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世间最卑微渺小的《盐》
文:丹菡
《盐》,文字虽美,内容却晦涩而令人痛苦,看看停停,书未看完,从小带自己和棋哥两代人长大、亲如娘亲的孃孃却突然驾鹤西去了。
一生中,与她相处时间最长,感情犹深。她一走,似乎抽空了我整个人,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了,不知怎么去面对将来的生活,文,竟也写不出一个字。
宛如《东山宴》的阿德,因了对母亲深切的思念,而终日游荡在坟地,幻想母亲活在很深的地下,终有一日可以得见。
那份深刻,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
于是很好奇作者有什么样的经历能写出如此文字,如有神助,如非亲历,难以刻画得如此生动、入木三分。
作者孙频,八零后作家,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在读中国人民大学创造性写作专业。从2008年开始小说创作以来,已在各类文学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两百余万字。
这本《盐》是由莫言、阎连科、韩少功、苏童、范小青倾力推荐!
很久以前,人间有了火,开始吃熟食,可少滋没味,身上照样长着毛。直到后来发现了盐,人间方才有了味道。
盐,就是人间那点味道。
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是为这世间添了一点味道的盐,有的人,又似乎是被世间的盐反复腌制过咸得发苦的肉。
孙频笔下的人物,是这世间最底层、最真实、最卑微的盐和肉,在人世间经历着悲欢离合,愁苦挣扎着、拼命抗争着并努力活着。
他们大都是在生活困境中挣扎的人,极度缺乏爱和温暖,却又拼命地在追逐爱和给予爱。作者用充满悲悯的笔触,貌似残酷地书写了这些人的困境、苦难、命运。
她笔下人物,如大地的盐和盐渍过的肉,也许只是默默地附着在土地最边缘处、最无人问津的一群人,但始终承受着现实的无奈,却又努力地想要改变生活、维持尊严。
《乩身》中的常英为父母所弃后,唯一给她爱和温情的是收养她的爷爷,为了让她在他死后能活下去,爷爷不得不让她抿灭女性特征,变成常勇。
可爷爷死后,她仍只能靠捡垃圾为生,被人强奸。
杨德清是个流浪汉,似被阉割的男人,一个做男人而不得,一个做女人而不得。
两个残缺的人,相互取暖,用残忍的自残方式做乩身,企图跳出了自己的地狱,然终未能获得新生。
看似残酷《东山宴》里,却带着丝丝温情,由于极度缺乏爱,采采用幻想中的被男人抚摸来解渴,为了要和死去的母亲团聚,阿德最终把头钻进了土中,埋葬了自己,其实这何尝不是阿德最好的归宿?
阿德对母亲的爱,白氏对阿德的爱,最后采采对阿德的爱护,无疑给这个冷酷的世间带来了些许温度。
《无相》中,老教授孤独,渴望年轻的身体。贫困让于国琴不得不接受别人的资助,却又被这资助压得透不过气。这两人,努力地与自己的心魔抗争却又残忍地对抗。
作者将现实血淋淋地撕给你看,却也会留些许希望。《我看过草叶葳蕤》中的李天星,一个时代转变中的零余人,他有着艺术的梦想,却一再被现实践踏和捉弄。女人于他,不过是一种符号,散发着草叶腐败的气味。杨国红虽已年老,却始终是李天星随时可以停靠的温暖港湾,而成为他最终归宿。
《因父之名》田小会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受尽凌辱,只因一句他会保护她,就将强奸自己的老头儿认作父亲,这是怎样一个是个极度缺乏爱、渴望爱的孩子啊?在看还似令人绝望的困惑中,永远不变的是父亲的爱。她的父亲宁愿搭上一命也要救她出苦海。
同样匮乏爱、渴求爱的还有《祛魅》女老师李林燕,最后也不得不为了爱走上了一条残酷不归路。孙频笔下的人物,命运对他们并无怜惜,作者撕开温情脉脉的外衣,血淋淋地展示给你看,六个悲剧,少有救赎,命运一视同仁。
孙频的文字,常用很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带给读者强烈的视觉和心灵冲击。她写常英:“常勇是常英长到一岁半的时候,奇异的变成了一截枯树桩,一个叫常勇的男人就从这枯枯树桩里,就着她的血液,从她的身体内部长出来。”
廖廖几句,将常英变成常勇的无奈、悲哀、不甘却又不得不认命的纠结呈现给读者。
写白氏去找孙子阿德,“拿起手电筒向着那黑暗处劈了一刀,黑暗处裂开一道口子,黄色的土地和绿色的树像肠子一样从里面翻滚滚出来。”
写田父捡起女儿负气扔开的白裙子,“他慢慢挪到床前,盯着那团白色的东西看了半天,然后用一只手缓缓地把它捞了起来,仿佛它是刚在血泊里浸泡过的,湿漉漉、血淋淋的挂在他的那只手上”。
这些独特的文字,为我们掀开了另一个世界的一角,对我们身处世界的光和热,爱与温暖,都倍感珍惜。
直面阴影,需要勇气!正是众生的这些盐,添了世界的味道,正是众生这些被盐腌得苦涩的肉,其痛苦的挣扎,让我们更深地明白了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