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请你记住,有一个人固执的恨着你

人这种东西真的很复杂,越讨厌什么,越是要触碰什么。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往往是最珍贵,最珍惜的东西,最让人迷失,最容易让你堕入地狱。
今天是星期六,我和室友刚看完《七号房的礼物》,有点尴尬的是她们五个看到那个智障父亲被判处死刑的时候哭的一塌糊涂,而我除了对人性的罪恶产生点愤怒的感觉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了。我的其中一个室友红着眼睛冲我说:“多感人呀,你不觉得吗?”我木讷的点点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然后她说:“你心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突然之间,我心底开始一点点的泛酸,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突然全部涌上了眼睛。
我觉得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一
高一的一个中午,我记得那天天气应该挺晴朗的。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不知道为什么我异常兴奋地喊我的好朋友去食堂吃饭,而一向对吃饭有坚定执念的她好朋友那天却坐在位子上磨磨蹭蹭的,可能也就那三五分钟后吧,所有的同学都先于我俩冲向了食堂。突然,有个声音突然喊我
“之安,有人找你!”
我疑惑的转过头,混乱中我看到了我姥爷,他急切的向我们班级里张望着,我担心他被蜂拥而出的人流挤受伤,赶忙就走了出去。一出去,我姥爷一言不发的就拉着我往外走。
“不是,姥爷你干什么?”
我姥爷回头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对我说“带你出去吃顿饭”又顿了一下,添了一句“你爸爸回来了”就在他停顿的那几秒,我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挣脱出他的手,大声的告诉他:“不可能,我不去!”然后便往宿舍跑去。
我姥爷快步追上我,死死的拉住我,非要我去见一面,我姥爷和我说:“算姥爷求你,人总要归根的你就去见一面吧!”满面风霜的老人眼睛都红了,所有要去吃饭的同学全部停住了脚步向我们投来了目光。在他们好奇的目光里,我突然妥协。
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一出校门,就有四五个人围上来,好似见了熟人似的,不停地嘘寒问暖。或许是我们骨子里流了相同气息的血液,我竟然对这些从未见过的人感觉到一丝亲切。他们把我簇拥到远处的一个陌生男人身旁,我姥爷告诉我,这是你爸爸。
好陌生的字眼,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俩个人,此刻却相对无言。大约过了俩分钟,他终于别开了眼,对周围的人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她,应该还没吃饭吧!”
众人点点头。
饭桌上,所有人对过往只字不提,只说什么要认回我,弥补我,以后要对我好以及要求我好好念书之类的话,而我像个局外人一样默默的吃着饭酒过三巡,我好想听到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我错了。”我抬起头,发现我应该称之为爸爸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原本喧闹的一桌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红着眼看着我,我亲姑姑在不停地抹眼泪。是啊,这样感人至极的认亲场面是需要眼泪来烘托氛围,可我的眼眶却前所未有的干涩。我姥爷对我说,你快叫一声儿吧,这里的人都是你的亲人。我站了起来,根据我姥爷的指示,向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依次叫出了我这些年从未喊过的字眼:姑姑,姑父,爷爷,奶奶。
轮到他时,我的内心突然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蔓延出来,此刻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我妈妈,我二十年的生活不停地提醒我,是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抛弃了你们。
我张开嘴,但没有发出声音,周围的人不停地催促我,我的大脑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在进行一场战争,所有人都在等我的选择。
我,还是选错了。

二
就当我以为我的生活可能会有一丝丝的改变时,他们一家人突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好像那天的兴师动众就是走了个过场一样。老家一直有这样一个习俗,每年六月六,村里总会搭台子唱戏。每天的这个时候,我姥姥他们总会上我家里来听戏。那天我们一起吃完中饭后就去外面听戏了,我百感无聊就找了个阴凉地方玩手机,不经意的一个抬头,我突然看到了一个面熟的女人,是我的姑姑当然还有我亲生父亲。可能还是小孩子心性,第一反应我去找了我大姨,跟她说了情况,我大姨立即就说要带我去打个招呼。于是,我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跟在她后面。她们认识我大姨,她们笑着打了招呼,但她们好像没看到我一样,直到我大姨把我拉到她旁边时,没等她说话,一个男声响起:“这,这个闺女是?”
一瞬间,我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我大姨有些尴尬的在向他们介绍了我。没错,是介绍了我。短短几个月,原先亲昵的揽着我的姑姑和说要补偿我的爸爸忘记了我,甚至还得问别人,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他们面前的,我就记得那天,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整个高中,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人真是一个复杂的生物,越是讨厌什么,就越想触碰什么。
三
我妈妈和我爸爸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我妈说她见到我爸的第一面就喜欢他。我妈最好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他,而且我妈见证了他整个人生中最不羁,最叛逆,最坏的一段时光。那个时候,我妈是唯一一个愿意并且固执的要嫁给他的女人。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我妈怀着孕每天起早贪黑的摆摊卖饭,即使这样,他和他的母亲仍然不满意。可能所有的在所有的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对的,我的奶奶把他儿子的一切作为或者不作为全部归咎为我妈没把他照顾好。
他们离婚的时候我不足俩岁。所以当我大姨跟我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我一无所知,没有丝毫映像。
我不得不说,我爷爷是个好人,最起码他是唯一不同意让我跟我妈走的人。但他娶了一个偏执,传统的妻子。他的妻子给我姥姥打电话叫我妈带着我赶紧从他家滚出去。
我妈滚了,为了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她选择了一个雷雨天。那天,老头子抱着我坐在地下哭,老太太不停地咒骂。我大姨说:“孩子这么小,拿个厚点的被子吧。”老太太不给,她说我是赔钱货,冻死也活该。
那天,我妈带着三千块钱,和一床旧棉被伴着鸣雷闪电逃离了那里。
有人可能会问,我爸去哪了。他吸毒并且打伤了人,被他妈送到了别的地方避灾,等到他回来,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我妈,那段时间可曾有一点愧疚,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所谓了,谁让他还有一个强势的妈呢?

四
真正让我决定放弃他们的事发生在高考后。我姥爷仍然没有放弃让认祖归宗的大事,再一次
给他们打了电话。
一开始那边满口应承,现在想想,真是给足了我面子。
有一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朦朦胧胧,突然听到我姥爷打电话的声音(老人机,音量很大),我写原话给你们看:
“不要她了,说改不了名,换不了姓,不要了就当死了吧!”
“怎么说话呀,什么叫死了呀?她是你们宋家的种!”
那边突然传过一道刺耳的女声“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死了算了!
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
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恶毒的声音,它出自于我的父亲,我的奶奶,我的血缘至亲。
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我姥姥悄悄地抹眼泪,我姥爷则对着被挂断的电话长久的沉默着。终于,我姥姥说话了。她说:“不管就不管,前些年也没管,现在也用不上他们!”
谢谢姥姥,谢谢姥爷,谢谢妈妈。
直到现在,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那天的电话内容,而且谁也在没提过认亲的话,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怜悯,我讨厌这种感觉。
高一的那天,那声爸爸我喊出口了。或许,那时的我还是有一丝期望的吧,来自血缘和人性的期望,然而现在这种可笑的期望成了一道永不会愈合的伤口横亘在我心口上,每天都血淋淋的提醒着我,告诉我必须活出个人样给他看看!
五
现在是深夜一点,写完这些,我长抒了一口气。时至今日,又一年光景过去了,我一直告诫自己要学会释然和原谅,可我的心却一直不听话。从小到大,父亲就一直是我无法触及的字眼,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到底有多么渴望一份父爱,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骄傲的谈论家庭。
我很感激我的妈妈在她那样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抛下我去选择更轻松自由的人生,还把我这个拖累带到这么大,我爱她。
但是,我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我一点也不想感谢生活给我的磨难,因为我忘不还是了午夜梦回的眼泪和那些狠毒的诅咒。但是我会努力的生活,用我的一切勇敢的对抗它们,然后狠狠的击败它们。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考上了大学,性子还算开朗乐观,有几个不错的室友,还有几个喜欢我的男生,白天上上课,空闲时间兼职补贴家用,每天忙碌而充实。
我相信,以后也一定会越来越好!加油!
ps最后一张是自己的丑照
前三张转自百度,个人非常喜欢,侵权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