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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人面桃花相映红-第四章

2017-03-10  本文已影响86人  宁妮诗兰
(连载)人面桃花相映红-第四章

离别

秀芹做了一个决定,她托人给母亲稍了个话,让母亲来把孩子接走。之所以这样做,是知道柱子竟然做出打孩子的事。她嫁过来就是为了孩子,现在反而孩子除了吃不饱饭外,还要受那样的罪。这让她怎么忍受?她计划让母亲帮她照看孩子一段时间,等她在这边过的好些,再把孩子接回来。

这日,柱子在地里,母亲来了。等到母女俩单独坐下的时候,母亲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芹呀,你在这儿是不是过的不好啊?柱子和婆婆对你咋样啊?”

“娘,没啥,都挺好的。就开春了,我没空看孩儿,你就把他带回去看两天,完了我就把他接回来。”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人家不嫌弃你和孩子就不错了,毕竟不是亲生的,隔的肉呢。”

秀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现在只能把孩子交给母亲,至少孩子会好过些。

给孩子收拾行李的时候,秀芹看见那日在门里拾回来的两片叶子,找了本孩子看的小孩儿书,押了进去,准备让孩子带走。又收拾了孩子的衣裤,没多少东西,和来得时候一样,还是那一个包袱,交给母亲。孩子不想离开亲娘,哇哇地哭着,秀芹没法又喂了会奶,把孩子哄睡了,让母亲抱走了。

就这样,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母亲。秀芹看着母亲和孩子远去的身影,心里的泪都快溢了出来。

噩耗

转眼,半年过去了。地里的收成马上就能收了,麦子黄澄澄,沉甸甸地坠着,好比秀芹思念孩子的心情,期间,秀芹托人给老家送去些给孩子做的衣服,盼着孩子能快点回到自己身边。这半年,她和柱子表面上还是那样子,每日种地做饭,可只有自己知道,在她的心里生了一种东西,是怨吗?也不全是。她没有告诉柱子她的心事,柱子也从来不问,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生活着。或许,婚姻中必然要有一方装聋作哑吧。

眼看就该新一轮的忙碌了,秀芹却发现自个儿怀孕了,起初没太在意,过了一个月的时候,秀芹害喜害的太厉害,连婆婆都看出来了,就不让秀芹跟着柱子去地里了。那日,婆婆进到南屋端了碗鸡汤,看秀芹躺在床上,就把碗放在炕头上,过去悄悄瞅了秀芹一眼,见秀芹没睡着,又把碗端过来。

“秀芹,快起来喝了这碗鸡汤,这可是我到村头村长家里求来得一只鸡,专门炖了给你喝的。这是柱子的第一个孩子,你可得好好养着啊。”

“第一个孩子?归根到底,我的娃儿不是你们家的孩子,我的娃儿,你现在到底好不好,娘好想你……”秀芹心里想着自己的孩子,没有接婆婆的话。

婆婆见秀芹没有应声,就把鸡汤放下,又出去忙了。秀芹身子不利索,懒懒地躺在炕上,没力气起来喝那晚鸡汤,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和婆婆说话,说是要找自己,正疑惑间,见一个女人进了屋子,秀芹挣开眼睛一瞧,原来是媒人,王大婶。王大婶看着秀芹人反而比来的时候瘦了一圈,脸也个好气色,刚刚在院子里听说秀芹怀孕了,心里自是不知喜还是忧。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呢,秀芹倒先问起来了。

“王大婶,你今个儿怎么好端端来了,可是我娘让你给捎来什么信儿了吗?”

“呃……”

秀芹看王大婶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转身对婆婆说:“娘,你去忙吧,我和王大婶说会儿话。”

婆婆只好出去了,心里也奇怪王大婶这么远跑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王婶,现在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到底出啥事了?”

“芹,我……我来,是告诉你,你娘她……她……”

“我娘?我娘怎么了?”

“她,她走了……”

“什么!怎么会……娘……”秀芹的眼里已经含了泪。

在秀芹的家乡,如果一个人去世了,人们就用“走”这个字,好像他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并不是真正的死了。

“你娘上次从你这回去,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你爹请了村里的郎中看,郎中看了几次也不知道到底得的是啥病,你娘就吃着中药,带着孩子,你爹天天去外面请医生,可你娘的病一直也不见好。那天,你爹不在家,你娘觉得身子不得劲,就去躺着,娃儿在外面玩,等你爹回来,进屋看你娘,你娘已经走了……”

此时,秀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哭了出来,她怎么能想到,自己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去的时候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她这个女儿,竟然现在才知道。

王大婶看着秀芹这样难过,忍不住劝慰道,“芹,你娘走的时候没受什么大罪,人都有走的那么一天,你也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吧。”

当自己的母亲离开人世时,每个孩子都会放声大哭的,好比天塌地陷般,没了主意,这种悲恸人人都会经历,但未必人人都会懂得。

秀芹就这样一直哭,她不知道王大婶什么时候走的,炕头的鸡汤被婆婆端进来又端出去多少回,她也不知道,直到太阳下了山,柱子回了家,从母亲那知道秀芹的娘去世的消息,将一碗稀饭端进来,用他那双大手给秀芹擦了泪,缓缓地说了一句,“别哭了,不能不吃东西,赶过两天把你娘的后事办了,把娃儿接回来吧。”

听到这句话,秀芹才反应过来,下午忘了问问她的孩子,娘没了,孩子谁管?秀芹的心刚刚像在冰窟窿里,转眼又像在火坑里被炙烤着,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一夜,几乎没有合眼。

第四章

出殡

秀芹本想第二天就回娘家的,第一是想对母亲尽最后的孝道,二来实在是放心不下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后,秀芹每一刻都在担心着,唯一让她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娃儿,具体在害怕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一大清早,天还没有亮,秀芹就把柱子叫醒了,简单收拾了件换洗的衣服,就出门上路了,秀芹希望在下殓前在见母亲一面,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正午的时候赶到了家。一进院门,迎面的就是白色的帐篷 ,白色的花圈,还有母亲的照片,那么苍白的容颜,好像是梦里似的……秀芹只感觉天旋地转,此时此刻,她才真实地感受到,母亲是真的永远离开自己了。秀芹一步一步往前挪着步子,一下子跪倒在母亲的照片面前,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灵堂里的人这时候才看见秀芹,媒人王大婶上前要扶她,可是秀芹眼里除了泪水,什么都看不见。

秀芹的父亲听见女儿回来了,反而悄悄一个人从后门出去了。

秀芹没有在母亲入殓前赶回来,按照老家的习俗,病死的人要尽快下葬,尤其是除了老人,因为停在家里的时间越久,越不吉利。就这样,在秀芹回来的当天下午,伴着吹奏声,悄悄敲敲打打的声音,秀芹送走了母亲,当看着母亲的棺材被黄土一点一点掩埋的时候,秀芹感觉身体里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蓦地晕了过去。

失子

夜已深,送殡的队伍也散了。

秀芹已经醒了,灰暗的房间了一切还是母亲在时的样子,只是更没有了生气,都说没有女人的家,始终是个冰窟窿。这时候,秀芹看见父亲,坐在凳子上,有一嗒没一嗒地抽着烟,人好像一下子老了不少,蜡烛的光映着父亲的身影,显得格外地孤单,寂寥。秀芹突然间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些什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的问,

“爹,现在几点了?”

父亲抬头望了望外面,

“快九点了吧,你醒了,饿不饿,要不给你下点面去?”

听到父亲这句话,秀芹的泪又涌了上来,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我不饿,爹,娃子呢,怎么回来也没看见他?”

父亲好像没有听见秀芹的话,还在吸着烟,嘴用力地吸着烟嘴,呼出的烟满屋子都跑的是,秀芹感觉自己被呛得快呼吸不上来了。

“爹,俺问你呢,娃子呢?”

秀芹的爹将嘴里的烟一口气呼了出来,还是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屋子里冷极了,秀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父亲慢悠悠地说,

“我把娃子送走了……”

“送走?送哪儿去了?”

“娃子没回来之前,你娘就病了,只是没告诉你,想让你好好过日子。娃子回来后,你娘天天看孩子,病就更严重了,日子一天拖一天,最后还是走了……我知道你男人家容不下娃子,昨天你二姑来了,说她的媳妇不生养,想要个孩子。我想你二姑家有钱,孩子跟了他们家也不会受罪,爹是为了你好,就把娃子送走了……”

“什么?送人了?我二姑?我今天还见她了,怎么没人和我说这事?爹,你别吓我。”

“他们家看你今天回来了,怕你不愿意,你晕倒的时候就带着孩子坐火车走了……”

这该是怎样的消息啊,秀芹第一反应从炕上跳下来,她要去找回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怎么可以让别人带走?

秀芹不知道自己没有穿鞋子就跑了出来,她只感觉她在跑着,沿着冰凉的铁轨不停地跑着,她用力挥舞着胳膊,嘴里大声喊着孩子的名字,脚早让路上的石子扎破了,袜子上渗出血来,秀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等到她实在没有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时,夜的阵阵凉意让她清醒了点,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怎么可能跑得过火车呢,她的孩子早就穿越座座大山,到了山的那一头去了……

秀芹的世界在这一天,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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