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邂逅你时雨意正浓(一篇扑倒男神的有爱文)
壹
天色渐暗的时候,李十禾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外套也没穿,裹着一块毛毯,飞快地套上棉拖鞋往客厅里的饭桌上一屁股扎下去,拾起汤匙便兴冲冲地舀起一颗滚烫的丸子往嘴里送。
桌上偌大的火锅里冒着白汽,翻滚着汹涌的沸水,在丸子贴在她舌尖的那一刹那,一阵战栗从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李十禾感觉浑身着了火!
“妈呀!”她尖叫一声,吐出麻辣滚烫的丸子。
隔着玻璃门听到动静的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焦心喊道:“李十禾!手没洗,衣服没穿,一闻到味就钻出来,才半个学期你就胖了多少!”对于妈妈担心的吼声李十禾置若罔闻,全部心思都扎在了眼前让她流口水的火锅上,正准备重夹丸子的时候,坐在餐桌上另一头的爸爸发话了:“不洗手不给看电视啊。”
听到这话李十禾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汤匙,从椅子上蹦下来,夹紧毛毯滚去了卫生间,不忘回头撇嘴讨价还价道:“洗完手我要多看十分钟电视!”没有回应就当默许咯,心急的李十禾胡乱冲了下手,湿漉漉的手往毛巾上蹭了蹭,就准备冲去客厅吞丸子。
不巧的是,手机响了。
她又得跑去房间接电话,没好气地“喂”了声。迫切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十禾,我来不及赶回家了,你帮忙在小区门口拖延一下我妈,她五点整下班回家!”
是苏雅,听到李十禾同意的回答后才放下心,腻歪着道了谢。
“你又鬼混了?”李十禾懒洋洋地问。
“方熠鹿。。“她顿了顿,“回来跟你说,你先拦住我妈,快点快点亲爱的。”
李十禾听完苏雅的催促后挂了电话,套上毛衣含着丸子准备出门。端着出锅的鱼汤上桌的妈妈皱眉操心喊道:“吃晚饭了还去哪儿啊?”她系好鞋带嚼着肉丸口齿不清地答:“丸子太烫了我出窝运动会儿凉了再回来。”
爸妈面面相觑。
苏阿姨为苏雅请了周末下午一点到四点的家教,她上初三,忙着应付中考,而李十禾则忙着应对苏妈妈。
冬天天黑得早,李十禾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周围已黑魆魆一片,四下无人,身后楼层灯火通明,等了半会儿,一股一股冷冽的风呼呼地灌入衣服的袖口,衣领口,那些通风处,李十禾出来得急,没穿外套,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二,三,四。。。”
她数到第五层的时噤了声张大嘴巴呆立在原地,那个不应该亮着灯的第五层厨房小窗此时正透出柔和的灯光!
好吧,李十禾承认她的任务失败了,但是她还是掏出手机不甘心地打给苏雅:“你到家了?”电话那边熙熙攘攘,有男女的哄闹声,没等苏雅回应李十禾就挂断电话往身后跑去。
贰
对于苏雅而言那是糟得不愿再去回忆的日子,而那天却是李十禾踏入新天地的楔子。
苏阿姨身体不适早早回了家,女儿和家教老师不见踪影,书桌上的作业半字未沾,气喘吁吁的李十禾敲开门,没有瞒过敏感心细的苏阿姨,经常与不负责任的家教老师一同旷掉的事被发现,忍着病的苏阿姨气得浑身发抖,晕倒之前还不停地问:“苏雅呢?苏雅在哪儿。。。”
受到惊吓的李十禾手忙脚乱,一边学着电视上的动作慌张地摇晃:“苏阿姨,苏阿姨!”一边颤巍巍地拨打120。
事实上,苏雅成绩并不差,有好几次排上年级前十,只是上了初三,压力大了作业多了心却浮躁了,周末开始频繁的外出,说不上是鬼混,只是尝试着去闹腾。当然这些苏阿姨在晕倒之前都不知情,这是属于家教老师和两个女孩的秘密。
后来的李十禾也忘了问苏雅那日为什么会晚来,但她确信与方熠鹿有关。
看见方熠鹿的时候李十禾正拎着水果和午饭跟在妈妈后面准备去医院探望苏阿姨,男生似乎刚从体育馆打完球回来,全身留有运动的痕迹,冬天冷风刺骨,但他剑眉星目的脸颊上还是不断冒着热气,没注意到李十禾只往前大步迈去。
李十禾本来没打算跟他打招呼,但瞄到他走的方向与他家的方向有偏差,她回头喊了一声方熠鹿。他没听见,继续前进。
“哎!”李十禾操心地皱起眉头提着东西叮叮当当地追上去,一阵小跑才跟上方熠鹿行走的步伐:“你是要去找苏雅么?”
他这才注意到身边拽住他衣袖的李十禾,下意识地点点头。
“苏阿姨生病住院了,苏雅在医院陪她,家里没人。”她提醒道。
“苏阿姨怎么了?”
“疲劳过度,受了点刺激动怒一时晕倒,在休养呢,没事!”
方熠鹿感激地笑了笑,作了个得令的手势。告知完后十禾追上前方等着的妈妈。李妈妈与苏阿姨住同一个小区相邻幢,工作单位也离得近,时间磨久了自然成了熟稔的好友。苏阿姨住了院,李妈妈跑得比她家亲戚还勤,念叨她老公出差在外我帮忙照看一下也是应该的嘛。然而她照顾归照顾,偏偏跑腿的是李十禾,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才初二学习不忙也没啥上进心,出去走走会少胳膊少腿吗?”爸爸在一旁偷乐,一不小心就笑出声。这话说得李十禾呛不出声,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但这大冬天出去吹冷风还没福利她老不情愿了。
李十禾闷闷不乐地接过饭盒,自动屏蔽了身后妈妈让带把伞的叮嘱。
小区离医院不远,一条商业街,一个拐角步行十几分钟就到。夜里风大,行人少,李十禾缩着脖子走了几分钟就下起雨来,她有些懊恼没听妈妈的话带把伞,只好护着饭盒开始小跑。泛黄的路灯透出几分沧桑感,淅淅沥沥的雨滴经过灯光的渲染变得独有一番风味。
可是当李十禾辨清“噼噼啪啪”的雨声中夹杂着跟随她步伐的规律脚步声时,她的心情一下就从欣赏美景的欢快变成了恐慌,六点的冬天大街上人寥寥无几,冷冷清清,她越跑越快,慌了手脚,试图用初中生的体力甩掉后面的陌生人。
她明明在哭,却听不见自己的嗷呜声,在李十禾快要放弃逃跑的时候,她想,她死了再也吃不到肉丸子了,名侦探柯南还没有看完。。。想着想着她突然被一股力量拽进小黑屋里,完了,被人绑架了!
十四岁的李十禾闭上眼开始小声哭泣,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叁
车子发动了她才猛然睁开眼,开车的是个男人,他右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头看了聒噪的李十禾一眼,继续看着前方,十禾看到了一个鲜明的轮廓,线条刚毅坚毅,薄唇挺鼻,是十分英气逼人的长相,但橘黄色的灯光打下来却多了几分柔情,她有些懵,一时忘却了恐惧。。。
开了一段路,他停了车,把干毛巾递给木讷了一路的十禾,不安的心慢慢平复,空中的手迟迟未得到回复,那人把毛巾覆过十禾湿漉漉的头,擦净不断下滴的水珠,他的手心就和他的面容一样,干净、细腻、温暖。十禾不确定他是不是坏人,但在那一瞬间,她决定相信他。
“去哪儿?”他出声询问。
李十禾呆呆地报出医院的名字,他淡淡地督了一眼女生怀里的饭盒,了然于心,开到医院门口让女生下了车,一转身,不识车的李十禾便看到那辆黑乎乎的车子已开出老远,渐渐被密不透风的黑夜吞没,融合。
她低垂了眼,忽然想到还没说声谢谢。
然而等她出了医院,那辆黑乎乎的车郝然停在大门口正中央,旁边有保安走来,他又回来了!
“大哥哥!”她兴奋地跑过去。
他点点头,从车里拿出一盒理查德·唐纳力巧克力递给十禾:“压惊。”
李十禾剥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巴里,甜丝丝的感觉包围了她整个口腔。“好吃!”她由衷的回答。
他轻笑一声,手伸出来,像是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却又忽然停在空气里,慢慢地收了回去,十禾却因为这个未完成的动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夜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家。”他淡淡地说,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
经过刚才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地方时,他缓缓地靠边停下,李十禾不明所以。
“初几了?”他瞟一直卷衣袖的李十禾一眼,试图闲谈让女生平复心情。
不知为何,李十禾不由自主地撒了谎:“初三快毕业了。”
“噢,那会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然而刚毫不犹豫说出口李十禾就后悔了,这样说会不会觉得她对学习不上心,为了挽回形象李十禾又补充一句:“是有点。”他好像又笑了,薄薄的嘴唇轻易上扬,心虚的李十禾扭头一不小心就对上了他深邃而充满笑意的眼睛。
正在这时,后车座门被人拉开,李十禾惊讶地转过头,一个女人上了车,淡妆配弯眼,气质夺人,她凑过来面对她一脸好奇困惑的李十禾,亲切地问:“顾砚先生,这就是你刚才在路边救的小孩子呀,肉嘟嘟的,真萌!”说完顺便捏了捏十禾的脸蛋。
肉嘟嘟?李十禾听到心里一惊,难道她胖得生了一脸赘肉了?李十禾赶忙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哎哟!”因为心急控制不好力度而疼出了声,这个动作却引得那个姐姐惊呼‘好可爱’。虽然是夸奖,但李十禾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生出几分忧伤,她才不要肉嘟嘟才不要被叫小孩子,这个心理后来一直伴随她许久都未消散。
谎言的形成是由于某个初衷,而到最后却希望它成为现实,如果不被拆穿,女孩会一直编织下去。
一回到家,妈妈就放好热水,心疼地把李十禾身上的湿毛衣换了下来,她脸上的愧色让有些怨气的李十禾决定把今晚的事封存,不管如何,她还是安然无恙地回到家,还遇见了一个超级超级好的哥哥。
夜里,她怀揣着着巨大的秘密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花正悄然裂开,“呲啦”一声在少女心里回荡。
肆
李十禾把流行歌曲唱到一半的时候,她回头撞见苏雅凑过唇轻吻了方熠鹿一下,方熠鹿有些别扭,待他目光扫过来时,略微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李十禾已恢复平静的神色继续若无其事地在KTV唱完了跑调的歌。
在这个中考结束的夏天,有一两株花慢慢地生长,枝叶爬上心头,莫名异样的情愫开始蔓延。
李十禾想起那个雨夜,有些恍惚有些动容有些不真实,但珍存在收纳盒里的巧克力包装纸,毛巾里恰到好处的温柔都无一不在表明这是确确实实发生过并存在的事实,始终让她铭记于心,强烈而浓厚的感激。
苏雅高三那年,苏阿姨重新请了家教,一从纽卡斯尔大学毕业就赶回国,资历不少,在一中帮老友代班,到校时引起一阵围观,学历高皮相好的老师一下成了热门话题的人物,请他做家教着实让苏叔叔费了点心思。
彼时李十禾已有了爱美的念头,褪去些婴儿肥,有了少女应有的模样。苏雅是美人一枚,她成绩虽领先班上大部分的同学,但不稳定,常常因为其他女生与方熠鹿争吵,她哭着与李十禾控诉,李十禾伶牙俐齿说得男生理亏乖乖把错往身上扛为止才罢休。
再次见到顾砚,是周末下午,李十禾去苏雅家串门,大呼小叫地找苏雅,进了书房才看到那坐在苏雅旁边的男人,他侧头微微皱眉,似乎对这声音感到不悦。
眉目还是那样清秀的眉目,眼睛还是如琥珀般剔透深邃的眼睛,唇形、嗓音,分毫不差。她忽然鼻子一酸,视线被水雾模糊阻挡。
“大哥哥。”她低头惊呼,那声音像是从心脏最深处传来,那么微弱,又那么磅礴。
顾砚困惑的目光让欣喜的李十禾一下子失落了个半,是的,三年,哪有人会记得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呢。
原来这就是苏雅提起的衣袂飘飘,会发光的新家教。
原来顾砚是代班老师。
她理清头绪,很快打起精神凑上前听课。苏雅比李十禾高一年级,但早在高二便把课程提前上完,整个高三用来刷题订正复习再刷如此反复,李十禾勉强看懂题目,但远远跟不上顾砚流畅清晰不重复的讲题速度,她只好被晾在一旁偷窥他精致温和的面容。
伍
自从知道新家教是顾砚后,李十禾往苏雅家跑得愈发勤快。在苏雅解压轴题的空闲时,顾砚会出几个数学题给伸长脖子的十禾,他常见到兴致勃勃接过题目的李十禾在浏览题目的下一秒变得郁郁寡欢,过程通常只解了一半,后面过于复杂的计算简化李十禾从来没有一次顺顺利利地解出来。
她悻悻地想还好顾砚不是教的物理,不然她连弱智都当不上了,毕竟弱智也是有微弱的智商存在的生物。。。
一中高三教学楼与高一高二离得远,小道中央在一排窗户外才看得见顾砚讲题的样子,李十禾偶然看到会忍不住逗留一会,静静地听,她想到在苏雅家补习的场景,有时听得痴了,迷糊地漏过一道题,她心虚地低下头,努力睁大眼睛盯着题目试图跟上他的进度。
想着想着她傻笑起来,但很快就被路过的方熠鹿好事地用篮球把她砸回现实,李十禾看见他一副鄙视的笑容,捡起脚边的篮球用尽力气往他脸上摔去,方熠鹿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击,早早地等待迎接飞奔过来的篮球,毫不费力地用手一挥,那球就往反方向弹了出去。
“噼里啪啦。。”高三五班的一扇窗户玻璃参差不齐地落了一地。
“倒霉!”
“完了!”
李十禾气呼呼地瞪着无奈的方熠鹿,瞄了眼目光督过来面无表情的顾砚,除了羞愧,哑口无言。
周五放学去玩的计划暂搁,方熠鹿被班主任罚去擦完高三教学楼所有的玻璃,他浩浩荡荡地带了一批男生,嘚瑟地霸占了班上及办公室里的抹布。李十禾则绞尽脑汁地凑满一千字检讨书,面前递过一杯温牛奶,顾砚什么也没说,继续翻看文件。
等到班主任允许她回家的时候,天已变黑。李十禾拉着脸拖着书包出了校门,才发现最后一班公交车也溜得远远的了。她蹲在校门口,等了不一会,车灯才从远方慢慢亮起,顾砚看见前面站起来向他摇手的李十禾,眼里没有一丝惊讶,缓缓停下车,顺稍带上了这个预谋已久的家伙。
她在餐桌上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周瓷,她比之前有修养,即使看到有人搅了她与顾砚的饭局也能神色自若转怒为喜道:“砚,小客人?”
看见她长发及腰巧笑嫣然的样子,李十禾憋得慌,没等顾砚介绍,她乖巧地坐下:“阿姨好。”
周瓷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把这份难堪给过滤掉。顾砚轻轻笑着指正:“李十禾,这是姐姐,不过你倒是可以叫我顾叔叔了。”一句云淡风轻的话不偏不倚地砸在李十禾胸口,她闷闷不乐地夹菜,后悔跟着顾砚去蹭吃蹭喝,一不小心就撞见了残酷的现实。
“你们要结婚吗?”埋头吞食的十禾抬头望向顾砚,突然冒出一句雷人的话。
顾砚好看的眉微藏着一道川,“好好吃饭。”他命令道,并没有理会李十禾的问题。
“噢,那好吧。”她自讨没趣,乖乖地闭上了嘴。
等到方熠鹿擦完玻璃打来电话时,李十禾已经躺在沙发上打饱嗝了,“方熠鹿你这个傻帽!你有那么多时间就多陪陪你家苏大小姐!再让我写检讨我就揭你短。”李十禾气愤地喊,他有些遗憾地‘哦’了声,飞快地挂了电话。
到了五月初,日子忽然就变得紧张,有时碰见顾砚,李十禾凑上前问好,他淡淡地点点头,继续翻看手中学生的联考成绩,是的,高考就要来临,他虽然只是帮老友代班,却比任何一名老师都认真得让人心疼。苏雅忙着高考,方熠鹿忙着体测,一时间,李十禾过得清静空闲,闲下来的时间,李十禾全花在了数学上。虽然想用漂亮的成绩来博顾砚一笑,但奈何能力有限,思绪飘荡,完了!她放下笔仰头捂面长啸,一想到顾砚似笑非笑的唇形,眼若流星,眸清似水的眼睛,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同桌翻了一个漂亮标准的白眼,一脸老道地点评道:“这是思春的表现。”
李十禾喜欢顾砚,而且是超级超级喜欢!她想把这个秘密与苏雅分享,但羞涩难以齿口,至此,她借口找顾砚的次数越来越多,犯错后写的检讨书与脸皮也越来越厚。。
终于,顾砚懒散地抬眼,看着对面办公室上一脸亢奋奋笔疾书地写检讨的女生,忍俊不禁地调侃道:“李十禾同学,你在为明年高考作文打基础么?”
一个星期犯错三次,轰走骑自行车的少年,占着赶不上公交车的理由冠冕堂皇地搭顺风车,在征得顾砚的同意后,她干脆把补习时间改成周五放学后两小时。
笔末的影子在日光灯下律动,纸上沙沙的写字声,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感受得到,她努力地解题,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或许是自己的努力有了效果,她解出了这次高三联考的压轴题!
“很好。”他满意地笑,鼓励地拍了拍十禾的肩膀。
李十禾不自然地把目光转移到别处,生怕红了脸。堆积如山的试卷后露出银白色锡箔纸,她一怔,心里的好奇猜测愈发膨胀,顾砚顺着她凝聚着的目光望去,巧克力勾住了她的视线,修长的手拨开试卷堆,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要尝尝看吗?”
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什么味道?”他问。
李十禾小心翼翼地抿了一下:“有点甜。”
他继续问:“还有呢?”
李十禾轻轻嚼了一下,忽然感觉舌尖传来一阵苦味,忍不住皱眉含糊道:“好苦还酸!”只听见他不以为意地说:“一时好奇品尝的甜不会持久,等你尝到苦头才后悔莫及。”
又甜又哭又酸,她默默地品味着,硬生生地把心里的话压了下去,他用委婉的言辞提醒拒绝她,顾砚早就察觉这份心思才顺着她将计就计,再看向顾砚时他已伏案批改试卷,长睫低垂,神情认真而专注。灯光打下来,衬出俊美的侧面。
李十禾舔舔唇,不以为然:“不经历过不尝试过的事情我才会后悔。”周瓷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把寿司搁在桌子上柔声道:“这是我自制的寿司,尝尝看。”紫菜混合着调料溺满整个口腔,是极好的手艺,三年,周瓷从朋友升级成好朋友,却始终没有让顾砚动情,想到这李十禾的心突然好受些了。
陆
周五补完课时间已不早,李十禾的肚子总会不争气地像闹钟一样定点响起,她尴尬地打哈哈,旁边开着车的顾砚若无其事地带她先去填报肚子再回家,李十禾扭扭捏捏道:“不了,不了,我多不好意思。”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去!
“就当是顺路喂猪了。”他丢出一句话让十禾顿时语塞。
她学着顾砚的样子拿起刀叉切肉卷菜,献殷勤地把制作好的肉卷放入他精致的小瓷盘里,眨巴眼睛道:“借肉献君。”他不客气地敲打了一下她抵在桌子上的脑袋,以生气的口吻命令:“好好吃饭。”第二次的警告,话虽这样讲,语气里却全是宠溺。“呀!我会变笨的。”她迟钝地反应过来护着头不满地嚷嚷,他笑着调侃:“你已经是了。”
多年后李十禾回想这一个月的时光,她还是会无比怀念,那是她十七岁第一次感到不一样的快乐,那样温暖干净而美好。李十禾也是如此粗心,大意到从未察觉探究巧克力的出现及顾砚为何假装忘记她的细节,不然也许就不会错过。
高考结束了的那天,解放了的苏雅兴冲冲地拉着李十禾去了高三年级总聚会,李十禾混在喧嚣的人群里心不在焉,在听见顾砚要离开的消息时惊得忘记咀嚼嘴里的食物。她突破人群,往最里面的包厢里挤,女生们恋恋不舍的目光,男生恭敬地喊顾老师的声音,他不为所动的眉头舒展开来,浅笑着,顾砚代的班已经毕业,往后再也见不到他淡漠的眉眼和无奈的神情,李十禾红了眼眶,望着他喝了数不胜数的酒良久未走。
她尾随顾砚灵活快速地跳上出租车,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的缘故,她感觉到顾砚有刻意停顿,一路无言,直到顾砚到家给她倒了杯温牛奶十禾才哽咽地出了声:“不能不离开吗?”
这一句包含了怎样的情感,顾砚以后多少年都不会忘记。
依赖,委屈,不舍。。。统统流了出来,他为自己模糊不清的情愫感到羞耻,也为自己的不定感到前所未有的惭愧,眼前这个女孩搅乱了他回国的计划也搅乱了他一如既往平静如水的心,待到十禾的唇生疏胆怯地碰在他沾有几分酒气的唇上,余光定在门口的一双高跟鞋上时,他才清醒过来,推开了女生阳光朝气却悲伤入骨的脸。
“出去。”淡淡的声音入耳,虽然听不出情绪,却冷得让十禾有种天气一下从酷暑进入寒冬的感觉,从悬崖的最深处传来幽深神秘让人绝望的回音。
十七岁跟十八岁有什么区别,差八岁与差九岁又能如何,我喜欢你的这份心情才不会因为一个数字而减少一分一毫。
之后李十禾再也没见到过顾砚,他就这样消失了,像这个最炎热的夏天,很快就被秋天驱赶得不见了踪影。只有挂在学校门口的荣誉横幅标示着他确确实实出现过这里。
她曾像顾砚一样一杯杯酒下肚,曾让男生拥吻,却吐了凑上前的男孩一身,他骂咧咧地离开,方熠鹿背着迷糊的十禾,苏雅不知如何是好。
十七岁还没理想没目标浑浑噩噩的李十禾,从没心没肺的高二那年夏天,忽然就有了上进的念头。
盆景,竹塌,大沙发,半掩的窗户,幽暗的室内,她不顾一切吻上去的场景反反复复在闪现。
高考完的第二个月中旬,她接到一个停顿好久的电话:“他终究还是不够爱我。”
从那个雨夜他看到你的眼神开始,我心慌地给你错误的联系方式开始,李十禾,你就赢了,咬牙切齿的声音,是周瓷,与他一起接到参加研讨offer出了国的周瓷,客厅里他动容的神情,即使在他身边这整整一年,至始至终也从未见过那般宠爱与怜惜。
漫长的夜,十禾站在床边,真诚地说谢谢,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强烈到足以吵醒全世界沉睡的人。
一个夏天,苏雅收到了越洋迟来的请柬,上面的字如主人一样快乐得就要飞起来,苏雅知道她一定是怀着与她一样幸福的心情写下的话语:我看见了他的背影,大声地叫,大声地喊,像个疯子,可我不在乎,我相信世界上每个疯子都是快乐的,我想跟他说好多好多话,他乖巧地俯身侧耳凝听,但我跳了起来光明正大地吻了他,他没推开我,而是深抱!周瓷是正确的,亲爱的苏雅,我终于相信这份感情是如此真实与来之不易,期盼了一年的相见迟来得有多不容易,多让人珍惜。”
那些口味不一的巧克力,熟记的地址与刻意封存的记忆,秘密就让时光永藏,二十一岁的疯子李小姐与三十岁的顾先生的故事今天就说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