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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下一口 嫩牛五方

2020-03-10  本文已影响0人  我的女孩爱Rick

我最爱的嫩牛五方

花挺长时间出校门,坐两站公交车,再走进这家肯德基。校园里有一家,但没有我要吃的东西。

手机点餐,扫一扫二维码就行,挺不错的,不用说太多话,每次点餐柜员都要热情地推销,要么多一杯饮料,或者是新推出的不好吃的新品,让人很尴尬。我点开页面,选择,付款。还是买了含有饮料和小吃的套餐。

拿着配好的餐坐到一个僻静角落。隔着一片玻璃,隔壁的女生看着手机。周三的天气预报说今日能达到二十三摄氏度,落地窗外有些阴翳的阳光被风吹着,携眷着还是去年秋天的落叶,和一点春的味道。我感觉到一点点的不自在和莫名的舒坦,把面前餐盘上的纸袋一个个拆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来吃嫩牛五方,亦或者是原因很莫名奇妙地连我自己都不想承认。看朋友圈里有人分享嫩牛五方又推出了,评论底下全都是立马去吃,甚至热泪盈眶地怀念起小时候来。我就想着我也得去吃。

嫩牛五方几年前复刻过一次,我没关注,再上一次,是2008年,包装袋上有写。我早就记不清了是哪年,只是记得有那么个时候,却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

我以为在青岛黄岛区的一个工作日有功夫去肯德基专门吃东西的人只有我一个,没想到早就客满。大多数的桌上都放着一个小小的嫩牛五方,只有几个人一边嚼着汉堡打着电话,好像着急着要走,还有几个蹭WiFi的哥们用电脑做着表格,所以只点了一杯咖啡。大多数人都慕名而来。

我的格局太小,对于围墙外的世界了解太少,更不愿过分接触,就像元素周期表里最右侧的惰性气体。

我打开纸袋,一股在脑海里埋藏已久的黑胡椒味儿就窜出来了。从硕大的袋子里将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饼捏在指间,咬开一口,薄饼里浓稠的酱,蔬菜上的水以及牛肉块流了一手,依旧像十年前的那样狼狈。裹着的的那片玉米片也被酱料泡得是软趴趴,毫无存在感,和十年前一样也吃不出来。

是川辣酱这个名字?我早都忘了嫩牛五方的味道,却能被这一口咬得到的馅料唤醒正确的记忆,就是这股辣乎乎又很浓郁,泛着黑胡椒的辛辣,可能又被改良过,甜了许多。十年前的这个味道对我来说还是太辣,我比较讨厌,但是十年后却对口味,有些喜欢。

之前吃过这个,那个时候妈妈大概还会欣慰:牛肉总比鸡肉好!就算吃一份奥尔良烤鸡腿堡,也会说烤鸡比炸鸡好!只不过与它丰腴的海报还有些水分,如果我印象没错,十年前还是十足的牛肉条,而现在我的这一份却是包裹着的碎牛肉。不影响怀念,只是有一点失落。

我挺愿意为吃的而写一点什么。

于是我继续吃,停不下来,直到最后一口吃尽。

若干年前的冬,妈妈还在做兼职工作。星期五下课她来接我,我们坐车到很远的地方。妈妈让我等一会儿,自己拎着厚重的扎账本进财务室。完成漫长的核对,才能领那几张钞票,这样的流程大概要去不同的两三个地方,等全完成后,天早就黑了。妈妈把钞票小心地塞在包里,带我走进一家肯德基。就像这样不太大的店,开在街角,好像还靠着和平渠,那个时候的和平渠大概还是有水的(又或者是没水,记不清了),叮咚叮咚地作响,在稀疏的黑里冒着白气。我被店里不合环境的明亮灯光晃了眼睛,怯生生地跟在妈妈身后走到柜台前。那段没有智能手机的时光,柜员仿佛是睡着了般,微微笑着,手指在点餐机上操作。然后呆滞地站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是呓语。我定夺半天,最后决定点一盒葡式蛋挞,那已经是最贵的东西了,妈妈又仔仔细细问我还想吃什么,我摇摇头。一张鲜艳的票子交换过去,换回一堆零票,和一盒蛋挞。我们选择在一个玻璃窗边坐下,也如同我现在所坐的位置。柜员又回到了刚才呓语般的状态,百无聊赖但也不厌其烦。生活就得这么过。

我把盒子打开,刚加热的蛋挞还冒着白气。我就慢慢地吃,妈妈慢慢看我,和平渠的水慢慢地流。我让妈妈也吃,可是妈妈总是说不爱。起先她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可渐渐也失了神儿,变得和柜员一样沉默。每个人都在思索着自己的事情,妈妈那时还是看书的,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一刊叫做《知音》的杂志和一位叫张小娴的作家。

我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舔一舔染在手指上的川辣酱,喝一口冰可乐解解辣。并没多少人关注我,隔着一片玻璃的女生脸色憔悴,口中的吸管被咬得扁平,大家都很憔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食物。

我把快餐硬生生地吃成了慢餐,直到和平渠里的水流速慢了些,在渠上的月光不再涟漪,直到城市里原本的灯火亮起一次又熄灭。宁静之余只有我这一处灯火。打破沉默的只有我细细簌簌的咀嚼声以及隔着老远的一桌情侣,整家店里就我们两桌人,他们那桌上大概只有两杯可乐和一对鸡翅,不过好像也挺开心的。男生女生压低头小声交谈,女生不时地捂嘴偷笑,那细细簌簌地动静真的像我那咀嚼吞咽声。不知他们如今是否还在一起?是早已完成海誓山盟还是各自为人母人父,我不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过那天他们应该是挺高兴的。

我一边咀嚼,一边垂下头去看路过身边的人那粗粗细细,形态不一的腿,就好像是跌跌宕宕的水,有人急需找一个位置好给托盘里的嫩牛五方拍照,更多的人是为了离开这里,仿佛完成了任务。若干年后的某天我打电话问妈妈是否还记得若干年前的那个冬夜发生的事情,妈妈笑道大概有一个印象——只对发工资领工资的事情有影响,吃了什么早忘了。还说没想到我那么小小的时候就这么诗情画意。我说我习惯把那段时光称之为苦难,毕竟想想那晚的月光和水都挺心酸的,妈妈骂我苦难个屁啦!你经历过啥是苦难呀!从不缺吃缺穿的。

我想的确这样。但是现在的生活的确是比那段时光好上不好,好到我不会再对一盒蛋挞满怀期待,因为我已经吃过了很多更好的蛋挞。那天蛋挞时光结束妈妈和所有满足完孩子食欲的家长一样,问我还想吃吗,我说想,妈妈说那等下个月妈妈发工资的时候好不好。我知道即使不发工资她也会带我来,只是不再想念这个口味了。

和平渠早就断流了,灯多了起来,能彻夜亮。我也换了一座城市,继续上学,生活。

我不知道能思考什么。我只知道我已经忘了挺多的。现在看许多书,背很多东西,和很多人说话,听许多次深夜电台,能记住的东西绝对不多。我也没想过要承载过多重量。毕竟许多是能通过感官寻回的,就好比口中的这口碎牛肉和川辣酱的混合物,能够掣动起我的一点回忆。所以当咀嚼时我便开始思考所谓的意义,直到某天学校充值系统坏掉而我卡里只剩下两块六而没法吃饭时,我才有机会能暂时放下那虚妄的思考。但最后也没饿死,我那天中午吃的挺多的。

更多是依靠味蕾找不回的,我这么说可能有些矫情,比如那晚的月光,水波,那桌情侣最终的人生轨迹,以及那家肯德基的最后去处。我明白,所谓的意义,就是故事。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人都走在自己的命上,就簇生起许多的故事。这就是人的命,美好且脆弱,但丝毫不妨碍守护着温暖与希望。

把最后一口饼丢进嘴里。我知道以肯德基的尿性,嫩牛五方马上就要下市了。也不想怀念了,此前的活着为了这一口,那以后的活着就为了其他美好。

店里的人少了许多,那几个哥们的excel表格可能还没搞完,咖啡下了一半。尽管智能手机早就通用起来,柜台后的柜员依旧站立着,脸上依然保持着蒙蒙呓语的表情,只不过数量上从一位变成了三位,时间上从冬夜变成了春晨。我没什么责怪的,我从不会像某某人一样责怪某样新鲜事物害了整个时代。变了的就是变了,回不去了而已。

阳光上的阴翳一扫而过,人总比店里的要活泼些。

我想,再去食堂吃一碟红烧肉,就是烧的黑黑的,甜甜的那种。

如果食堂还开门的话,如果饭卡还有钱的话。

没有,那就算了吧。


爱你,就像爱那一口嫩牛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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