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神路（12）
十二、并肩作战
约莫过了四次心跳的时间，远远地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喊叫声，“大言不惭，先藏在暗处的是你们吧。”虽然他的声音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但还是能从中听出那种不加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白叔，他就是木扎合，我记得他的声音。”巴根在李白耳边说了一句，这句话是从男孩紧咬的牙关中生生挤出来的。
“这个人就是木扎合，能率众屠灭了吉萨部，还能反手阴咱们一把，此人绝不简单，不能掉以轻心。”李白把巴根的警告传达给其余三人，言语中全然没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口气。
此时月亮从浓云中冲出来洒下一片银光，周遭漆黑的环境被月光这么一照，越发的清晰明亮了几分。可以看见在五百步外一字排开的一队人马，约莫有三十余骑的样子，这让李白和山冈·纳森一行人在人数上处于了绝对的弱势。但这对老友碰到过比这更糟糕的状况，那一战他们惨胜，最后李白把山冈·纳森从死人堆里拖了回来，那段经历也奠定了二人过命的交情。
看着面色凝重的李白，山冈·纳森说道，“还是老规矩，我冲上去，你掩护我。”
“你就这么相信我？”
山冈·纳森就像听到了好笑的段子一般，大笑着说道，“哈！哈！哈！鬼才相信你这酒不离手的酸诗人？我相信的是你手里的龙泉剑。”
“哼！那你可留神了，冲在前面的都是嫌自己命长的主儿，咱们看谁能笑到最后。”对老友话语中带刺儿的讽刺李白并没有生气。反而找到了些许当年并肩作战的感觉，因为那时山冈·纳森就经常这样调侃他。
敌人并没有急于掩杀过来，倒是他们座下的战马喷出大团的哈气，在空中凝成白色的水雾和冰晶，转瞬又被大风吹散。
“呸，一帮怂货，这样都不敢过来。”杰克一边说着一边飞也似地翻身跨上自己的坐骑，仿佛只有在马背上才能让他心安几分。
“别呈一时口舌之快，听好了，一会咱俩全力配合师父。”达仲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是。”杰克恭敬的应了一声。
激战一触即发，山冈·纳森此时缓缓加快了呼吸的节奏，他的胸腔膨胀，鼻翼煽动，红色恶鬼面具后那双湛蓝眸子中的阴霾之色逐渐被兴奋和狂热取代，他的气势也在成倍的增加。最后甚至从周身的盔甲缝隙中冒出呼吸般的白色哈气。
李白看到山冈·纳森的状态后无奈地摸着脑门，“又这招？真不让我省心。”
“白叔，武士大叔这是怎么了？”
“这是撼天御剑流中的一个呼吸法门，可以大大激发人的身体潜能和作战欲望。”李白对巴根解释道。
话音刚落，山冈·纳森就箭也似地冲了出去，龙泉剑如红色彗星般紧随其后。
杰克和达仲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握紧武器也紧跟着策马冲了出去，李白和巴根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冲在最前面的山冈·纳森每跑一步速度就增加一分，当真有种人形凶兽的味道。两个徒弟在后面快马加鞭的追赶，反而被落下的越来越远。
木扎合对这几个人的反应有些诧异，他胯下的马匹反馈给主人的信息表明，这几个人中除了一个牧民孩童外其余四人身上都没有草原的气息。对方是强盗？但是没道理在冬季到这苦寒的草原来打劫啊，更何况强盗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没理由在这样的劣势下还负隅顽抗。想到这木扎合舔着上膛笑出了声，他自己就是个杀千刀的强盗嘛，于是他没再犹豫，也率众冲了过来，因为这一仗他没有输的可能。
两方人马的距离越来越近，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这边已经可以看清那三十余骑的装束，皆是银盔黑甲手握弯刀，就连马匹也戴着骷髅护面，看起来煞气十足。
李白骑着白马也加快了速度，他冲着前方的杰克和达仲喊道，“嘿！你们哥俩儿留点神，山冈这老小子恐怕又要卖弄他那破锣嗓子了，别被震聋了耳朵。”
“还有你也是，捂住耳朵，害怕就闭上眼睛。”李白对巴根也叮嘱了一句，同时拔出另一把短剑护在男孩身前，不过诗酒剑侠的双眼始却始终紧盯着最前面的山冈·纳森。
巴根听话的捂住了耳朵，这时他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风声、马蹄声、盔甲的碰撞声、人们的喘息声统统消失了。身后护着他的这个中年男人满打满算才认识不到两天，但是却给巴根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巴根闭上了眼睛，但是眼前却明没有变成漆黑一片，他看到了高高的牧草被一双毛茸茸的黑色猫爪按倒伏在两边，视线顺着这空隙望出去可以看到山坡下相向疾驰的两拨马匹，甚至能看到白马上坐在李白身前的自己。耳边是从猫咪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愤怒的嘶嘶声。
巴根马上意识到这是夜月的视角，它就在右手边的小山坡上，于是朝那边张望，他可以感觉到夜月的气息就在那里。
这时山冈·纳森就发出一声响彻四野的吼声，就连附近的狼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慑的没了动静。巴根一心在寻找夜月的身影，但是在夜晚寻找一只藏在草丛中的黑猫谈何容易，这一分心反而让自己被山冈·纳森的吼声惊得一个激灵。
敌人的马匹也被吼声震得受了惊，纷纷停下了脚步，有些直接人立而起，险些将背上的黑甲兵甩下来，导致他们的冲击队型一下子乱了阵脚。这正是山冈·纳森想要的结果，在距离敌人还有五十步远的时候，他借着前冲之势跃起愈两丈的高度，在空中抽出身后的斩马刀，用崩山之势朝人群中砸去。
将冲刺积攒的力道结合斩马刀的蒸汽助推之力，山冈·纳森着实展现了犹如彗星落地般的刚猛力道。敌人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就被震得人仰马翻，武士紧接着一个前滚翻后又腾身而起，双臂把斩马刀抡圆了连人带马砍翻了六个黑甲兵，龙泉剑在一旁也结果了一个倒霉蛋。
龙泉剑上反馈回来的力道有点不大对劲，但是大敌当前也容不得李白多想，能多放倒几个算几个。
“嘶！”木扎合从嘴里抽了口凉气，因为刚才那一瞬他自己也差点被斩马刀的锋芒殃及到。他自诩为见多识广，但是眼前这个红甲武士的战斗方式完全独树一帜，不用灵活的武士刀，反而将这棺材板一样的斩马刀当做武器。
“佩服！阁下这一往无前的气势绝不逊于我们草原上的勇士，但是今晚你也休想活着离开。”木扎合挥手接着喊道。“来呀，十个人围攻他，剩下的跟我对付另外的几个人。”
话音一落，黑甲兵中没有一个人答话，但是其中二十骑毫不犹豫的跟着木扎合冲了过来。
“酒鬼，我这边应付得来，你保护好他们三个。”
李白见山冈·纳森抽出了腰间的数珠丸，于是喊道，“放心吧！”
“看我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杰克说罢右手勒了下缰绳，让坐骑往右侧山坡上迂回前进，而他自己脚蹬马镫站了起来，用双腿缓冲马匹前进的颠簸，利用山坡上居高临下的视角，弯弓搭箭一股脑把箭袋里的羽箭射了一半出去。看来他对之前的那枚暗箭着实记恨在心。
敌人中又有是十余个中箭，其中八个从马上跌了下来，杰克见状心中大喜，兴奋地喊道，“前辈，咱们把这些混蛋解决了，再去帮师父。”
达仲也应了一声，但是却减慢了前冲的速度。
李白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白叔，夜月看到先前被武士大叔砍倒的那几个人又站了起来。”
“什么？中了那傻大个的劈砍还能继续战斗？”李白听后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转瞬间，他想呵止住冲进敌阵的杰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更要互相依仗，避免落单，但是杰克太急于表现自己了，马上他就会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木扎合比了个手势，将身边的十二人分成三组，看来他打算采取分而治之、各个击破的策略。李白显然是重点关注对象，木扎合安排了六个手下对付这位使用飞剑的异邦人。
“杀啊！”杰克高喊着，对付冲向自己的这三个人他还是很有自信的，更何况离得近了以后，可以明显得看出这些黑甲兵的动作僵硬，手中的弯刀也是晃晃悠悠的感觉没什么力道。
杰克瞅准破绽，手中环首刀突刺、劈砍，专挑敌人皮甲的薄弱处攻击，一次冲锋后又将两人挑下了马。他抬头朝山冈·纳森那边望去，只见高大武士已经陷入重围，杰克轻哼了一声后掉转马头打算解决掉剩下的那个人。
但是胯下坐骑却不安分起来，开始不住地猛蹬后蹄，杰克意识到后面有情况，马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一名没了头盔的黑甲兵正低头扒在马屁股上，他稀疏的头发披散下来，盖住了面颊，双手尖利的指甲在马背上刻下了十道深深的血痕。
黑甲兵应该是感受到了杰克的目光，所以抬起脑袋看过来，这一看可把杰克惊得汗毛直竖，头皮发麻。因为前者的左眼眼眶内赫然还插着半截断掉的羽箭，破碎的眼球被箭杆挤了出来，仅靠一缕神经和肌肉挂在脸颊上顽强地摇来晃去。
这支箭是自己刚刚射出去的，而且箭杆深入颅腔这么深，这人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对，杰克对这点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眼前梦魇般的场景却像钢针一样扎在他的视网膜上，让杰克的脑子一时间有点发懵，浑然不知另外几个身上插着箭矢的黑甲骑兵也如鬼魅般悄然从草丛中爬了过来。
“杰克！这些黑甲兵有蹊跷，你在那发什么愣！不想活了吗？”李白大喊着提醒道，此时龙泉剑在他身边腾挪飞舞，构成了严密的防御圈，可面对围拢过来的敌人纵使诗酒剑侠也已然自顾不暇。
杰克回过神来，脑子里突然蹦出“活尸兵”这三个字，他曾经听说过这些杀不死的怪物，也知道自己不是它们的对手。更重要的是他依稀记得这些悍不畏死又绝对服从命令的怪物是鞍山候打赏手下的礼物。
还没由得杰克再往下想，那名独眼骑兵就已经扑了上来，杰克用环首刀架住它的脑袋，四下张望搜寻，全然顾不上自己胸前的护具和衣裳已然被对方锋利的指甲挠的七零八落。当他看到在几名黑甲骑兵围攻中从容应对的达仲后，就像几近溺毙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救我！”杰克声嘶力竭的喊道。
挡住砍过来的三把弯刀，扭头漠然地看着身陷绝境的同伴，达仲一侧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戏谑的微笑，然后缓缓地抬起左手，在脖子边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看到这个动作后，杰克眼神里的希望瞬间消失，空洞的如同死灰一般。此刻一名黑甲兵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大好头颅。
这一瞬间杰克眼前的一切旋转起来，看着马背上那具无头身躯中喷溅出数尺高的殷红鲜血，他想起了吉萨部那名老萨满的话，或许还真让那个老太婆说对了，自己当真是死在她前头了。
李白和巴根离得最近，目睹了杰克身首异处的惨状，虽然这年轻人平时有些轻佻傲慢，不过最近的相处中众人多少有了些感情。可眼前的战况没时间让李白为这条逝去的年轻生命扼腕叹息，因为杰克的死，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敌人围攻过来。
“前辈，杰克死了，师父那边也快抵挡不住了！”达仲冲过来喊道，此时他身上也挂了彩，鲜血正从左肩处的伤口渗出，染红了大半截衣袖。
李白望向山冈·纳森所处的方向，发现武士身陷重围，手中数珠丸的防御虽然依旧凌厉，但整个人也露出了疲态，周身不时遭到敌人的攻击。
“走！过去帮忙。”说完李白瞅准敌人的空档，策马冲出包围。
“想走？没那么容易。”木扎合呼哨一声发出追击的指令，那些黑甲兵听到后，一窝蜂般的追杀过来，他们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骑马的还好，只是踉踉跄跄的在马背上晃悠，那些步行的则吓人的狠，拖着残缺的身体就像地狱中走出来的魔鬼。
远远地看到李白和达仲赶过来，山冈·纳森踹飞一名敌人后厉声喝道，“你们还过来干什么，能冲出去就冲出去，这些黑甲兵实在难对付，你们也想死在这里吗！”
“师父，杰克已经战死了。”达仲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感情色彩。
山冈·纳森听后，手中的数珠丸停顿了一下，随后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直接斩翻了攻过来的一名黑甲兵，而后喘着粗气说道，“那是他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山冈·纳森的情绪波动被李白注意到了，他感受到了老友言语中的惋惜，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无奈。
接下来李白和达仲配合山冈·纳森迎击敌人一波紧似一波的攻势。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或许还要更久，这些不知疲倦、不畏生死的黑甲兵停止了攻击，他们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四人围在当中。
“哈！哈！哈！”木扎合得意的笑着，此时他驱策着马匹游走在包围圈之外，森然地说道，“不陪你们玩了，马上送你们上路。”
“孩子别怕，别听他的。”李白抬手按着巴根的肩膀说道。
“我不怕，阿爸说过恐惧会使人弱小。”巴根深吸了一口气
“好小子！若是能活着冲出去，以后定能成就一番事业。”李白说着，声音带着欣赏和期待。
“冲出去？我看你们是想的多了。”木扎合讽刺道，“啊，我想起来了，这小鬼就是奥瑞真的儿子，我记得他身上的味道。还说什么恐惧使人弱小，我就问问那天我杀你阿爸、阿妈时，你怎么躲着不敢出来帮帮他们呢？”
听罢巴根缓慢而倔强地抬起头，那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木扎合，男孩紧咬着牙齿，抹掉眼角的泪水，“我会替阿爸、阿妈报仇的！”
木扎合不屑地摆了摆手，“嘴上逞强而已。”然后他对着围成一圈的黑甲兵们说道，“杀了他们几个，留下那个孩子，我亲自送他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