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少年时《一》

       

梦里少年时《一》

        很小的时候，我是家里的宝贝儿。

        那个时候，我舅舅家有两个儿子。我大姨小姨家还都没有小孩，姑姑家也只有一个儿子。叔叔还没结婚。我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这一大家子的第一个女孩儿，备受宠爱。

        即便是后来有了表妹和堂妹，又有了亲妹妹亲弟弟，依然不能减弱我在家里的受宠。没办法，他们疼我成了习惯，而且我从小机灵，又嘴甜，见人就喊，长得又白白净净，特别讨喜。村上的人都说我像城市里的孩子，自来洋。

        后来开始上学。我可能天生就对文字敏感吧，特别喜欢看书，玩起来疯的不着家的一个人，拿到一本小人书或者连环画，不吃不喝也要看完才挪地方。奶奶说我，看见书就魔怔了。

      奶奶是所有人里面最疼我的那一个。即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依然固执的这么认为。

      奶奶不识字，她对书有一种本能的敬畏。每次我看书，她都不出声，给我拿一些花生，饼干什么的放在手边，我看书摸零食吃这毛病就这么惯下的。

      小学成绩一直很好，永远前三，班长，大队长，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我的奖状每年都有一大堆。亲戚家其他的孩子，最好成绩不过是中上游。我就成了家长们嘴里的“样板”。偏偏我还不是书呆子，跳绳，皮筋，丢沙包，玻璃球，弹弓，摔元宝，玩泥巴，我样样都会样样精，上树爬墙捉鸡逗狗也样样不差。于是，村里人教训孩子就会说，你看看人家，你好意思跟人玩，你什么成绩人家什么成绩？！你会什么？！

      于是，我的张扬跋扈总是被原谅。

      四年级的暑假，我玩的那叫一个痛快，每天呼朋引伴去树林掏鸟蛋，逮麻雀，去小河里摸鱼，捉小虾，还去地里捉青蛙，然后找空地烤着吃。有时也去地里捣蛋，偷西瓜，摘黄瓜西红柿。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就是，开学了，两本书的暑假作业一个字没写。班主任气急了，把书摔我跟前，厉声喝道，站起来。我站起来，却不惧。为什么没写作业。奥，有些我不会做。我轻飘飘的说。不会，哪道题都不会么？你蒙谁呢！老师瞪着眼。我盯着课桌，会的还做它干嘛？多浪费时间啊。老师给噎住了，半晌，冷笑，你是不是觉得你成绩好，就不用把老师放眼里了，你一个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她随手翻了一页数学题，还是思考题，指给我，你做出来，这事就算过去。我抬头，拿着书上了讲台，抬手把题解了出来。顺手就把书给撕了。班主任愣了一下，直接走掉了。

      放学回家，校长叔叔，在院里跟爸妈谈话。见我进来，把我叫到跟前，抚着我的头，明天去跟班主任道个歉吧，小孩子家，也太不懂事了。我噤声，大气不敢出。

      果然，刚把校长叔叔送出门，老爸后脚就插上了门。我甩掉书包撒腿就爬梯子上了房顶，使劲喊，奶奶奶奶，你儿子要打我。眼看老爸就要到顶了，我刷一下从房顶跳下到旁边墙头，一米多高啊，只有十公分宽，竟然站稳了，一溜小跑到墙那头，奶奶在邻居家串门，听着哭喊就赶紧出来了，正好看见我从上头跳下来，吓得慌了神，我跳下墙奔到奶奶怀里，哭的哇哇的，爸在后面拿着根竹棍追了过来，奶奶就不让打，哭着，你还打她，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一边哭一边脱了鞋往我爸身上打，你追她，她要摔着了你怎么办，啊，你还拿棍子，你把我也打死算了。我躲在奶奶身后，边哭边想，行了，没事了。

      看，奶奶就这样。不管我做了什么，她都觉得我是个好孩子。我想，所以后来我才会那么难过吧。