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十小时

【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从未离开过。

01.出发

2019年，2月30号的上午，心晴收拾好家里的一切，就出发了。去赴那个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时间是上午九点钟。

出发前，她把早饭的锅碗瓢盆冲洗干净，家里的每一寸地板拖得反光，给金鱼换了水，把一家三口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和老公儿子轻轻的吻过以后，才踏出了家门。

心晴没有和老公说，她这次要出去走走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是说要回老家的县城走走，去看望几个县城的同学。

老公也没有细问。

这就是四年婚姻形成的不成文的契约，你不说，我就不问。

心晴不会问，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老公也不会问，你坐在沙发上发愣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因为他们从相亲认识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婚姻只不过是彼此都需要的庇护所。

在来这个庇护所之前，是谁在哪里受的伤，大家都心照不宣，你不说，我就不问。

02.在路上

心晴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有种不真实的隔世感，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的是哪里，要找的是谁。只是昏昏沉沉的不断回忆着十年前的那个地方，那些飘荡在那片土地上的年轻的脸庞。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很和善的，小个子中年人。

司机一路上和心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虽然心晴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去的那个地方和过往的那些人，但是她却让自己必须回答司机的每一个自问似的话语。

这条路永远都是那么堵啊。是的，越修越堵。

这个红路灯时间怎么那么长。没关系的，我也不着急的。

这突然让心晴想到自己和老公的日常对话，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对方说的是什么，也不管自己脑子里想着的是哪个世界，只要有人说话，就有人接话。也许这是足够的善意，但是此刻的心晴却厌恶到想作呕。

我们欺骗的到底是对方还是自己。

为什么你就不能有足够的勇气一个人过活，为什么你非要卑贱的和另一个同样失心的人结婚。为什么你过了十年，还是那个要依赖别人才能过活的小女孩，十年前依赖别人的疼爱，现在依赖别人的生命气息。

你什么时候才能洒脱一会，你这个蠢货。

不知道是因为车子一停一走撞击引起的，还是自己对自己的厌恶达到了极点，心晴居然吐了。

吐完以后，心晴回到车子里。不知道是因为怕她再吐，想转移注意力，还是纯粹为了打发时间，司机竟然认真的和心晴攀谈起来。问起来她要去哪里，心晴说坐客车回老家。司机又问她是做什么的，工作怎么样。

这样的聊天，让心晴再也没有精力去和脑海里的小人对话，反而也就没有再呕吐。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想着人们开着车，载着爱的人，去享受人间二月天的美好。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和老公结婚的原因。

因为有那么些日子，只要节假日，老公也会开车载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一路上会小心的呵护她，给她准备好开水，准备好她爱吃的零食，甚至会准备好她爱看的书，下载好她喜欢听的音乐。后来有了孩子，他们的焦点都放在孩子身上，逗孩子玩，给孩子唱歌，仿佛让孩子开心是他们唯一能一起做的事情。

那样的日子，不就是十年前，她所期望的，自己能过的生活嘛？

只是她的期望里，旁边的男人换了而已。

03到达

心晴到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虽然县城离自己老家的小镇不远，但是自从十年前，高中毕业离开这里以后，她再也没有认真的看过这里。虽说每年过年都会回老家，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她就不会到县城来，来一次也是匆匆办完事就回小镇了。

仿佛县城就是一个大黑洞，心晴每次都要尽快逃脱，以免被它吸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下了客车，还是熟悉的三轮车，一下把乘客团团围住，问要不要送一程。

心晴漫无目的的下来以后想先走一走。看着这个车站，六年前曾经是让自己最开心的地方，因为会有人早早的在车站接她。也是最留恋的地方，因为有人会在这里送她，去她读大学的城市。

而今天，车站不再有任何认识她的人，也不再有任何欢乐和忧伤与她有关。

她突然加快了步伐，像是怕有人看出来她的落寞一样，出了站，在马路边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匆匆的离开了车站。

04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晴坐在人力三轮车上，看着路两边熟悉而又陌生的一栋栋建筑物。自己像是被黑白无常抓去了魂魄，而因为留恋这里，求着被带到这里再看一眼。而这里一切，已经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让人力三轮车停在了县一中旁边，这个有过她太多爱恨离别的地方。

因为是周末，学校门口人烟稀少，只有学校对面的精品店还能提醒着心晴，这里就是她要回的地方。

她径直走到学校对面的操场大门口。只是因为周末，操场也没有开门。

她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想起来，有一天晚上，世杰曾经陪她翻过操场的围墙，只是因为那天，她心情不好，不想回宿舍。

世杰，你现在在哪里呢？我心情不好，你还会回来陪我嘛？

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世杰和自己已经四年没有联系过，哪里还会知道她在难过。

她抬起头，环顾着四周，想再找找哪些地方，有过哪些可爱的记忆。

突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两米开外的石柱旁边有个男人正在抽烟，那不是世杰嘛？！

她太熟悉那个抽烟的姿势。慢慢的挪到世杰旁边，痴痴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从未离开过。世杰盯着她说。

【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从未离开过。

01.偶遇

心晴看着世杰，不明白他说从未离开过究竟是什么意思。

世杰淡淡的说，我现在就住在县城，不过在城南。我有时间就会来学校看看。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难道他也忘不了这里，难道他也在思念着自己。

这不可能，心晴，你别傻了。想到这里她竟然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世杰以为她 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又重复一遍，我住在城南，翡翠首府一期，五栋604.

604，这不是自己的生日嘛？为什么他要买一个门牌号和自己生日一样的房子，仅仅是因为巧合吗？心晴不敢问。她怕一开口，就击破了眼前梦境般的场景。

你怎么在这里？该世杰问心晴这个问题了。

我啊，因为，因为，因为。。。心晴不好意思说，自己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只为来看看这里。

我是因为回老家，经过这里，顺便下车看看。心晴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和以前一样，她只要在世杰面前说谎，脸就会红。

哦，这样啊，那刚好，我们一起走走吧。

02.故地重游

你看那家精品店，还在这里。都有十几年了吧，真不容易。我记得我给你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就是在他家买的。

哦，你说那对情侣表啊。

是的。那时候，为了买一对几十块钱的手表，省吃俭用了一两个月才攒够的钱。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是挺可笑的。现在还会有谁，为了买一件生日礼物去省吃俭用几个月呢。

他们一边自嘲的说着话，一边走进了一家奶茶店。

你还是要双皮奶吗？世杰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问。宛如中间的这些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他们还是十年前的那对高中 小情侣。

不用了，给我一杯酸梅汁吧。心晴好像是要故意破坏掉这种宛若从前的气氛。

世杰意外的看着她，然后对店主说，两杯酸梅汁吧。

这倒还是世杰的做风，无论心晴选择要什么，他都是不假思索的来一份同样的。

这难道就是他们最终分开的原因，当心晴选择了放弃，他也会毫无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心晴不敢问出心中的话，更不敢和他对视。于是转过身，看着左手边墙上贴着的一张张彩色留言条。他们真是可爱啊，还在相信着永远在一起这种话。

心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

世杰没有接这句话，倒是像鼓足了勇气，问了另外一句话。

你现在还好吗？

心晴停下来，不再看墙上那些稚嫩的话语。低下头，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世杰问的问题。

我啊，还好吧。就是每天在家带带孩子，有时间看看书，写点东西。你呢？

世杰没有想到心晴沉思以后，是这样的回答。他发现心晴再也不是那个可以毫无防备的回答任何人，任何问题的小女孩了。她在掩饰什么呢。她到底过得好不好呢。他不知道。

我现在在一家装修公司给人做装修，都是苦力活，不过我喜欢这个工作。

做苦力？你不是学的计算机专业吗？心晴这次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世杰看。

世杰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底下了头说，小县城能有什么计算机专业的工作。而且我喜欢做苦力，这样至少能让我不去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心晴不假思索的问了这句话，但是马上又后悔莫及。

你。世杰抬起头，像做错了事情等待看父母什么反应的孩子一样，盯着心晴看。

空气瞬间凝结了。周边的一切都销声匿迹，只有那个字，你，一直漂浮在心晴耳边。心晴不敢正视世杰的眼睛。

你家宝宝听话吗？世杰像是为了打破沉闷又问了一句话。

心晴这才回到眼前的场景。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掩饰不住的慌张。

他啊，是个小调皮。每天都要缠着我，要我陪他玩。只要我拿出电脑，他准要上去按两下，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心晴说到儿子，脸上就会浮现出幸福美满的笑容。

你也该有孩子了吧，多大了？心晴其实不想问他的情况，她怕再听到让自己毛骨悚然的回答。

这次世杰没有再让她不舒服。一脸宠溺的笑着说，我家小布点也两岁多了，一点都不省心，感觉比男孩子还要调皮。每天就想着出去玩，只要我下班，她就拉着我，要我带她出去玩。

心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知道，这就是时间的大手，总有一天会抚平你心中的爱恨情愁，推着你往前走。

03.我终究不是原来那个我了

在奶茶店喝完酸梅汁以后，他们走出来，往以前世杰住的巷子走去。

一路上还是熟悉的景物。

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餐馆，十几年如一日的坐落在那里。这是心晴和世杰以前吃早饭喜欢去的地方。

那时候，热气腾腾的鸡蛋汤和酥脆的薄饼，总能让心晴有一种温暖踏实的幸福感。她曾无数次想象，等到和世杰结婚以后，她会和世杰每天轮流早起做饭。还是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中间有香气四溢的食物，对面是百看不生厌的人。

只是现在，没有谁愿意早起。折腾半天做早饭，还没有多睡半小时带来的踏实。没有孩子之前，心晴和老公都是各自在公司旁边吃早饭。现在心晴会根据孩子起床早晚来判断做不做饭。没有想象中香气四溢的食物，更没有相看两不厌的人。

心晴没有问眼前的人，有人陪你吃早餐吗。世杰也不说话，他们像是商量好的，默默地往前走。

难道是要说的话太多，反而无从说起。亦或是，大家都不敢开口，害怕去触碰那个脑海里想甩也甩不掉的问题。

你看，原来的这些店都还在。世杰冒出来一句话，想打破尴尬。

是啊，原来看起来高大精美的店铺现在却显得那么矮小平凡。原来的小店铺就更显得衰败颓废了。

但是至少他们还在这里。也有不少店铺其实是换了主人的。

心晴说，这不就和感情一样嘛。经营不善的，早早换了信仰。勉强维持的，也不再光鲜亮丽。世间能有几对有情人把感情越过越鲜活的。

世杰愣愣的看着她。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只要和他吵架就会哭鼻子的小姑娘了。

心晴见世杰用这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自己，有种隐隐的自豪感。我终究不是原来那个我了。

【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从未离开过。

1.回到从前又怎样

心晴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也不看世杰。

世杰想问她，你老公对你怎么样。他还没问出口，就只能跟着心晴往前走。

心晴有一种恍惚感。之前一个人的时候，看着街边太熟悉的街景，就像自己在半空中悬浮，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但是现在，因为世杰在身边，她又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就像十年前他们无数次走在这条路上的某个放学的下午。

他们来到社区的一个小操场，坐在操场上的长椅上。

这时候，心晴才好好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十年前，曾经无数次给她拥抱的人。

世杰脸上还是有一如既往的倔强神情。皮肤有点微微变黑，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俊郎的轮廓。十年光阴让他多了几分沉稳，只是这沉稳好像一个黑洞，吸走了他，所有的情绪和想法。也许这就是他说的，做苦力的好处，可以让自己不想心晴。但其实，想法是不会被赶走的，只是他们被挤压到了看不到的地方，在体内越积越厚，最后变成了这个黑洞。

你老公对你好吗？世杰在心晴打量的目光里，有点木讷的问。

这句话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吗？心晴有点挑衅的看着他。

不是心晴故意想绕开这个问题，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经过了这些年，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一个人对自己好还是不好。

好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旅游，老公可以把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为她考虑到。

不好的时候，老公完全可以不顾她的感受，和手机里的陌生女人暧昧，却很少和她坐下来好好说会话。

心晴，你别这样说话，好嘛？我是真心希望你现在能幸福。每次想到你，我都很痛苦，但是当我告诉自己，只要你是幸福的，我就怎么样都可以了。

怎么样都可以了，呵呵。这句话听起来多么可笑。早干嘛去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那时候是你要分手的。

我要的分手的，没错。只因为我爸妈对你有意见，你就那么生气的说他们。说他们也就算了，你还过意不去，你还要拿别人来刺痛我。

那时候是我的错。我说喜欢过别人，真的只是想气你。我们以前分手的那段时间，我是对别人有过好感，但是人家根本没理我，我自己后来就知趣了。我心里最爱的人还是只有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就算你还真的喜欢别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一直一直心里都还是只有你。如果不是为了我爸妈，我是不会结婚的。但是我知道就算我不结婚咱们也不可能了，因为你已经结婚了。

是的，哪怕我也没结婚，咱们也不可能了。

为什么？难道你就因为那件事，就不再爱我了吗？你明知道我是在故意气你。

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选择分手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受够了，被最爱的人拿着我给的爱来伤我。你刚到大学，就觉得我天天打电话心烦，不想让我打扰你的精彩生活。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嘛？我那时候第一次离你那么远，我害怕我无助。你关心过我嘛？你只说自己忙没时间，让我别总是打电话，却从没有真的心疼我。我再打电话去，你就干脆关机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你又觉得我父母有问题，没有资格看不起你。但是你有为了我，去慢慢感化他们，说服他们吗？你有的只是生气，你有的只是你的自尊心。

那时候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但是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你知道吗？世杰想拉起心晴的手，心晴躲开了。

我也还在爱你，大老远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就想看看过去。伤心难过的时候，最想你能在我身边。遇到问题的时候，最想打电话给你，问问你该怎么办。但是这些有用吗，世杰？我们回不去了。

我知道。世杰一把拉起心晴的手，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不放。

如果回到从前，你还会选择分手吗？世杰温柔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不分手又怎么样呢。

我们给过彼此的诺言，其实早在没有分手前就被自己打破了。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却也喜欢过别人。我说过一辈子只属于你，却也心心念念的想过要和别人在一起。

就算我们结了婚，也只不过是这样继续互相伤害。

2试着去爱，每个人都一样

我们能互相伤害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啊！总比现在已经没人能伤害到我要好的多。我结婚完全是为了我爸妈，我不能让他们无后，但是我不会再受伤，因为我感觉不到一点爱。

你试过吗？

试过什么？

试着去爱你的妻子。就算心里有着从前但是依然试着去爱你的妻子？

没有，我放不下你。

当你试着去爱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人都差不多，都渴望被爱，渴望关注。同样的，都会在给予爱的时候，想着得到对方的爱来作为回报。

你爱你老公吗？

应该是爱的吧，虽然现在的爱可能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我可以为了让他开心，天天做他喜欢吃的菜。为了让他下班能心情舒畅，天天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但是不会再因为和他吵架就失眠，更不会因为他做了伤害我的事就痛哭。

世杰听到这里把攥在手中的心晴放了回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来？你也放不下过去，对吗？

我总是喜欢过一阶段就回忆下以前。特别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我就会把过去都梳理一遍，然后心里就会明白，我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就知道要怎么往下走。

3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世杰不再说话，好像在沉思什么。

心晴起身继续往前走。

他们来到一家以前经常上网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简餐厅。

你看，那个网吧都不在了。不管咱们以前在这发生了多少刻骨铭心的事情，它都不会为了我们而停留，只能继续往前走。

是的，我记得咱们第一次牵手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时候。

是的，那时候真的是单纯的美好。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打你吗？也是从这里出来的一个晚上。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和男同学一起来网吧看黄片，你很生气。拉我来这里，非要和我一起看，说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然后我不服气的回了两句，你巴掌就上来了。

哈哈，那时候真是幼稚的可以。

只可惜，我不能再和成熟的你生活在一起。

我老公也不能和幼稚的我生活在一起啊。这就是生活吧，让你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所以你要好好珍惜现在，不要等到以后再来可惜。

世杰没有接话。

这条路很短，他们又走回到了学校操场门口。

你该回家了，我也要去车站回去了，我儿子晚上还要我哄他睡觉呢。

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坐坐人力三轮车，好怀念这里的黄色小三轮啊。想到要坐三轮车，心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世杰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坚持送她。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这时候的世杰想到回家这两个字，心里有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晚上七点钟，汽车出发了。

从离开家到现在，刚好十小时。

为了这十年，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