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之乡

2020-05-06  本文已影响0人  孔孟之乡

  春天,是多梦的季节吧?或者,梦是特别地偏爱着春天的。

  已回了另一个“家”十八年的祖母,昨天晚上竟然来看我了,这好像是祖母去世十几年,第一次想我呢。

  夜,不知道几点钟,我莫名其妙地走进了一个四周漆黑,只有一张床的房子。床上躺着一个看上去十分虚弱的人,身上似乎插着氧气管子样的东西,气息微弱,弱得,我几乎对这个房子的一切没有任何感觉。我诧异着,准备离开,床上的人,却发出了孱弱的声音,气若游丝,我却是听得到的。心里充满好奇地凑近床沿儿:“怎么是我的奶奶呀,心里狐疑着,奶奶不是去世很多年了吗?”再仔细看,那真的分明就是我的祖母。一张蜡黄里泛着白的脸颊,十分平展,连眉心额头,舒展的都没有一丝儿的纹络。而祖母生前花白的头发,确实也是整洁的,但真的没有今夜里,看着那样耀眼。今夜的祖母,虽然病危着,但真的好“仙”。

  尽管,在我的记忆里,祖母的皮肤从来就不是白的。祖母的皮肤是偏黑色的,晚年因心脏病,在黑色里又添了些气血不足的暗黄。老年的祖母,皮肤上的褶皱固然也是明显易见的。脸颊上,嘴巴上,脖子尤为明显,真的特别像层峦叠嶂的“沟壑”。但我十分确信,这位躺在有点虚空的床上的“仙仙”的人,就是我的祖母。虽然,那时那刻,在梦里,我也一再提醒自己,这是梦,这是梦。可不由自主的,我还是走进了梦里祖母躺的那张床,俯下身去,一声声叫着:“奶奶,奶奶”。

  躺在床上的祖母,气息奄奄。我看到她的嘴巴嚅动着:“不行了等不了了。”瞬间我的喉头发热,眼眶发烫,嗓子哽咽,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痉挛着疼。沙哑的哭声几乎顺着喘息的粗气,冲破喉管喷发出来。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潜意识,提醒我自己:“梦,梦,这是梦,不哭”。可当我挣扎着,嗓子里带着呜咽,半睡半醒地走出梦,头下枕头,已湿大片。

  我只好换了枕头,重新躺好。就算醒了,我依然迷糊、挣扎,心里还是疼得很,喉头还是紧的,眼眶还是红的。泪,像涓涓细流,滑过脸颊,流进脖颈,渗进新换的枕头。这种迷幻和不确定,一直持续着。尽管一天里,我用尽一切忙碌和意念,告诉自己真实的存在。早起,做饭,伺候孩子网课打卡,步行上班,骑车下班,途中购买菜品食品,回家洒扫庭除,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辅助孩子提交作业。抬头看表,快深夜十一点了,三口人,还有一个在加班没有吃晚饭的,就用西红柿炝了锅煎了鸡蛋,为夜归的人备好晚饭加夜宵。

  从子夜,到子时,一整天,二十四小时,我用真实的忙碌提醒自己,那是梦,可一想到梦,我的梦,就总是带着满腹的委屈、酸楚和泪水,一股一股从心底涌出来。

  那是多年前的遗憾吗?

  那一年,我上大学,祖母病重。为不影响我学习,父母没有通知我。寒假回家,我才得知陪伴我长大的祖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这个家。那一刻,我的心,一颗成长着但仍然还十分稚嫩的心,多么的无助和失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专门从北京买给祖母软糯的无糖的绿豆糕红豆糕,和我一样,也再没有了“归宿”。

  其实,细数祖母在我记忆里的生活,也算不上遗憾。祖母一生平淡,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大起大落的事情。老年后,一直跟着我父母过活。虽没有大富大贵,也没吃上山珍海味,但祖母生活恬淡平静,没有过劳,又有孙子孙女绕膝,也算是安享天伦之好命了。这都是能从我的记忆里寻找到痕迹的。儿时的我,常常能看到祖母慈祥地开心地笑和毫不顾忌发泄的坏脾气,真挚的深深的爱和真实无遮无拦的老太太的倔强,还有祖母那大白话的大道理和黏黏糊糊的絮叨,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梦,又那样真切。

  这梦,该是无憾无痛的思念罢。

  我与梦,纠缠了一整天,最后寻到一个好办法,把它写下来吧。已经没有了半点儿的遗憾,只是怕忘记。这几年,不知怎么的,摸起铲子忘了勺儿,今天不晓昨天事,记忆力直线下降。这“忘事”的毛病,让我觉得比梦还不真实。所以,为了记住不该忘却的,为了留住对逝去亲人一点点一滴滴的记忆,我把梦,把爱,把美好的记忆,变成文字,变成永恒。

  不经意地,我竟嗅到了,这梦,散发出清清淡淡“杏花雨”的香气。

  作者简介:

  唐丽,女,公安民警,热爱事业,喜爱文学,热衷国学。工作间隙,坚持读书,勤于写作,文章多见于公安内部刊物;散见于《山东商报》、《山东文学》、《济宁日报》等杂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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