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一直送到于家沟吧

 

嘴里真真地淡出个鸟来——

这话出自中国四大文学名著之一的《水浒传》人物之口。现实版生活里，偶尔听见，你真就微微一愣，继而发出会心的微笑。

两个朋友刚从澡堂子里出来，一前一后，踢踢踏踏地，爬上小酒馆的二楼来。

你闻声起身迎过去，看着他俩都挒着怀，都满面润泽，都笑意盈盈，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后，都把这句话重复说了一遍。

寂寞的午后，你接听手机时，朋友劈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嘴里淡出个鸟来。

于是，三个嘴里淡出鸟来的老男人，有了晚上这个小聚。

长春西安桥这边有家粤菜小厨。

从轻轨站走出来，左手边西行，过西安桥。寒风中，桥上有几个电动车支着玻璃柜的小吃摊子。这么冷的天有人吃吗，还真有。从桥上走过去，在长客宾馆那个路口，向北横过马路，进入铁西街。穿过振武二胡同，继续直行。在振武胡同口向左，过西安桥派出所，再走十几米，就是这家粤菜小厨了。

店里灯光明亮，热风扑面。

一进门高靠背沙发前面，摆着两张餐桌。敞开式厨房里，两个师傅正在忙碌。迎接你的是位风姿绰约的唐姓女招待：

请上楼吧！

楼上隔断里外摆着两张十人台的圆桌。另外有四张散台。

茶水滚热。泡的是毛峰。

上一次喝毛峰，还是几年前。

闲聊中，知道这家店开业一年多了。

来的差不多都是朋友这样的回头客。

葱油鲈鱼，梅菜扣肉，鱼香茄子煲，几样菜做的都很地道。

你伸长了脖子看过，暗自说道：

这要是烧给孙子吃嘛！

自然是喝酒。

农安出产的一种小烧。

十几年前，在吉林，在长春，这小烧着实火了一阵子。

朋友说做这小烧的老板生病了，正在长春住院，做了个手术，很成功。

你见过这老板，有些印象。

彼此曾经递送过名片。

但是，一直没有照着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打过电话。

几年、十几年过去了。

老板还是老板。

你还是你。

这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一种生活。知道彼此，只是一直不曾走近。

算是原生态吧。

有珠江啤酒。

喝了一瓶，常温的。

口感甜而香艳。

这感觉奇怪呢。

该走了。

朋友打车张罗着要回去凑局打八圈牌。

独来独往。你也打车往家走。

这时候城市公交车没有了。

准备坐出租车，去最近的轻轨车站。

开出租车的是个转业兵。这家伙一肚子的故事，叫你又改了主意，不去轻轨车站了——

一直送到于家沟吧。

你要和他聊聊，听听他的中国故事。

2018年12月5日星期三写在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