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

2016-10-07  本文已影响0人  墨涂涂的书

第一幕:

第一场

【苏州某处落后却水路交通发达的地方】

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个糖罐子,一只手放在流满口水的嘴巴里,目不转睛地着望着,船头前,船只划开的浪花。他在船头坐了许久许久,直到鼻子里的液体开始流下,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擦了一下那些液体,依旧坐在船头,任每日夕阳晕染湖面,湖上的晚风,将他的脸吹拂。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有两年,是从3岁到5岁,每天清晨到黄昏。因为是生长在水边,他对于这种生活也没有任何不适,只是随着他的身体慢慢撑开,糖罐子里的糖,也像是会膨胀蒸发一样,在他眼里,圆点点的糖粒变得越来越少了,每次黄昏时候,他想再掏出来几颗放在嘴里,小手伸进去,也摸得到瓶底了。

直到有一天,他的手不再能伸的进糖罐,他也要上学去了。

他还是坐在船头,手里拿着已经空了的糖罐,两眼呆呆的望着水花,望着经过的石桥,望着路两边的风景,直到船使出村口的河流,他回头望,一种莫名的情愫,超出他年纪的感情,从他幼小的心灵里升起,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到放在嘴里的糖果没有了,沾着糖果甜味的那只掏糖的手,把手指伸进嘴里没有甜味了。

他不愿意上学,他看到校门口许多家长,任凭腿上的小朋友们哭喊着,也有的哄着,有的命令着都还要把小朋友们送到一个名为幼儿园的地方。而即使他知道,并深知这个方法没有用,但是在即将“进去”那时,他还是没有出息的哭了。

在今后的岁月中,他无数次地经历这样的时刻,而后来的他知道,无论他哭成什么样子,手中那只糖罐,始终不会再回来,那只掏糖的手也不会再掏出美丽晶莹的糖果。

第二场

【DZ小学某日黄昏放学后的操场】

他此时已经长成莽撞小儿,现在正同同学在操场展开一场对决,他是他们的领袖,他是他们的主力军,他的行为代表着他们的。他临空抬起脚,朝天空踢去,像是空气处,有他的劲敌。他的伙伴们也同样朝高空踢腿,像是跟风,也像是不甘落后地示威。画面中,一个个伙伴都眉宇间虎虎生气,像是有一团热火,瞬间可以被引燃,绽开。多年后,他再见这些伙伴时候,他们的眼睛里,更多是秋天树叶枯败后的死寂,一粒石子掉入河里,也没有声响的漠然。

慢慢的,他们的演练,变成了相互对垒,一个对一个,各自寻找相近的朋友对决,他踢腿是最厉害的,没有人敢随意和他对垒,只有他的一个同学一超,最接近他。

他两在秋风中静了下来,像是两位夕阳武士,沉寂而又潇洒。秋风吹起落叶,他两也丝毫不动。忽而间,他两向着对方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超一个飞毛腿起身,朝他方向直奔,他转身闪过,朝他屁股上来了一脚,他应声摔下,两个屁股瓣重重地打在砂石路上,哭着喊着捂着屁股去找了老师。

此时上课铃响,周边的伙伴如惊弓之鸟,四下散去,他也慌不择路,几步趔趄,奔回了教室。

 第三场

【放学经过老街的路上,供销社,告示牌,文革风,后转入乡村小径】

他跟着一个女孩,亦步亦趋地走着。女孩不时回头,他赶忙躲在草垛中,或者躲不过的话就蹲下系鞋带。女孩是他班上的班长,是班上的可人儿,班上大多的男生都喜欢她,俨然成了公开的秘密。他,也不例外。他小平头,脸上可有可无的浅酒窝笑脸,身上衣服入时,但似乎总有一种抹不清的土味。这种泥土的味道,在今后的几十年里,他依旧是摆脱不掉。但是似乎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太多感觉。

他依旧那样走着,女孩依旧时不时的回头,他们路过镇上的供销社,告示牌,大广场,石板桥,还有镇上的一切一切,他重复着笨拙的动作和神态,平时在伙伴中的威风不在,转而变成一种顺应的,卑微的,近乎懦弱的神情,这似乎是他在无数不多的人生中的第一次体验。

逐渐他们从街道上的小路上转进乡间小路,女孩的住处其实离他很远,但是他愿意每天多走些路,穿过街道路过乡野“目送”她回去,再独自在返回的途中,慢慢品味芳草的气息。

这些经历在他长大后,依旧重复上演,他知道,这是他的宿命。

乡间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他时常和他的伙伴们去寻找乐趣。在还未城镇化的江南乡村,到处都是他们的乐土,河边,草地,泥地,乡间路。还有到处欢快的蝴蝶群的田间,他们的身影无处不在,在上学的午间,在放学的课后,他们的乐趣在乡间蔓延。

小时候的他,曾偷过番薯,曾挖过泥地,曾在采石矿上拿过钢铁,曾在河边钓过龙虾,那是他们的时代。而今他回想起来,无不是美好,可是在那时候的乡间,这些不过是日常。

第四场

【三个小男孩,相继走在田埂上,路遇青蛇】

他和他的两个伙伴走在田埂上,路两边是稀稀落落地野花,红的白的黄的各式艳丽的花朵,他们风风火火地走着,偶尔驻足,观赏边上的花儿,转眼间他又落后了,带着哭腔大声叫喊着:“等等我,等一下我”又大步子地跟了上去,换回的是一些爽朗的笑声。春天的记忆,也不过如此。

忽而间,他听见同伴一声惊愕,啊,一条青蛇死死咬在他同伴的腿上。另一个伙伴赶忙拿起路边的石头砸下,石头应声而落,青蛇顷刻断成两半,伙伴仔细辨别,发现这个青蛇并没有毒性,于是扯掉头颅,在路边采一些植物,敷在伤处,继续前行。

到达预定的地方,他们支起土灶,架起炉火,割来野草,生起炊烟,从包里拿出事先从地里偷来的山芋,放在炉火正旺处,星星原野,看着点点火光,三个小孩子打闹正酣,刚刚被蛇咬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

乡间的小孩,因为过人的辨别能力,蛇虫与草药,向来不是难事,他们与乡间的一切仿佛连在一起,同支同流,呼吸与共。像是吐息,孩子和自然,一脉相承,同气连枝。

许多年后的一天,当他想起这段经历,再在镜子中看到如今的自己,模样改变,岁月荏苒,他再无力气去回望,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留下现在的自己,春日的河流东流,徒留身影。

不止一次,他有这样的感觉。如今脚下踏着的这片土地,和他并没有关系。曾经的一切,都随着房屋的倒塌,在他在他们的心里也倒塌了。昔日的相伴相随的伙伴,如今形容陌路,过去熟悉的坑洼小路,如今浇上水泥和沥青,忘记了前世。他和他们的一切,都随着城市的兴起一起逝去,没有留下痕迹,仿佛一切还在昨日,今日便已经惘然,丝毫不留下。

第五场

【离开乡土,车窗外的世界】

时光慢慢长,他渐渐长大,昨日的衣物还在身上,今日衣物内的身体已经疯长。他随着家里迁往城市,做着颠簸的小汽车,隔着车窗望,村庄一点一点缩小,转变在车窗的风景,有河流有绿化有高楼有新家,唯独没有每个人身上的土味。

城市里的生活并不像之前以为的光怪陆离,也像是乡村市井,你敬我,我让你。新入学的伙伴也有过往一般地纯真和易处,唯独大家都不讲方言了,普通话他总是讲不合拍,总闹出不大不小的笑话。新老师也友善,除了有时候他仍心存芥蒂,觉得老师歧视来自乡村的小孩,其余时刻,并没有过多的疏离。

相比在乡村时候的自由自在,现在的学校更喜欢井井有条,规范的学习环境让这个在村里野惯了的孩子,多少有些不适应,也多少有些排斥。

在这里,他也有了一起玩耍的伙伴,就是少一点彻头彻尾的欢乐。总之,他适应着,也不适应着,却不知道少了什么。

   第二幕

【幕起:他在成年之前,未见过高山,儿时,他便出入城市高楼间,登堂入室,弱冠之时,他便习惯在楼宇间穿梭,见惯各式各样人物。

没想到他在成年后,便远离家乡,离开故土。流放到J省北方的农村。

这段经历,至今被他认识是前面人生经历所付出的代价。

他在年轻时反叛师长,愤愤不平,去挑战这个世界的权威,他从来未曾言及失败,他想要改变制度和体系。

但是岁月的磨难让他不得已去忘记,去淡化他在青春年少时所拥有的一切。

在岁月里,他渐渐麻木,渐渐察觉到世界的无情。渐渐明白了这世界的规则。

而他不想顺应规则,可他也必须站在那里,忍受规则,纵容规则,享受规则。

他青春年少的时候的梦,就这样,遗落在了飞速的时光里。

成年以后,他每每走在校园的水池边,望着半明半灭的水花和青荇。

他总在回忆,儿时站立在村庄楼顶所望见的世界,远处视线尽处,是悠悠的轮船和无尽的远山。不再有的童年,像所有的岁月一样,永不回头,当时的人与物,也不会再现。

泪眼婆娑处,是他的归处。

第一场

【少年郎,踏入高中的校门,神情慌张,受人嘲讽】

他初次踏进那个大门,墨绿色的山水,就像是水氲一样扑面而来。像是变化的旋转的色彩,他被这天旋地转的天地眩晕,以为幸福蕴含在里面,但是又感受到一种惶恐。

他漫不经心得走在路上,这条路是由一片青石板和大理石铺成,两边对称着的是一列列的石柱,这些石柱规则地排列着,像是一个个列兵,在向他致敬欢迎。

迎面走来了一些同学,这些同学有说有笑,经过他时,朝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这一眼有轻蔑以及有一种对新生的戏谑,像是在说,你再过几年也会被这样锤的。

但是被怎样锤呢,是像是牛睾丸一样被锤扁呢,还是像是世俗人们一样被世事所累,年少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并不知道往后岁月里辗转缱绻。

他当时只有一种被贬低的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他头脑,他快步向前,朝那人看的方向,站直了腰板挺起了胸脯,像是一只战斗中的受伤公鸡,向对手宣示威严。

然而对面的人,很显然并没多看一眼,而是直直走去,他挺起的胸脯立马像泄气的气球漏了气,年少的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和羞愧。

这种羞耻,直到他很多年后才发现,原来是对自己无能,对他人强大,对体制无法改变,对世事无常变化的一种无奈,一种不得已的妥协或是让步。

他踏入教室,看到教室里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人他都不认识。因为来得晚了,他四下张望,看到一个第二排的空位做了下来,他旁边的同学理了一个寸头,他自然唤作他同学,问他籍贯哪里,甚至家住何处。

旁边的同学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看着黑板。他仔细端倪,似乎发现他不是他,因为羞涩,他不知道怎么叫他,是男同学,还是还是女同学。

他也没有正眼瞧他一眼,似乎他一到这个学校,周边的人便都是这种眼神,他不知道这种眼神里蕴含着着什么,还是这种眼神本来就空无一物。

年少的他,就这么迷失在了他人的眼神中,在第一天,在第一次,在无数个第一中,他不知青春为何就这么将他对待着。

第二场

【在他高中的时候,还没有所谓的智能手机,那时候还是诺基亚的天下,他们用手机只能发短信,只能打电话,还没有MP3,还没有无线网,还没有所有现在人欲罢不能的设备】

高中的生活就这么在他面前渲染开来,没有准备,也没有排演,一切焕然如新,一切又猝不及防。

他还在回忆年少时候,在乡下小学堂,每天早上到教室,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旁边的老师办公室领热水瓶,然后去教室后的一块操场上的锅炉房去泡水,小小的身躯拎着几个硕大的红色的热水瓶,小心翼翼地拎回教室,倒上一个面盆,等待第二节课间教室门口送来的营养牛奶,在面盆里化开,牛奶外包装的塑料,会随着滚烫的热水侵入而变软变柔,等待他们冷却,他还要将生满冻疮的小手探入,汲取最后一点热水的温度。这些,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照顾着一个班级的同学,并极其熟稔。

高中的生活还在如火如荼展开,他不能适应高中的快节奏生活,不能适应同宿的集体生活,他觉得羞涩,特别是每当晚自习回到宿舍,他总是一个人独自在镜子前照着自己发呆。

秋天,校园里的合欢花飘落,他总是站在树下发呆,生命会发生,也会死亡,会出现,也会逝去。生命是什么,他站在校园的湖边,怔怔地望着水中的自我,总是这样问这自己。

那是一段无论如何都不能解释的混沌岁月,疑惑,迷惘,痛苦在他生命中的经历,总是不断地在敲打他心。初中时代的初恋,高中时的暗恋,如月下的灯影,明明灭灭。

他生长在这个地方,即使这里的房屋凋零、城市变迁,这便是故乡,这便是家园。他明白,所有的回忆、朋友、亲人,失去的、珍惜的,都在这块土地上。

第三场

【话剧后台,一个女生拿着化妆用品,在给一个个同学上淡妆,他排在后排,畏畏缩缩】

他排在后排,畏畏缩缩地看着前面的人群,他从没有画过妆,但是临要上舞台了,不化妆不行,所以他鼓足了勇气,一脚大踏步地走向前去。

他坐下,不自然的,羞涩的自卑的。此时的他已经换好戏服,是一件黑色的骷髅套装,全身通黑,只有身前部分露出白森森的骷髅。身后背着的,是一个翅膀。他这次要扮演的是一个魔鬼与天使的形象,加上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和瘦削的脸庞,以及枯黄色的头发,为这个角色增色不少。

负责化妆的女生让他抬起头。应声说道,你皮肤好好啊。他闻声抬头,却看到一张更白皙的面孔,在头顶日光灯的照射下,犹如惊鸿照影。于是他抬着头睁着眼,目不暇接地,怔怔地又傻傻地望着她,像是天上闪闪光芒的星宿,都要在这一刻里抓住;仿佛这个世界的光芒都照耀,满世界地星云都云集。他盯着她,想着和她有关的故事,时而傻傻愣愣地仰着头,犹如一个朝圣的信徒,时而又像是在沙滩上,沐浴着阳光的少年。他眼角笑意荡漾,嘴边春天呼之欲出。

她发觉,化妆在继续,但显然他心不在焉,她问完一句后,也缄默了。就这么两人一人看着一人,一人在给一人默默化着妆,就这么不声不语地进行着。她给他仔细擦拭鼻头,眼角,好让粉盖上去,像是古代女子为意中人整理发髻衣装。他默默享受着,也不敢贪恋,也不敢让这一时刻溜走。

后来很长地岁月里,他俩再也没有提起这段往事,就算是在他写给她的书信中,他也闭口不提,这件事,在他的青春里,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他也从不会告诉她,让那些时刻消逝在时间的缝隙里。

妆容整理的差不多了,下一个人在一旁等着。她不知那一幕还在不在继续发生。她的手很快就落到了下一个人的脸上。他回过头去痴痴望她,她以不再朝他回顾,他要上台了。

经过了刚刚那一幕,上台他也不再紧张,反而是有点仍沉浸其中。他卖力地挥舞着角色的动作,一边不停地向旁张望,希望她看到,希望她能为他留意。却不想,这一张望,又开启了另一个人的青春赞歌。

第四场

【下课铃响,教室拐角处,一个女孩,躲在汹涌的人群中,往另一个教室望】

她四下张望着,怕别人看到她绯红色的脸,所以时不时地低下头颅,让身旁的人群赶紧经过,她仍旧望着,但是没人知道她在望着什么。

下课铃响了第二遍,人群再一次汹涌起来,她还是这样,去食堂的人们才不会注意一个有点羞涩,有点畏缩的初二女生。

他走出来了,缓缓地,轻轻地,一如她所期许的那样。是的,她对他暗生情愫。

可她却不敢正面对着他,无论是出于胆怯,还是出于懦弱,或者是出于15岁不到的少女应有的腼腆,这一切,都阻挡着她去找他,当面和他说话。   

所以她只能通过下课铃响后,在他经常出没的地方,远远看他,不被发现,不被关注。

不知当时她正在看着他的时候,是否内心也会窃喜和羞赧,自卑和时而鼓足勇气?年少是的爱恋,是否都是这般不敢寂静。

。他若干年后想起这段事情,仍旧愧疚。青春里的这些感情,似乎刚刚走远,又似乎从未远去。

第五场

【教室后饮水机旁,窗边,窗外边是一条河,对过三楼,是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他不知道那个初二的女生喜欢他,他当时不知她的存在。在除去第一个化妆时的那个女生,他还留意着一个女生。她同样惊艳的出现在他视野里,鲁莽的,突如其来的。

在一次学校运动会上,她坐在第六层的看台上,披着一件校服,懒散的阳光下,她黑白色的秋衣,在他的眼里,有种迷人的现世感。他注意到,她低头在写些什么,手时不时地滑动着,静谧而又安详。那时,她就像是在台下唯一一个,追光灯一直打着的观众,在无数黑暗的背景中凸显出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映入他的眼帘。

这次是在教室里,他每次去倒水时,总是会往对面的方向痴痴望,有时看她会出来晒一晒冬日的太阳,有时她会独自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发呆,有时她会静静地听周围朋友聊天,有时候他看不到她。每当看不到她时,他就会看看远处的青山,想念着她的样子。

但是这次她看到了她。她伫在栏杆旁,周边还有三五好友,像是在聊天的样子,她带着黑框眼镜,从远处望去,就像明亮的眼眸隐藏在漆黑的镜框后,她喜欢穿黑白格的毛衣,还有深棕色的鞋子,一身黑色的装扮,但是太阳照上去,却一点也不失色彩,总能反射着阳光,也总能在人群中夺目。

她这么站着,她也不说话,也不走动,她就看着那一片青山,就望着那一端远景,那一端他经常凝望的地方。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时光总是逝去逝去,拼凑拼凑,拼凑出来一个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的自己。

第六场

【是夜,晚上星空下,在阳台三五好友围坐】

高中的夜晚,总是异常宁静,就是三五好友,或者是一个宿舍的同学,各自洗漱完后,就可以有的没的在阳台说笑。这种,时刻,也是每次晚自习十点结束后,最美好的时刻了。

这次他和他的舍友阿涛,就想要在阳台烤火,他和他拿来实验室里偷来的酒精灯,熟练的掏出事先藏在宿舍的火柴,划破一到漆黑,亮起火光,点亮灯具,随后他们又拿来平日里做过的试卷和作业本,对着倏倏忽忽地火焰,燃起,瞬间点亮了星空。

他们很快愉悦起来,对着火焰映着笑脸,还有好事者拿来望远镜,偷偷看对面女生宿舍的澡堂,一帮男生又在旁边起哄。随即人员速增,很多人很多人聚集起来,小小的宿舍门涌进来一层楼的同学。

阿涛此时起了兴,拿来了开学时发的搪瓷杯,加上他的咖啡和橙子水,就这火焰正中心加热,炙烤,杯子上的黑色火烟持续上撩,最后蹿到了上方杯口。他持续加料,加进牛奶,加进糖果,火焰的温度,已经使杯内液体沸腾,他仍不停止,仍旧炙烤,炙烤,加热,加热。像是我们的青春岁月。

青春中,无论怎么加热,似乎总是不够。待大悲大喜尝遍,才知道,假如当时不那么用力,多好。

第七场

【荧光色电话亭,少年女孩,唇青齿白,喃喃自语】

少女是这所学校高二的一个女生,她有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在外校,他们两个时不时就会用电话联系。起初是一周两次,然后是一周一次,之后就变成半月,再之后就是一个月了。

但是她那时候并不知情,她天真地相信,她爱着他,他也爱着他。

所以她每次二十分钟的课间,她就去学校里的电话亭子那边去打电话。

他的教室就是在那个亭子的旁边,远远看过去,他就可以瞥见她,

她每次去都要和她地的闺蜜一起,她的闺蜜是一个文静地女生,一如她是一个活泼地女生。

时间过去好几年,当他们再提起这个事,都觉得好笑。因为当下的那一分钟,那一秒钟,在那一时刻中,他和她各自在两个空间,演绎着自己的小心思,一个在和男朋友对话,一个在和自己内心那个她对话。

但无可避免的,这件事成为了之后日子里,两人相处的垫脚石。

可是话虽这么说,这两个人在当时是木讷的。他们不住地朝着对方傻笑,他还是自卑地,自从上次在报告厅遇见她,他便对她有着深深地着迷。

天呐,谁不在青春时候傻傻等待,傻傻地痴情。

她笑的很灿烂,在荧光色的电话亭子边,在淡褐色地阳光照耀下,她的发梢,她的笑脸,都像是映着一种淡淡乳酪色,这种色彩在当时黑白分明地高中时代,是不常见的。

那个荧光色电话亭,那个傻傻痴笑等待的两个少年,在岁月中慢慢褪去色彩,回到普通地人潮中,犹如黑白骤变,犹如日月失辉,她两也成了一样的普通人。

第三幕

【四下萧条,树叶飘散】

他背着几个包,就来到了这里,这个荒落的城市。他那时才18岁,一个充满想象的年纪。

这个城市从此承载了他四年的苦与痛,在他生命里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城市从南到北,一共绵延几百公里,是某省北边最大的城市,这里一年刮几次大风,风里带着沙尘。总有几个月,这里是漫天黄沙飞舞,人们都隐藏在口罩下苟延残喘地呼吸。

塞北的烟尘总是那么漠不经心地来临,在这座城市角落的人们,总是无法预测无法画好那些晚妆。在奔忙的街道中,他们总是若有若无,总是凄凄惶惶,总是无数次挣扎却又无数次反抗,他,这座城市,总也听着人们的呼喊,却假装不动,任凭人们在一次一次的呼号中衰竭,在一次次的呐喊中失去。

秋天的叶,又落下了,悄无声息地,没有伴随一丝哀叹。他走入这座城市,并没有一个亲人朋友。他在校园内游走,看到满目飘散的合欢,还有斑驳的旧石墙,他知道,旧时时光已溜走,留不得故人,在原地惊叹。

就像是一地的合欢,一年中只有一个月开一次花儿,一年只有一个月结一次果,其他时间都沉寂着,哀叹着,感概那两个月的绚烂。

和高中的大门不同,这个学校的大门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庄严,反而是有一丝戏谑。校门口旁边都是小摊贩,四处飞舞的塑料袋随处可见,尘土就更加像是这个空间的主人,无处不在地在每一个角落。

校园里的每个人,都似乎穿着不入时的衣服,衣服上似有似无地,还沾着黏乎乎的油渍、灰渍和尘土。人们经过道路的中央 ,两边的树木漱漱声响,人影没有痕迹。

彼时又是一个春天。

校园里的花儿开了,玉泉河畔的柳絮又开始飘飞,校园内的人儿唯恐避之不及,如临大敌,纷纷带起了口罩,像是躲避某种瘟疫,四下散落着奔忙着对付着。

学校里的时光总是过得缓慢,他在这落英缤纷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看见不远处一颗果树,上头结着几颗在北方常见的杏儿,稀稀落落。他还记得儿时,家乡乡间的那一片又一片的桃树林,孩童时,他总在每年桃花盛开,在树林中游走,窃取青涩而又未熟的桃核,总叫种树的人家烦恼。

现在,他已经大四了,即将毕业的一个学生,毕业后,他估计难得这样闲暇时光了。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神伤。

路两边的行人仍在说笑,日光映下来,透过树叶,映着人们不同的倒影。朝远方望去,一条大路两边,三三两两,都在树下缠绵。如从高空俯瞰,那一定会渺小的不像样子。

在树木荫蔽下,人们常常以为,那便是他们的全部世界。

冬天,松柏落满银针。他的学校山上,有一片树林,有各式各样的鸟兽,这些鸟兽在春天的时候,就满目的飞翔,到了秋日,便归来林子,一阵叽叽喳喳地鸣叫。到了冬天,他们就准备动身,前往温暖的南方。

那种景观,只一下子,树林里的鸟儿们便全部出动,树叶哗哗,引起一阵气浪一般,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然后待余下一两群鸟儿,也不得不抓住大部队尾巴,摇摇晃晃离开时,整片树林又变的空空荡荡了。

随着鸟儿的离去,校园里的人也慢慢减少,大家好像都会习惯在春天里歌唱,在冬天里慢慢遗忘,那些关于四季的风花雪月。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也是肃穆的,大雪会在枝头积压,楼道和走道里的地砖会覆上一层冰,冬天里总是特别不容易洗澡,在冬天里,人们总是需要费上好大一把劲,才能洗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在冬天里,他总是要走上好几公里的路途,走向山下的一处公众澡堂,带上换洗的衣物,去囫囵洗一个澡,然后顶上冬天的风霜,再回到山上的宿舍,回到宿舍时,他的头发上,总是会染上一层淡淡的冰晶,然后 一抖落头发,冰晶便会从头上滑落,头发才会自然恢复成原来形状。但是头皮已然发麻,需要一把热毛巾才能还原。

这段路上,他看见了春天的花开,也见证了冬日的白雪,领会了夏日滴汗的淋漓,更无奈等秋天的落叶。几度春秋,他已不再少年。

第四幕

第一场

【去往LZ镇的路上车内听着张国荣眼角噙泪】

他无数次的想象,该如何去往这个地方。

她已经结婚。

去她家的路上,油菜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漫无目的,只满山遍野地开着。

他曾幻想过,他和她结婚的场景,也无数次想象过,他该怎样和他一步步携手人生。

但是现在的这一切,都违背着他的意愿,脱离了他的想象,美丽的绚丽的天真的烂漫的,都不会向他走来,像是一种迷幻的怪异的抽象的眩晕的场景,不远不近脱不开来。

她的家住在一个叫做DW小区的地方。他仔细的寻找着,希望能找到,但是又希望着找不见。毕竟时光荏苒,呼啦啦地飞去,他已模糊了她的模样,她也不会记得青春里,有他存在。

路两边的风景不断在变幻着,他开车疾驰而过,听着近日张国荣的歌,广播里说着张国荣逝世多少周年了。他双目正视着前方,目光柔和又呆滞,傻傻地又露出笑脸,时而又有一种自嘲的表情晕开,像是在温暖中沉浸,又好像是在烈日下炙烤。

果然最难以忘怀的,还是家乡。还有一切青春记忆里的家乡的人们。

第二场

【车边,数十年后。他一席风衣,站在毛主席像下熠熠生辉】

木渎镇的风,强劲如昨,站在夜风下,依旧被吹的不辨东西。他就在这晚风凛冽夜晚,又重新踏回了当初校园。

当他走上那块土地的那一瞬,他不自觉的抬了抬脚,看了两边的道旁树,那些树木还是没有改变,就是似乎长高了一些。他径自地走去,不住的四下望,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旅人,走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掩不住窘迫。

毕竟那时候的他,并不如现在这般通达。

那时候他,是自卑的。

而当他走入校园,他又似乎站在了当时第一次进入学校的那种眼神,无论怎么抬头,无论怎么去躲避,都如影随形的眼神。而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他仍旧感到后背一种毛骨悚然。

他沿着河边地垂柳,走进了通往教室的走廊,路两旁的风景还在不断的变化着,其间还有流水,还有青草。

起先他走到高一一班,现在的高二一班,这个地方,曾经呆过他的高一,暗恋他的那个女孩的高二,还有无数个学长学姐的高中岁月。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扑面而来,他往后靠了两下,觉察那脚步地沉重,觉察那步履地艰难,那些在这里流过的青春,那些在这里发生过的人和事儿,只是过去了几年,而如今,真的随岁月,随流水,流逝消失吗?

他不知道答案。

第三场

【教室走廊边,一群打闹的青年打马而过】

他又回到了这里,这时候他是以这个学校老师同学的身份回去的。

他走在走廊上,打闹的高中生在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看到一些高中生在教室里认真地写作业,他还看到一些高中生,在座位上交谈,好像很亲密的样子。或者有一些高中生,在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这让他觉得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没走到一个地方,总要停下脚步来,留恋当时的情景。人们交谈的欢声笑语,花草树木的摇曳晃动,流水潺潺的水流熙熙,风声雨声雷声与读书声,都在他眼前一幕幕重复,排演,结束。

那些属于青春的面孔,在现在这些青春面孔里流转,徘徊,除了年份的差异,其实并没什么不同。他也便失去了回忆的意义。

况且,他已没有力气再去回忆,他现在想的,只是快步走向他同学的办公室。

想到这些,他拉起来了夹克的拉链,低耸着头颅,撇开青葱友人的目光,疾步走向办公室。

第四场

【车内,张国荣的歌《当年情》,目空前方,似笑非笑】

他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也是过得挺值得了。

只是没有遇见对的人,也没有朋友听他午夜诉说,更没有家乡可以安顿他的灵魂,他在高中毕业离开故土那时候到现在,他终于在他的故乡丢失了他的家乡。

他只觉得这是荒谬。一个人是在拥有的时候一边失去。出非他拿了一个空空的漏勺去捞,可惜岁月不是饺子,并不会正好被漏勺捞起,且正符合人们口味。盛满汤汁的锅子,也不会被漏勺搅动,而少却一丝一毫,它总是常盛常有,似乎并无穷尽。

当他离去,他便知,北方的广袤天空下,又多了一个粗犷的汉子。南方的土地上,却少了一位多情的少年。

这一去便是4年,加上外出的工作的几年。他已经离家8年。

小时候轮船上的糖果,现在再吃起,只能是牵强附会了吧。

而如今也家园不再,那些破坏他家乡的机器和轰鸣,将要置他何处。

他这样想着,手里却不住地摩挲着方向盘,目光看向前方,一丝凶光闪过。

第五幕

第一场:烟台海

他漫步在烟台的海边,旁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浪花拍打。他自从经过了大学的洗礼,他就很少有这样舒心的时候了。那时候他手边的事情追着他跑,在许多场合在许多地方,他都无法专心享受自己的旅途。

此时,是时候了。

他在烟台的海边静看日落日出,他在潮水涨又落的时刻享受当下的人生,他在喧闹的酒吧独享片刻的宁静,他在人潮汹涌中找到相互照耀的眼睛,他在浮华若市时抓住那一瓢清泉。

从此,寂寞开始有了意义。

他开始喜欢某一个姑娘,他开始流恋某一座城市,他开始想念某一方水土,他开始思考某一段人生。

眼前的安静,过往的喧嚣,还有不穷不尽的世事牵绊,都不能使他开脱。于是过往的他寻找醉人的梦乡,追寻遥不可及的梦想,开始难过不能到达预定的目标。他是一个社会活动家,也是一个时光缔造者,他是普通他人但更想是一个非凡的人。

烟台的海,好似给他了一个时光入口,让他有时间可以做思考,也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休憩。但是这不是永远,这不是他的永恒。他知道,在这里有他看中的地方,也有他想要在一起的人,这里是他的第二故乡,这里是他的遥不可及。

远处,即是故乡,但也不是故乡。

第二场:威海,他们最幸福。

【夜幕静悄悄降临,威海的人们开始出没在浪潮起落的海边,他们在沙滩上,他们在广场中,他们在月色里。他们奋力唱着,他们奋力喜悦着,他们再夜幕里敲击思索,他们在夜幕里留恋反转,享受着也遗忘着,经过的好多年的事事与物物】

他与高中时好友阿诚在威海相遇,年少时,他们两并不是无话不说的好友,虽然坐在前后桌,但是他自认为在某些方面,他们是有隔阂的。至少在一些层面上,他是看不起阿城的,觉得他是幻想,或者故作姿态。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没见,他两都知道了求同存异,反而知道了如何相处。

也就更加亲近了,甚至于在威海这个地方,他只有阿诚算作是亲人了。

白日里,他和他在海边无意义地闲逛着,路上看到哪一个姑娘,就驻足侧目,聊起诗集和文学,还是相互不屑对方的观点,遇到哪里好吃的,他俩仍旧像两个傻子一样,欢欣鼓舞着大为惊奇。

···

后记:

此文本想架构在一个上世纪历史背景下,讲述一个江南老街的人物故事,从开头就可以看到,其实这是一篇有明确设计的“剧”,但是随着写作的慢慢深入,这篇文字也慢慢走入我内心深处,将一些曾发生的或是幻想中发生的场景,都一一纳入,并用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和描写了一个“他者”的家乡故事。

文字中,充满了我个人的臆测,这当然不能算是一篇合格的剧本,但是却可以作为一篇指导分镜协作的大纲,至少每个场景的画面是清晰的。而对于剧中没有勾勒人物这一说法,我只能表示功力不足,写到具体人物时候,不忍下手雕琢,毕竟写出来像是一种求之不得的酸葡萄感觉,也可能会打扰对方生活,所以也就模糊带过,只着重写“他”的内心感受。

这篇“无病呻吟”的文字耗费了我大学毕业前的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过是一万字左右。但就这个短短一万字,也经常又陷入记忆中,一天写不出一个字,因此要仔细回忆、修复、描写,隐去那些到即使是现在下不去笔的,凸显那些可以稍加演绎和表现的,可以说是一种痛苦的快乐了。

适逢这个大雪时节,我也拿出旧文来添添补补,也算是一种惬意。

                                                                                               时丁酉年腊月初九 大雪 吴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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