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简单的快乐

文/沈周霄

二十岁前，看这个世界是白色的。

孩子的世界里，白就是白、黑就是黑。

小时候，听匹诺曹的故事。匹诺曹为何会鼻子变长呀？因为他撒谎。于是，大人教育我说，撒谎是不好的。于是，我也知道不能对任何人撒谎。

孩子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狼吃羊，是不对的；羊吃草，是对的。因为，羊是弱者，所以我们要保护羊。可是，为什么羊吃草就是对的呢？那时候的我，没有思考，也没有人启发我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这两年，儿子小学，陪他一起读《木偶奇遇记》。儿子听着听着，突然问我：为何匹诺曹说谎时受到了仙女的惩罚，长出了长鼻子？而匹诺曹的爸爸老木匠说谎时，却没有受到惩罚呢？

为了解答孩子的问题，我再次细看这本名著。原来，《木偶奇遇记》并不是仅仅告诉了孩子们不可以说谎的道理，还在故事里启发孩子们思考：什么情境下可以说谎。为了给匹诺曹买课本，老木匠卖了自己的冬大衣，当匹诺曹问他衣服哪去了时，他说，我太热了，就把冬衣卖了。匹诺曹对仙女撒谎，出于淘气的欺骗，而老木匠则是出于对孩子的爱。一个是恶意的谎言，一个是善意的谎言。原来，真假善恶美丑并不是那么简单。

二十岁前的我，对“真诚”、“善良”、“勇敢”这些美好的词语的认识，竟然是那么肤浅。所以，那以后的十多年里。我总是用单纯的白，去期待这个世界没有黑。

经历了一些事后，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体系。三十多岁的我，活得太真实。总是真诚地期望，遇到的孩子们都能懂得世界的复杂，也会希望他们少走些如我走过的那些弯路。

后来，我知道：这个世界，人是分很多种的。有的人，伪装成好人心里却住着一个魔鬼；有的人，看上去放浪形骸心里却干干净净；有的人，他的内心与黑暗绝缘，固执地认为世界是纯白色的，以至于你想告诉他世界的真相，他反而怨恨你；有的人，生活在真空里，他是单向度的人，根本就不会接纳与他认识不同的观点；还有的人，他很狡黠，表面上赞同你、支持你，暗地里会时时搜集和他利益相对者的把柄。

真诚，需要一点城府。知道，分场合、分人。

善良，需要一点锋芒。知道，善良的底牌是力量。

勇敢，需要一点智慧。知道，舍生取义是极端情况下的必须选择，而平凡的生活里，战胜弱小的自己才是最大的勇敢。

小时候，没有读懂的书，没有思考的问题。长大了，才明白。世界之复杂、人心之险恶，不是单纯的善良、简单的真诚、鲁莽的勇敢，可以应对的。

那么，世界是黑色的吗？做人就要圆滑，就要世故吗？

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这样好不好？这对于简单真实的人来说太累了，活得心累。

最近，先前被国人捧得高高的诺奖得主，被好多人“砸缸”。是该诺奖得主之前对，现在错了吗？非也。此一时，彼一时，时势也。从百年屈辱里走出来的国人，这种屈辱感被憋得太久了。从先前全盘西化，到如今民粹觉醒，如同皮球一样，之前拍得有多低、忍得有多疼，现在跳得就有多高，蹦得就有多猛。真正理性的人，并不多。虽说这个世界上，善良者多数，美好居多数，但很多时候，人还是情绪的动物。大部分人是善良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深刻的、智慧的。

四十而不惑。在说什么呢？

就是，人生归于简单。

心依旧是澄澈的，看见了各种光：赤、橙、黄、绿、青、蓝、紫……但，最终，那些黑色的、灰色的、紫色的、红色的，各种各样的光都汇成了白。一个真正有智慧的人，大脑里能容得下两种以上不同甚至相悖的世界观，而在处事时，又能够根据时势拿捏合宜。阅历、见识、磨难、体验，最终成为了简洁的智慧。

什么是真正简单的快乐？

上善若水、静水流深、随物赋形、顺势有为。

狼吃羊，对不对？羊吃草，对不对？其实，这个世界不止一种真相，不止一种运行的逻辑。

快乐的真谛就是：懂了，但不必较真；把爱和美留给，那些值得的人；把时间留给值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