百六十六转壬戌年五月十五日，侠门三路大军成功会师吞天峰。遗害万古的魔域，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消失。一时间，环宇震惊。
这一场战争，持续了十天十夜。亿万魔孽，不论是小孽、大孽，还是巨孽、超级巨孽，全部被湮灭一空，没留下任何痕迹。
可以这么说，三界从今天开始再没有魔域了。
略有遗憾的是，侠门十万弟子凯旋云霞之时还剩下不足半数。如此惨重的代价，也使得这场胜利弥布悲殇。
后人有诗曰：“十年血成碧，百年侠骨香；英魂不肯去，夜夜唱流光。”
是英雄之歌，是史诗绝唱，从五月初五到五月十五这十天，注定光耀汗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