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科的故事系列之19 牡丹大娘

现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忽然就一下子蒙住了，真的忘记这位大娘叫什么名字了，如果回家看一眼墙上她送我的那幅画，会有她的印章，这么多年来我就一直叫她牡丹大娘了。包括我手机里她的号码备注也是牡丹大娘。

我记得十几年前找我看牙的时候是她老年大学的同学介绍来的。当然，她对我的诊疗是认可且满意的，就又让她的老伴也来我这儿镶牙。

大娘很健谈，人也热情，总是把微笑挂在脸上。后来，就渐渐熟悉了，好几次真诚的约我去她家玩。我都表示感谢并不好意思麻烦她啊。

后来有一天晚饭后带儿子去超市的路上碰巧遇到大娘和大爷在楼下乘凉。才知道住的地方只隔一条马路而已。大娘说，“这回偶遇你就别跑了，跟我上楼坐坐吧。”

大娘真是热心，忙着给我泡茶，又给儿子找糖果和点心。我打量这宽敞的四居室，除了两间卧室外还有一间书房和一间画室，大娘告诉我说:书房是大爷的，看书看报写诗歌。画室是她的画人画山画牡丹。

那一刻，我真是被震撼到了，没想到这么朴素，安详，有趣的两位老人居然把晚年生活过的真真的叫诗情画意呢！

先参观了大爷的书房，古色古香的实木仿古书橱里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版本的唐诗宋词，那真是一个灿烂文明古国的见证。我也是喜欢古诗词的，但是，真没有那个能力去尝试写写的。所以对于还坚持写七言绝句或添词牌的文字，我是尤其敬佩的!大爷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说:“这是我出的诗集 ，喜欢的话，送你一个本。”我除了连声说谢谢就只能是双手合十了。大爷找了笔在扉页上签了名。大娘就在一边介绍说:“你大爷年轻的时候再省购销做采购。那是全国各地跑遍了。工作之余游历了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寄情山水，诗意勃发。他就是写绝句厉害!”大爷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连说:“别夸我，别夸我!”

大娘就忙不迭的拉我去她的画室。满墙都是她的画作，几乎都是艳丽的牡丹。仿佛你就置身于盛开的牡丹园中了。大娘告诉我，她是退休之后上老年大学之后才开始学习绘画的，对牡丹情有独钟，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直到痴迷。每天除了简单的吃饭和困了才睡以外就是画画。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很多时候是通宵在画。这样的钻研大概用了十年。现在终于可以得心应手的创作了。

然后，大娘给我拿出一摞子的各种获奖证书，奖状和奖杯。以及报纸，杂志刊登的绘画作品，还有不少的约稿信件和邀请函。大娘说“我没想成名成家的，都是别人给我的，我自己就是喜欢画，才画的!”我能是折服和敬佩!

大娘从瓷桶里抽出一卷轴，打开，是四幅刚画完的两平尺牡丹。大娘说:“我啊，有风湿老寒腿，在中医院张医生那看好了，我就画了这四幅画，想着你和他一人两幅。本来想着装裱完了给你送去，这不，你赶上了就直接拿了回去自己裱了吧，来你选两张你喜欢的!”我有些受宠若惊，心下欢喜，连连道谢!

大娘又在一张画上题了“吉祥”，一张画上题了“如意”。然后扣上自己的名印。

我真是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我的敬意和谢意。有些东西是不能量化的，比如感情，比如不求回报的付出!

一年以后吧，大娘还送了我一幅更大的横轴牡丹图，说原来是准备给外孙女做新婚贺礼的，但是，她嫁到东边那个国家去了。大娘不想把自己的作品送给那个她不喜欢的国家去，就换了别的礼物。然后把这幅画送给了我。还说挂在大厅的沙发上面正好。我感动的不行不行的，一直舍不得拿出来。

时间总是在匆忙间飞逝，间或有电话却三四年不见了。

今年春天的时候，大娘又来医院看我，由她儿子开车送来。我扶大爷下车。他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大娘说“你大爷啊，老了，除了我，他谁也不认识了!包括孩子们。”那一刻，对着八十多岁的脑萎缩的老人，我微笑的背后是无比沉重的心情和感慨。

大娘说，我去海参崴旅游啊，看到有卖这漂亮牙签盒的，我就想到你了，给你买了一个，特地给你送来，现在我腿脚也大不如前了，家也搬到东城去住了，离你远了，孩子们不放心我打车过来，就开车送我。

望着大娘送我的礼物，真的高兴不起来了，有泪要流，要大喊一句什么吗？不知道，好难受好难受。

心里默默地祈祷和祝福他们二老健康长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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