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故事征文】|一诺风华千万里
作者/雪落红妆
豆蔻年华喜胭脂，火踏彤云约彩霞，一诺风华千万里，故事散落满天涯
每当夕阳夕下，在大海边始终有个老人，拄着拐杖，茕茕孑立。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胭脂盒，面对着茫茫的大海，在思念他年轻的时光。
……
1.）
“孟瑶，出列！”连长董大川拧着一道剑眉，围着队伍转了一圈，厉声喝道。
“是。”被唤做孟瑶的女兵，答应完，撅着嘴，胖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慢腾腾地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拿出来！”董大川朝孟瑶伸出手。
“什－么？”
“装什么糊涂？我强调了多少遍了，不许搽脂抹粉，你耳朵塞鸡毛了吗？”
“我没抹！”孟瑶不服地顶撞着。
“还不承认？我一走到你身边就闻到了，交出来！”
“狗鼻子！”孟瑶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连以后不用警犬了。”
“哈哈哈哈！”其它队员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你？……”董大川被气得双目圆睁。
“马上把你的那些东西拿出来，马上！”
在董大川暴跳如雷地逼迫下，孟瑶不情愿地拿出了那盒面霜。董大川一把就夺了过去，几步走到垃圾桶那，狠狠地丢了进去。
“以后如果再发现有人用这些，一律丢掉，记过处分，孟瑶，罚跑十圈！”
孟瑶只觉得心一剜一剜地疼，那是舅妈从韩国给她寄来的，她根本还没用过，一直放在篼里。
爱美之心是每个少女都有的，就这样被董大川当垃圾丢掉了，践踏了。孟瑶特愤怒，恨死这个董大川了，哼！
“魔鬼！狗鼻子，王八蛋……”孟瑶一边跑一边恨恨地骂着。
“加快速度，不然再加罚几圈！”董大川看着慢悠悠跑着的孟瑶大喊了一声。
“你个法西斯！你个狗鼻子！”孟瑶低声咒骂着，但脚步还是加快了。
十圈跑下来，已大汗淋漓的她弯着腰，两只手扶在膝盖处，大口大口地吐着气，汗水从湿透的发梢往下滴。她铁姐妹于小杰和邱月马上飞奔过来：
“怎么样？累坏了吧？这家伙真够狠得，看以后怎么收拾他。走，回去，哼！”
她俩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董大川，然后扶着孟瑶往宿舍走去，其它的人也在后面一起跟着走了。
操场上只剩下董大川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董大川还是剑眉紧锁，虎目放威，冷酷无情。
但他每天也都会被这群女兵，在背地里骂得狗血淋头，就连他的十八辈祖宗也被问候了千遍万遍。
而且他几乎每天都会被这帮军事技能越来越强的女兵，弄得伤痕累累。
“狗鼻子”也完全代替了董大川这个名字。
又结束了一天艰苦地训练，熄灯之前是她们最快乐的时光。
“哎！哎！和你们说啊！我今天练对打时，又给狗鼻子一闷棍，够他受得了，哈哈！”
邱月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得意地用手比划着。
“我今天也实实在在地踢了他的腿，看他疼得一皱眉。”于小杰也开心的说着。
“他不疼时也没见他眉毛展开过呀，他是不是生下来眉毛就那样呀？整天总是：你耳朵塞鸡毛了？罚跑十圈，不合格，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一女兵模仿着董大川的声音和平时的样子，逗得大家直乐。
“哈哈哈！哈哈哈！”
“孟瑶，你今天给狗鼻子什么奖励了？”邱月看向今晚一直没说话的孟瑶。
“我呀？今天给他的奖励，你们谁也想不到。”
“是什么？是什么？快说说！”大家一下都把目光聚到了孟瑶这，期待她的猛料。
“今天在对打中，狗鼻子总训我出手不够狠，没力度。我一气急就卯足了劲出击，不知怎么地就听啪一声，我竟扇了他一个耳光，当时我俩都愣了。”
“呀？那狗鼻子火没火？是不是又暴跳如雷了？他说什么了没有？”
“没火，也没暴跳如雷，他说继续，我当时也懵了，就脑残地问他还继续扇耳光吗？”
“哈哈哈！哈哈哈！孟瑶你太可爱了！那狗鼻子怎么说？”
“他噗嗤一下就乐了，然后又马上严肃了起来，把头扭向一边说，今天就练到这吧！之后他就走了。不过我可是第一次看他笑。”
“原来狗鼻子也会笑呀！他怕你再给他一耳光，所以吓跑了，哈哈！”
“哎呦，快到点了，洗漱去。”姑娘们一阵欢笑，都奔水房去了。
有人欢笑有人愁，女兵那边欢声笑语，董大川这边可笑不出来了。
他皱着眉，脱去衣服，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抹着红花油，每抹一下，他都会发出“呲”的响声。
“这帮丫头下手挺狠，不过进步挺快。”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孟瑶扇了耳光的那边脸，莫名其妙地笑了。
2.）
练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孟瑶她们迎来了终极考核时刻。
当最后一项越野车技考完，董大川宣布她们以全优的成绩完美通过时，她们欢呼雀跃，摇旗呐喊：
“通过了！通过了！啊……”
激动，兴奋的泪花不听话的流了下来。她们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路等待她们去披荆斩棘。
在大家的欢呼里，孟瑶发现董大川默默地开着一辆吉普走了。
“等一会儿有好戏看了！咱们的仇马上就要报了！”邱月趴在孟瑶的耳朵边小声地说。
“什么意思？”孟瑶没听明白邱月说的话，顺口问了一句。
“狗鼻子刚才开车走了，他还不知道我把他的刹车弄坏了，一会儿准掉沟里，谁让他对咱们那么……”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的？”
邱月还在得意的说着，孟瑶一听就震惊了，她愤怒地打断邱月，一下站了起来，焦急地看向大路，哪里还有董大川和车的踪影。
一想到董大川驾驶着那辆没有刹车的吉普，还有一段下坡路，孟瑶就不寒而栗，必须马上追上他，否则……
想到这，孟瑶迅速跳上一辆停在考场的敞篷考车，在众女兵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绝尘而去。
一路上，孟瑶焦急地目示着前方，把车开得飞快，她想在董大川下坡时追上他，把危险降到最低。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紧张的心呼呼直跳，脸上，手上全是汗，只希望董大川的车立刻出现在她的前方。
这时的董大川，根本不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向他走近。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今天合格的成绩，他心里由衷地高兴，眉头不觉舒展了开来。
可一想到又一批成长起来的军人，将从他这里奔赴各个岗位，心里难免也有些许的落寞，眉头不免又皱了起来。
他就这样想着开着，不知不觉路开始下坡了，他突然从倒车镜里发现后面有一辆吉普，车上的人挥舞着手好像在和他喊话。
“出什么事了！怎么像孟瑶呢？”
他想停车看看怎么回事，可一踩刹车，车却不听使唤的继续前行，他一使劲踩到了底，车不但没停，还加速向前驶去。
刹车失灵！
董大川一下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时孟瑶已行到他车后，由于路况不太宽，又加上是盘山路，孟瑶不能和他并驾，只能大喊：
“你的刹车失灵了，危险！”
由于两车都在行驶中，孟瑶的喊话董大川听得断断续续的。下坡路越来越陡，车像离弦的箭直冲而下。
“危险！跳车啊！”孟瑶在后面急得大喊。
她眼看着董大川的车，朝着路旁的一棵大树撞去，一声巨响……
孟瑶的车嘎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浓烟滚滚的方向：
“董大川，狗鼻子，你回来啊！”
她奔跑过去，除了冒着黑烟的四分五裂的残骸，哪里还有董大川的影子
呼哮的风声，无情地刮着她声嘶力竭地哭喊，在山谷里回荡。
想起董大川训练她们时虽然很严厉，可却教会了她们成长。而她们为了报复他的严厉，在训练时都对他下狠手，可他却一直默默地承受，从没因此说过她们一句。
孟瑶越想越难过，不仅呜呜地哭了起来：
“董大川，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狗鼻子了，你回来吧！呜呜……”
“孟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孟瑶一惊，好像有人叫她。
“孟瑶……”她没听错，是有人在叫她，循声她四处寻找。
“谁叫我？董大川是你吗？”终于在路旁一处草丛里，她发现了董大川。
原来董大川在车撞树的一刹那跳车了，由于是下坡路，他落地之后腿磕到了一块大盤石上，疼得他直接滚到草丛里昏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正听到孟瑶在哭，他动了一下，腿却没有知觉。
“董大川，你吓死我了！”孟瑶一边哭一边去扶他。
“我的腿不能动了，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别哭，我没事。”
孟瑶止住哭声，把董大川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坐着。
“我刚才听你叫我狗鼻子？”董大川脸色残白，但嘴上却挂着孟瑶第一次看到的笑容。
“没有啦！”孟瑶脸腾得就红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恨我，你是不是还为我扔你化妆品生气呢？”
“没有，以前是生气，生气你冤枉我搽脂抹粉，其实那盒面霜是我舅妈给我的，我从来没打开过。你扔了我当时是很心疼，不过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
这时，董大川把手伸进了他的衣篼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给！”
“啊！这不是我的面霜吗？不是扔掉了吗？”孟瑶看着董大川递来的盒子，下巴被惊掉了一地。
“我之后去拿回来的，一直没给你，今天你们考核完了，估计也快分连分队了，所以我打算还给你，不料却忘了。”
“谢谢你！”孟瑶没想到董大川这个铁汉，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不客气，这么久了，还第一次听你说谢呢！”董大川笑得像个孩子。
“看，晚霞，好美呀！”孟瑶看着红透的半边天说。
“你喜欢晚霞？”
“喜欢，如果能在大海边看晚霞就更美了！”
“我也一直喜欢看晚霞！”
“真的！握手！握手！”董大川被孟瑶的可爱逗笑了，今天他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笑了。
“那我们就约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一起去海边看晚霞，怎么样？”
“好啊！好啊！拉勾！”
“拉勾！一言为定！”
在那条寂静的山路旁，在那满天的彤云丹霞下，他们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一个永恒的诺言。
3.）
那天邱月她们赶到，和孟瑶一起把董大川送去了医院，诊断结果：腰椎受伤，腿骨断裂，需要住院治疗。
上面领导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董大川把责任全揽了下来，说是他自己不小心造成的。这让邱月羞愧难当，跑去给董大川道歉。
董大川告诉她：“人这辈子，没有不犯错的，犯错不要紧，只要肯改，记住，一定要做个善良的人！”
“记住了！”邱月记住了，事实证明，在以后的岁月里，她也做到了，她一生收养了四个孤儿。
考核通过，她们就被分到不同的地方。邱月被分去了西北，于小杰分去了华南，孟瑶分去了守疆三团。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她们都到医院去看刚做完手术的董大川，刚到了门口，就听里面说：
“都来了？快进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姑娘们叽喳喳的说。
“别忘了，我是狗鼻子！”
“哈哈哈！哈哈哈”董大川的一句“狗鼻子”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队长一笑真挺帅得！”于小杰一句大大咧咧的话，让董大川的脸顿时变成了红苹果。
第二天，送孟瑶去三团的司机，给了她一封信，说是董大川让他捎给她的。
孟瑶打开信，一枚护身符从中掉了出来。
孟瑶：
不能前去送你，深感遗憾，祝你在新的岗位更上一层楼。我永远会记住我们的约定，期望、等待与你一起去海边看彩霞！一诺永生！随信捎去我的护身符，保你康乐永安！
董大川
看着董大川的信，孟瑶脸上露出了花儿般的微笑。经红尘人鉴定，那是恋爱中少女脸上应该有的颜色。
孟瑶把信折叠好，拿着护身符看了一会儿，装入了篼里。
“连长把他最宝贝的护身符都给你了，你不回赠点什么？”司机笑呵呵地问。
孟瑶想了一下，从篼里把那个胭脂盒拿了出来，递给了司机：
“你回去把它给董大川。”
“吆！这算是交换定情信物吗？”司机开玩笑地说着。
“才不是呢！”孟瑶红着脸辩解。
“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这只是一个美丽的约定！美丽到让人心痛。
……
当长江水位告急，各地官兵都奔赴抗洪第一线，孟瑶所在的守疆三团也首当其冲。
无情的洪水，残酷地夺走了孟瑶年轻的生命，还有那个美丽地约定。
在整理遗物时，她的衣篼里有一个护身符和一封被水浸泡得无法看清字迹的信。
……
海风吹乱了他的白发，吹拂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但他的脸上，带着企盼和微笑。
那个诺言，一直在心中，他们曾经相约，无论天涯海角，有生之年一定要在这大海边，一起看夕阳。
冬去春来，时光沧桑了岁月；潮起潮落，夕阳染红了思念，诺言依然在成长，老人依然在海边等待。
他知道等待的那个人，早已在抗洪救灾时离开了人世，他用生命等待的那个诺言，今生已无法实现了。
但他相信，她每天一定在天上和他一起看夕阳。他愿意也值得这样一生去守候！
太阳掉进了天边的云海里，它升腾的烈焰，如喷发的熔岩，绚烂在彩霞深处。
残阳如血。
直到天空渐渐没了颜色，老人才慢慢离去。在他那蹒跚的步履里，又燃起了明天的希望……
对一个美丽的诺言来说，也许期待才是最美丽的时光！
一种离别
离别在秋风，相逢在花开
一种离别
离别在今生，相逢在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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