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死,还是只想旅个游。
割腕应该是抽丝剥茧的生命流逝过程,特别是冰水还有镇痛效果。
吞枪子基本上是刹那间解决的,但是那一声太过惊天动地了,总觉得即使灵魂剥离死去的肉体,灵魂依旧是痛的。
以上是我的个人见解,没有科学依据,很缺乏常识。
那个夏天刘经常跟我说,“找个高楼跳下去就好了。一定要找最高的楼。”
她提到过很多高楼,内地的,外地的,境内的,境外的,安静的,吵的,有人烟的,荒芜人际的。我时常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死,还是只想旅个游。
就在前几天我相册里还存着她发给我的一张图,上面介绍了几十种死法。写着所需时间,疼痛指数等等。连枪子弹的品种都有好几种。
我闲来没事会翻出来看。有时候遗忘了,翻相册时又拿出来看。
但你要是问我,“排行第一的是什么?”我忘了。
看来我不是真的想死。至少,不想那么深思熟虑地教条化地死。
最想逃离了。刘。
她总是说想去这个地方。那个地方。去这个国家去那个国家。
她终于跨了好几个省去上学。但终于又休学回家呆着了。
我出国之后她还是断断续续地发消息告诉我想死,有时候会发点可爱的猫。
各种各样的猫,发猫的时候她应该不想死。
还是会想起十八岁之前,或者十八岁那年。她骑电瓶车带我去湖边,让我伸手抓太阳。或者,穿行在人之间。
在某个红绿灯路口前,她说,“我只有妈妈一个。妈妈却不只我一个。”
那时我才明白她为什么生病了。
有件事没告诉刘,其实她妈妈有加我的微信,私下里找我。说,“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
我把刘说的话告诉她妈妈。
她妈妈说,“谢谢你。”又问,“有事还能不能找你。”
我说,“没关系。”
还是那年,十八岁的夏天。在医院,检查大脑出了问题的人类的医院。
做滑稽可笑的问题,类似于,“怎么样才感到开心。”“多久一次焦虑。”做脑部ct。打单子。
遇见刘。在走廊上。遇见她了,在另一个有地铁的城市。
分开之后,她说,“我妈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两个神经病。”
刘痛恨世界想毁灭世界,痛恨人类便蔑视人类。我以为是这样。根据她十八岁之前说的话。
后来想想,觉得她还是想得到爱。
就像我其实一直想被认可,小时候听到的,“你不可以。”似乎一直都是心里的隐痛。当别人说,“你是一般人。”我越觉得自己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