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一百零五章 幕后
老王爷被杀的事情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地方干净利落地杀人,必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不禁想起那曾经出现多次神秘的杀手们,每个人都身怀怪异招术,据说是武林各大门派分流出去的异人,后来被悉数收入假冒的青竹帮内效力,莫非此次便是这其中的人出的手?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老王爷的背后岂不是还另有幕后之人?
不出所料的,因老王爷的暴毙,慕容楚暂停了青竹帮一案的调查,只将慕容南星贬为庶民,所有财产收缴充入国库。一夜之间曾经风光无限的小王爷沦为流落街头的普通人,那些本来的所谓密友也都同一时间蒸发不见,惟恐撇不清关系。
隔了三天之后,终于应了碧落的提醒,说该去太后那里看一看了,言下之意是其他的妃嫔都陆续去过,我若不去难免惹人不高兴。
也罢,我恹恹地起身,由于气候转凉,还特意套了件水蓝色的薄衣。
毕竟是老人家,经此一事,身体便难以恢复到最初,虽经过悉心调理仍然缠绵病榻。我一路走来,眼角不时闪过华丽的宫墙,琳琅的贡品。可这宫中的凉意却掩藏不住,原来,再多的喧嚣华美,心若是冷的,一切都是冷的。
“苏丫头来了?”太后虚弱的声音。
兮若将太后扶起,拿了个枕头勉强垫在后背:“回太后娘娘,是苏婕妤。”
太后哦了一声,伸出枯瘦苍老的手朝我招了招:“来,坐哀家跟前。”
我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坐了过去。到了近前不由吃了一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没有料到一次受伤竟可以让人老去这么多。
“这几日没吃到苏丫头的点心还真想的慌,可惜太医暂时不让我这个老太婆吃甜糯的东西,馋的不行啊。”
我牵强地附和了一个笑:“太后娘娘要是喜欢,改日臣妾再去学几个清淡的花样,给您尝尝鲜。”
太后对我这番表白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颇有深意地望着我,直到望得我浑身发毛才又开口问道:“苏丫头,你觉得哀家是个怎样的人?”
老太婆冷不丁的问出这一句着实让我防备不及,我努力忍住内心的厌恶,用充满童真的双眼傻乎乎地回望过去:“臣妾心里一直存的想法,只是不知说出来是否合乎礼仪,所以不敢说。”
太后显然被我的这种眼神震撼了一下,忙摆摆手道:“但说无妨,哀家就想听心里话。”
我听闻此话立刻适时地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虽然人前威严,但其实是个心怀慈悲胸襟宽广的人,对待我们这些小辈又十分亲和,感觉就像……就像邻家和蔼的奶奶……”
不等我说完,老太婆便大笑起来,且笑得既长久又大声,险些接不上气来,兮若给她抚了好久的背太后才算缓了过来:“起来……起来吧,想不到你这个丫头拍起马屁来也这么有趣!哀家果真那么好为何还有人要置哀家于死地?”
“太后娘娘,臣妾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声如蚊哼,一脸惶恐地看着上边。
太后挥挥手示意我起身重新坐下,然后又继续瞅到我发毛才悠悠说道:“丫头你不是不知道哀家对你并不好……”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太后又紧接着说道:“不过不好并不代表不关注,在这宫里,值得哀家关注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你是一个。”
让她关注是福是祸尚且不明呢,我只得勉强撑出个难看的笑代作回答。太后也不以为杵,眼神更是转了开去,看着窗外不明不昧的景物喃喃道:“你的心性和他并不甚像,不知是不是像她?”
什么他他的?我一头雾水,只得如坐针毡地磨蹭着。太后却已将目光重新转向我,竟凛凛有光:“你那块玉佩还随身戴着么?”
当我回过头神来,明白她指的是我身上那块不明来历的玉佩时,太后已恢复了平常的神态,也不等我回答便下了逐客令。我拖着步子,带着满脑袋黑线挪出了宫去,今日的一面如同巨大的谜团,触到我心中隐藏许久的疑惑,莫非这个太后会是我的解谜人?
华灯初上,我便已觉得倦意袭来,也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确实太累,饭吃到一半居然昏昏欲睡起来。正迷糊间听到锦绣与碧落一路大声说着话进来,一旁侍奉的悯柔竖起手指示意噤声,我无奈地摆摆手:“罢了,难道真让我在饭桌上睡着不成?你两个丫头这么半天没见身影,跑哪儿去玩儿了?”
锦绣噘噘嘴:“哪里去玩了,这不忙着赶回来,结果不小心撞了人,撞得生疼生疼不说,还惹了一身臊!”
我刚想笑,却瞥见碧落青着脸,于是意识到似乎有其他的事,便不动声色地遣了他人下去,这才等碧落主动汇报。
“姑娘。”碧落咬着唇,果真凝重了声音,“可猜得到方才我们撞见谁了么?”
“谁?”第六感提醒我即将出现的不是个好消息,但还是脱口问了出来。
碧落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出五个字:“是李常大哥。”
“他还在宫里?!”我一惊,顿时倦意全消,连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大了几个分贝,“他不会还没死心吧?为那个德妃?”
碧落忙把我拉着重新坐下:“姑娘小声一点,被别人听去了可不好,再说了,李常大哥或许只是仍在宫中做事,没别的想法,姑娘不必着急。”
“怎么能不急!凭他的身手能耐需要在这里做事糊口么?况且……况且要是被人认出他就是当年那个……哎!反正得想办法让他离开,否则迟早要害了他自己!”
“谁要害了自己啊?”一个声音冷不丁在帐后响起,紧接着便看见外堂已跪了一地的人。
我冷汗直冒,说话也不利落了:“怎么皇上来了也不说一声。”一边也忙着给慕容楚行礼,心里则盘算着刚才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慕容楚呵呵乐了:“不是她们没说,是你说的正在兴头之上完全没理会。”他携住我的手,“来来!跟朕说说刚才在谈什么有趣的话题?”
“臣妾……臣妾在说以前看的一出戏呢。”我担忧地瞅了瞅碧落,“是不是啊?”
碧落也吓得连连点头:“嗯嗯,就是一出戏而已。”
“哦?”慕容楚抖了抖袍子坐下,依旧含着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气氛静默得诡异,见慕容楚越是不紧不慢,我越是紧张,终于还是耐不住,我蠢蠢地问了一句:“不知皇上今日来所为何事?”
慕容楚并不急于答我,抿下一口茶又回味了半天才饶有兴趣地盯着我反问:“朕来看爱妃一定要有什么事么?”
这话暧昧的,一股酸热的感觉从尾椎上升到颈椎,我只得应付着装傻,眼神更是游移不定。忽见慕容楚向碧落打了个手势命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碧落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地做了个福,缓缓退下了。
随着纱帐垂下,夜幕深沉,凭着本能感觉到了一种危险临近。这种危险不同以往,它带着异香和斑斓的色彩一步步逼近,而你却没有拒绝和躲避的合理借口。
我惊惶地跳到一边,怀着讪讪的笑容急道:“皇上,青儿有一事相求!”
慕容楚“噗”地笑了:“有事就说好了,那样狼狈作什么,仿佛朕要吃了你一样。”
见他重又坐下慢条斯理地喝茶,我也平静了神色,只是若即若离地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是这样的,碧落这丫头跟着青儿已好些日子了,人贤惠大方,如今早到了嫁娶的年纪,青儿想请皇上成全一桩婚事……”
“哦——,朕当什么事呢,青儿可是已有人选了?”慕容楚眉毛一挑,显然也有些兴趣。
“正是。”趁热打铁的道理我是懂的,于是热情洋溢地报出了慕容天的名头。慕容楚一怔,旋即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宫里边一直议论纷纷,说什么皇兄与青儿走的太近云云,还说什么……哎算了,既然是碧落与他有意,朕真是多虑了,不提也罢!”
宫里有这样的传闻?我立时变了脸色,一声不吭起来。慕容楚见我神情有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上前吻住我的发际:“朕……不是不信你……”
我轻轻一挣从他怀里逃脱:“天色晚了,皇上明日要早朝,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慕容楚凝神看住我:“其他妃嫔都巴不得朕留宿下来,偏偏你要赶朕走。朕今天还就不走了!”说着已一步上前,重又将我揽了入怀,我挣了挣没有挣脱,惊觉腰间的丝带不知何时已被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